“当啷”两声,寇仲和徐子陵的兵器几乎同时落地,身上衣衫也破烂不堪。
    更令二人惶恐与畏惧的是,这一战败北,一身所系的众人安危,全然不在自己掌控当中,罪莫大焉。
    寇仲心头发冷,两眼发直,喉咙发干,张了张嘴,刚要说话,李世民抢先高声道:
    “无垢,你胜了这局,便由你来决定,当要如何处置徐国这些叛逆?”
    长孙无垢无奈的看了他一眼,柔声说道:“自然是遵照陛下一贯的宗旨,以周国之法判定,无有作奸犯科者,如周人故。”施以内力,传遍四方。
    那些个身世清明的徐国武林中人顿时放下心来,高声欢呼,周国素来以信义为本,皇后当众说下的话,自是不会违背。
    李世民哈哈大笑道:“如皇后言。”伸手一把搂过长孙无垢,说道:“今日夫人可威风了,平素里人们都说你比不过你那些个姐妹,与先生弟子的名头极为不衬,今次如何?”
    他顾盼之间,满是骄傲,长孙无垢脸色微红,却是挣脱不得,小声道:“大庭广众之下,陛下不可过于放浪形骸。”
    她往左右看去,却见众人齐刷刷的看来,独孤凤脸上又是嫌弃,又是贼兮兮的笑容,不由得脸色透红,埋头入李世民怀内,不敢出来。
    沈元景轻笑道:“琴之一道,青璇、秀芳可传;剑法一门,诸位弟子皆能;惟有书法一路,惟无垢承之,哪个敢置喙华山派的弟子够不够资格?”
    “经过今天这一战,谁还敢说这样的话?”众人想着:“恐怕是大宗师也不能够说,周国皇后不过是因着地位够高,滥竽充数。”
    宁道奇思及方才之事,有些理亏,开口道:“周帝周后仁慈,今番天下混一在即,未尝不是万民之福。沈兄,败军之将,不敢言勇,便随你处置吧。”
    梵清惠和了空脸色大变,齐齐说道:“宁道兄,这是何意?我们不是事先说好的么?依着推理,我们并不会输。”
    宁道奇叹道:“垂死挣扎,何苦来着?就算我赢下此局,也于事无补。况且你二人难道未见着方才周帝与周后的武学?我们未必是对手。”
    梵清惠一怔,瞬间明白对方所指的双手剑法,沉默一阵,才又道:“无论如何,也要做一番尝试,还请宁道兄不要轻言放弃。”
    宁道奇并不答话,陷入沉默,似是不愿。
    沈元景似笑非笑的待他们说完,才不紧不慢的说道:“梵清惠,你与了空不过是担忧慈航静斋和净念禅院能否保存。这样,我再给三战的机会,只要你们胜过前面两场,或者胜过最后一场,我便答应,留下你们两家。”
    了空脸上露出喜色,说道:“沈施主所言当真?”梵清惠却面色一肃,问道:“有何条件?”
    沈元景道:“前两战要梵斋主、师妃暄你师徒二人出战,最后一场嘛,想必宁兄不会让我失望。”
    梵清惠与了空对视一眼,又齐齐看向宁道奇,后者沉吟一番,试探道:“可否保留在场所有的武林势力?”
    “请勿要得陇望蜀,你辈还承担不起这个罪孽。”沈元景斩钉截铁的道:“应是不应,一言而决。”
    宁道奇闭了闭眼,点头答应,了空和梵清惠顿时松了口气,江湖中人如丧考妣,如同烈日下的禾苗,垂头了无生气。
    沈元景偏过头来,说道:“青璇,你先出手罢?”
    石青璇一愣,问道:“为何是我先?”
    “过去种种,烟消云散。”沈元景淡淡的道:“最狠的报复,从来不是肉体。这一战,先抹去前尘,再断了来世,如何?”
    石青璇点点头,越众而出,朗声道:“碧秀心与石之轩之女石青璇,向慈航静斋之主梵清惠,讨教一番。”
    梵清惠脸色复杂,缓步走出,说道:“我没想到,最后和我决战的竟然是你。青璇,这些年确实苦了你了。我这做师妹的,着实有些对不起秀心师姐。”
    石青璇面纱下面看不清表情,可双眼之中无喜无悲,说道:“踏出静斋的一刻,碧秀心便与静斋渐去渐远,后面亦是想方设法还了养育和教导之恩,甚至为此搭上了一条命。无论谁对不起谁,就在今日一战之中了结。”
    梵清惠深吸一口气,还要说话。沈元景突然把手一扬,色空剑激射而出,到了她面前,缓缓落入手中,说道:“不要说废话,也不须你找借口。”
    这一着出乎大家的预料,只石青璇依旧沉着,手按玉箫,以迅猛之势向敌头顶击去。
    “啊呀,是‘棒打狗头’!”却是独孤凤惊呼出声,从旁解释道:“师姐果然心里不静,竟然使出的打狗棒法。”
    梵清惠脸上怒气一闪,抽出色空剑,灌注内力往玉箫上一削,妄图借助神兵本身的锋利,将玉箫断作两截。
    “叮”的一声轻响,玉箫上附着了石青璇的内功,一点损伤也没有,反倒是色空剑上的力道不如,被弹开一尺。
    玉箫去势不变,接着砸落。梵清惠一招试出了对方内功不弱,不敢怠慢,以气御剑,绽出两寸浓烈而收敛的剑气来,往对方手腕斩去。剑身要长过玉箫,借此后发先至。
    石青璇不慌不慌,转动手腕,使出一招“拨狗朝天”,玉箫在瞬间贴靠在剑刃上,将对方长剑前半截挑甩往上。又一招“斜打狗背”,萧身晃动,以绵绵不绝的方式,击敌面颊。
    她一边打,独孤凤就在一旁念出棒招,末了兴奋的说道:“我终于明白好些人为何在打斗之间,还要说出招数,生怕人不知道。此番若非我讲解,你们如何能知晓这一门武功里头深藏的秘密?”
    寇仲听了,不由自主的回忆起当年沈元景教授他傲寒六诀时候,他嫌弃刀招名字太长,恨不得能与徐子陵换一门武功。
    当时沈元景就反问道:“比斗之时?谁人是一边下手,一边还念着刀招?”
    现下看来,似乎沈师当年又骗了他们。
    梵清惠听了如许多,反倒是静下心来,不理不顾,只是一意催动色空剑。
    大成若缺,大巧若拙。如果说师妃暄的剑法是夺天地之造化,精妙无比,那么梵清惠的每一剑都如同千锤百练一样,稳到一丝一毫的破绽也不露出。
    这剑法非但将对方的招数尽数挡在身外,同时还蕴含着凌厉的攻势。剑锋发出的剑气,有如水银泻地,无孔不入,顺着自己每一次的隔档,探入对方身前,教人防不胜防。
    独孤凤看得有些不高兴,撅起嘴巴道:“这一套打狗棒法都用完了,大师姐果然是胜不过,看来是要变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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