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泉飞瀑,碧潭青溪,草木苍翠,奇花争艳。
    青石雕琢的案几石墩在这山野奇趣的草甸上恰到好处。
    越拓与钟神秀分宾主对坐,清茗澄碧,甘香绕齿。
    数碟果品甘露犹在,简单而不简陋,颇有隐士之风。
    “钟道友,冒昧问一句:不知道友接下来有何打算?”闲谈片刻,越拓貌似无意地问道。
    “闲云野鹤,四下游历增长见闻呗!”钟神秀似笑非笑,回了一句温吞话,手持清茗小口啜着,貌似沉浸其中。
    “难道钟道友就不曾想过如何让修为更进一步?”越拓有意无意地牵起话头。
    “人生何处不修行?精进修为又岂止当炮灰一途。”
    “钟道友此言差矣,入阳明军,阴符司固然不是上上之选,然斩妖邪,换资粮其实也未尝不可。”
    “哦?如此说来,越兄是有比阴符司更有前途的去处可以关照在下咯?”钟神秀眼神幽幽,似有所动。
    越拓闻言顿时哑然,倏而赔笑一声:“钟道友慧眼如炬,是在下枉做小人了。”
    继而又正色说道:“正式介绍一下,在下越拓,盘离山越氏旁枝,添为烈山会外务使,见过钟道友!”
    说着,越拓振袖而起,郑重其事地行了一礼:“前番多有冒犯,还请钟道友原谅则个。”
    “你这是在赔礼吗?”钟神秀瞳孔微张,似乎非常惊讶。
    “确实如此,在下其实并非有意………”
    “那礼呢?”
    “啊?”
    “我说你赔的礼物呢?”钟神秀一副:“你这厮怕不是个傻子吧?”的表情,理直气壮。
    越拓不由绝倒,顿时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个人对聊天的理解是不是有些问题啊?
    “算了,看你也没什么诚意,有什么目的直接说吧。”钟神秀嘴角微抿,对两手空空的越拓显然很是嫌弃。
    “咳咳。”良久之后,越拓才从凌乱中恢复过来:“在下代表烈山会正式向钟道友发起邀请,希望钟道友能够加入我们烈山会,共襄盛举。”
    “我们烈山会虽然没有阴符司那么豪奢,却也不是……”
    “等等,你代表烈山会?那你们会长怎么办?”
    钟神秀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插科打诨。
    “哈哈哈,不愧是能得盘老看重,亲自开口招入阴符司的俊杰,钟道友果真不凡。”
    “越拓这人徒有几分小聪明,却无大智慧,班门弄斧,多有冒犯,在下替他向钟道友道歉,还请钟道友见谅,别和他一般见识,莫要再戏耍于他了。”
    突然,一阵粗豪爽朗的笑声从后方传来,话音未落,便有数人次第走进。
    钟神秀回头一看,说话之人却是一条魁梧奇伟的大汉。
    身着烈火长袍,国字脸,络腮胡,剑眉斜飞,龙行虎步,眉宇之间带着几分飞扬跋扈的豪情。
    行进之间仿佛一团烈火在熊熊燃烧,气息沉重,渊深如海。
    “在下张烈,添为烈山会会长,见过钟道友!”
    “在这红玉,见过钟道友!”
    “封绝!”
    自称红玉的乃是一个容貌清秀精致的年轻女子,一身红袍如烈焰娇娃,声音孺糯,白肤如凝雪一般,吹弹可破。
    眉宇之间却是一片冰寒,转眸间仿佛有冻彻灵魂的冰煞流转。
    封绝却是一名弱冠少年,怀抱一柄狭长的青锋,素白剑袍纤尘不染,眉宇间一股戾气萦绕,沉默寡言,一副典型的剑疯子形象。
    “原来是烈会长方面,幸会幸会。”
    看到钟神秀起身见礼,越拓不由长舒一口大气:幸好没有闹出什么不愉快的状况来。
    见识了钟神秀的性情,越拓对于自己极力引荐他加入烈山会的决定不免有些后悔:是不是太过草率了?
    “看钟道友也是爽利之人,我也就不惺惺作态了。没错,我确实是有招揽钟道友之意,不过并非是以属下待之,而是以兄弟相待。”
    各人分座之后,张烈单刀直入,毫不掩饰他对钟神秀的招揽之意。
    “烈会长口口声声招揽,却不谈俸禄几何,座次排列,待遇是否优厚,在下如何能够感受到烈会长的诚意呢?”
    钟神秀眼神幽幽,满嘴混账话突突就往外冒。
    “哈哈哈,是我疏忽了。若是钟兄弟不嫌弃,在下愿意副会长之位待之,并奉上程仪五百上品元石,清修洞府一座,如何?”
    张烈对于钟神秀的冒犯仿佛不以为意,大手一挥,豪气干云。
    “副会长啊,看起来挺不错的,不知道跟阴符司青衣执事相比,哪个更威风呢?”
    “额,我们烈山会小门小户,自然无法与阴符司相提并论啦。
    不过我们烈山会也并非一无是处,至少不需要受到那么多束缚,来去自如。”
    “哦,那你们烈山会实力强不强啊?你们是怎么分赃的啊?”
    钟神秀继续口无遮拦,信口开河,浑不知自己的嘴角有多讨人嫌。
    “如果钟兄弟愿意加入,我们烈山会便拥有丹镜修士五名,虽然跟阳明军,阴符司比起来不算什么,但是在西极城,除了这两者以外,也算是薄有威名了。
    至于收益嘛,为兄自取三成,一成入公中,余下皆由你们四人平分,公开透明。”
    饶是张烈自负心胸宽广如海,面对眼前这玩意儿也忍不住有种挂之于城门,溺之于粪坑的冲动。
    强忍着铁掌扇之的冲动,张烈额角青筋突起,强作从容的姿态。
    越拓满脸尴尬,焰袍凝霜的红玉眉宇间的冷意越发冷冽了,剑疯子姿态的封绝更是悄然将手搭在了剑柄之上。
    若非张烈威望卓著,恐怕现场就得上演一出大打出手的惨剧了。
    “听起来挺不错的,烈会长的诚意我感受到了,果然豪情万丈。”
    闻听了钟神秀的话,众人心中不快的情绪稍稍平缓一些。
    “不过我怎么知道你们不是想把我诳出去杀人夺宝呢?一个真丹境强者外加三个假丹境修士,在下恐怕连玉石俱焚的机会都没有吧?”
    下一句,钟神秀便向众人证明了他能活到今天绝对是一个奇迹。
    “钟兄弟说笑了,元神符诏在身,谁敢同室操戈?”
    张烈继续强颜欢笑。
    “好吧!”
    “我回去好生思量!”
    张烈伸出去一般的手顿时僵住,尴尬地捻起一杯清茗一饮而尽。
    “常言道:朋友有通财之义,在下身无长物,不知道烈会长可有给在下安排住处?”
    众人哑然:这厮怕是对朋友这个东西理解得有些问题吧?
    活着不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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