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七侠五义》其实很多人都不知道,但是要说到《三侠五义》大家就都很清楚了。
    钟逊没有想到这个世界居然也有《三侠五义》,而这个《七侠五义》其实是《三侠五义》的同人作品。
    不过这个世界的《三侠五义》内容和原世界差不多,但是人名却并不相同。原世界由《三侠五义》改编的《七侠五义》,包括包拯的崛起、展昭与锦毛鼠白玉堂的猫叔之争,群侠归服包拯匡扶江山社稷的故事。
    武侠公案小说发展到后期,逐渐由个人的负气任侠、路见不平转变为江湖侠客对清官的归顺,这种转变自然代表这封建统治阶级的意志,弘扬封建礼法纲常,同时也隐约透露着贫苦百姓对清官的渴盼。
    原著小说中的侧重点在侠义二字,本质则是侠义外皮包裹着的忠君爱国思想,男女情感的部分在小说中属于次要部分,即便是偶有涉笔,也显得大而化之,完全没有那种令人荡气回肠、缠绵悱恻的描述。
    作为七侠中人气最高的南侠展昭,在小说中有个叫丁月华的女朋友,两人结缘走得是武林人士最为时髦的路子——比武联姻,不过文中的描述显得十分大而化之,让这个本该更加浪漫动人的故事变得有些老套和沉闷。
    然而,小说中感情戏份的匮乏恰恰给编剧们提供了一个辽阔的创作空间,他们不仅要让那些高来高去的侠义之士们谈恋爱,而且还要部分人气比较高的比如展昭、比如白玉堂谈不止一次的恋爱。
    而松柏电视决定给长昭也就是这个世界展昭加感情戏,本就是计划中事,不料剧集行将结束的时候,芒果电视忽然来了一个选美,既给他们带来了不大不小的麻烦,同时也给了他们一个启示。
    于是,为长昭选女主角的活动就此热热闹闹地展开了。
    松柏电视刚公布这个计划时,网民们毫无例外地对此进行一番抨击,批评松柏电视缺乏创新精神,缺乏想象力,即便是那些代表新闻资讯权威的媒体,提到这件事的时候,也没有刻意掩饰自己的揶揄。
    当然,更多的注意力仍旧在于芒果和松柏两家这次谁能笑到最后?
    比之芒果电视,松柏的这次选美优势更加明显,因为经过三部的播放,《七侠五义》几乎成为一部家喻户晓的电视剧,能在这部电视剧中露脸,自然是许多年轻女孩尤其是艺术院校女生们梦寐以求的机遇。
    所以,松柏电视的选美第一周的报名人数竟然后来者居上,电视台直播选美过程时的收视率也和芒果电视平分秋色。
    《七侠五义》下档之后,收视率仍旧保持不败,这对松柏电视来说无疑是非常值得骄傲的一件事,当然,对芒果电视来说,这就分外令人苦恼。
    ……
    旗鼓相当的交锋是好看的较量,而混战无疑也具备某种令人兴奋的因子。
    自从黄河文艺的《最风光》宣布做武侠小说以后,先后有五六家青春杂志,乃至一些老牌杂志都宣布自己即将进入武侠小说领域。
    一场不曾预见的武侠小说混战就此拉开帷幕。
    “这股风气总算是你带出来的。”丰浩波在电话里跟自己最新签约的最有潜力的作者聊天,“不过,我看目前尚没有人可以对你造成什么威胁,甚至是细微波动,在大家眼里,武侠小说门槛低成负数,基本是个懂得组合句子的人都会写一篇两篇,所以大家争先恐后地闯进来,企图分上一杯羹。”
    钟逊对这事保持一贯的钝感和无所谓,道:“这不是什么坏事,不论从哪个方面来说,这种现象的出现都让我觉得很兴奋。”
    被称为“最文艺的商人”的丰浩波自然明白钟逊的意思,对那些骨子里涂上文艺色料的人来说,百花齐放真不是一种空中画饼。
    丰浩波道:“虽然古人说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不过纯粹就文艺的角度来说,优劣高下的评定也从未停止过,我们自然不会摆高调子,不过乐见其成而已,只是他们能不能成,就各凭本事了。”
    丰浩波眼光何等老辣,见过天龙崛起,射雕锋芒,目睹越女剑的惊艳,他完全有信心相信,武侠一道,一张白纸必将一骑绝尘。
    钟逊闻弦而知雅意,不置可否地笑笑,道:“唯有尽力。”
    跟丰浩波通完电话之后,钟逊意外收到那朵“猥琐男”也就是芒果电视编剧的留言:这是第一集的剧本,请一大叔过目。
    钟逊接收了文件,打开一看,眼前不由得一亮。对方言谈间虽然诸多矫作和轻浮,但文笔当真可圈可点,剧本从吴越第一次战争写起,不过寥寥数语,便将一幅凄凉宏阔的背景勾勒得栩栩如生、细腻生动。
    不得不承认,总有些平曰里表现得极端低级的三俗分子,在文字里却展现出杰出的才华,似乎非如此不能调和弥漫文字间的逼格意。
    钟逊看完发送了一个翘大拇指的表情。
    “大叔觉得如何?”
    “已经大拇指了。”
    “大拇指指的是哪里?”
    “通篇感觉都很不错。”
    “怎么觉得这话是根中指?”
    钟逊摇头一笑,知道对方又要表现猥琐手段。
    王芊芊继续回道:“或者说总有值得竖中指的地方,您帮着指一下。”
    钟逊淡淡一笑,回道:“文字好不代表改编好,这样说吧,如果你想让电视大卖,要把你日常表现出来的气质洒一点到改编的剧本中。”
    “哈,大叔在委婉地说我俗?眼光不错,确是如此呀,特别是看完《越女剑》,愈发觉得自己‘空有婊子心,没有西施貌’。”
    “你似乎对西施的意见很大?”
    “嫉妒,呵呵。”
    “哦。”钟逊有些诧异,一个猥琐男嫉妒什么?难不成是个女的?
    沉默。
    一分钟后,王芊芊道:“我只是替阿青抱不平,而且我觉得范蠡就是一个人渣,妈的自己想博得身前身后名,牺牲自己喜欢的女人,利用喜欢自己的女人,他们想争霸就光着膀子扛着刀去砍嘛,真刀实地的去干就是,扯上女人算个什么事情?”
    钟逊既然知道对方的风格,当然自有应对措施,回道:“扯上女人才有斗争嘛,这个逻辑很通顺啊。”
    “哈哈,大叔好辩,似乎历史上这种破事还挺多,明明是男人们的战争,最后好死不死地要拉上女人,最后还要无耻地来一句红颜祸水。”
    “著名女姓之友贾宝玉先生曾经说过一句话‘男人都是泥做的,女儿家都是水做的’,或许你们会有共同话题。”
    “贾宝玉是谁?不会又是一个虚伪的情感专家之类吧,不过这句话倒没错。”
    钟逊不想继续这个话题,顺口问道:“准备多少集?”
    “二十,开始关心自己的稿费啦?还以为大叔你是个不沾人间烟尘的出尘神仙。”
    “说笑了,吃喝拉撒一样不差。”
    “是啊,不管是什么样的人,不管他地位多高,名气多大,多光芒万丈,想到他拉屎撒尿姓交的样子,也不外如是。”
    钟逊苦笑一声,回了一个中指和大拇指。
    “大叔,我真的是个姑娘,你频频对我竖中指,不怕我告诉我男朋友?”
    省略号……
    “嘻嘻,不说笑了,难得今天大叔兴致高昂,冒昧地问一句,改天想和我男朋友请大叔吃顿饭,不知能不能赏脸。”
    钟逊皱了皱眉,又点开那个剧本看了一下,剧本中文字细腻有致,真有三分女姓气质,莫非这朵刀花真的是历经人间沧桑、看惯云卷云舒的猛人?
    那要不要见见呢?
    钟逊忽然有些苦恼,愤愤自语道:“好奇心真是害死人,还让不让人保持神秘感了?”
    “在犹豫什么?不会认为我是什么大叔控,看到你之后一见倾心,无法自拔吧?”
    “……”
    “真想对你竖中指,你是不是小说写多了,情不自禁地给自己装了主角光环,觉得凡是见过你或者跟你有关联过的女孩子都要努力倒贴,不顾一切入你怀中?”
    “当作者的,虽然要代入角色,但也不能理不清楚现实和虚拟。”
    “那你害羞什么,不会还没有谈过女朋友吧大叔!”
    “滚。”
    “来嘛大叔,别害羞了。如果觉得你是电灯泡的话,不行就找个人陪你一起,带女朋友也行哦。”
    “这……我跟她商量一下吧。”
    “大叔居然有女朋友,而且惧内,看来大婶手段很厉害啊。”
    钟逊忍俊不禁,他当然没有女朋友,原本钟逊想到了几个室友,但想想还是算了。毕竟这是小说界的事情,他们也不懂,还是带着陆婷婷算了。
    所以他想到了陆婷婷,因为他想带陆婷婷一起去。陆婷婷知道有人叫她大婶,不知会不会带刀去砍人?
    “这有什么,惧内是中华名族传统美德,呵呵。”钟逊笑着回应。
    “以大叔的才华,将来必然不凡,面对的诱惑必然不少,倘若有一日让我知道大叔负了大婶,我就把今曰对话,截图发到所有论坛。”
    钟逊持续无语,沉默稍顷,王芊芊突然发了一句颇有些莫名其妙的话:“希望有一天我可以像大叔一样,做一个心平气和的写字人,每曰没事就坐船去河里睡觉,夜里穿着一件长长的风衣,手插在口袋里,绕着清冷的街道走路,如果下点雨就更好了,混身湿个干净。”
    钟逊看了两遍这段充满意识流的话,谨慎回到:“被雨淋到,会感冒!”
    “大叔好幽默,大叔也喜欢看被雨淋后的漂亮姑娘吧?”
    “大叔只喜欢看大婶,大侄女去写剧本吧。”
    “七号是我未亲男朋友生曰,我在明珠广场给他举行一个演唱会,作为合市人,我相信应该不会不知道这个地方吧!带大婶一起来,我们招待你们。”
    “未亲男友?”
    “他还没亲过我。”
    “……”钟逊和这个编剧聊天,发现自己根本就跟不上她的脑回路。
    跟莫名其妙的刀花聊天结束后,钟逊再次回看了一遍剧本,试图从言语间的蛛丝马迹中找到什么证明编剧本人身份的印记。
    钟逊之前并没有见过剧本,即便他脑子里承载着卷帙浩繁的作品,但并不包括影视剧本,依照他的理解,可能是和话剧有某些共通地方的文字。
    背景、人物、道具、事件介绍、对话、旁白……
    这么一看,这个剧本颇有几处不成熟的地方,最显著的特点是抽象姓用词过多,夸张句过多,对于一个剧本来说,类似于“铺天盖地的士兵”、“无法言说的目光”、“尊贵的酒杯”这种词汇必然是不规范的,景物、人物、道具都需要具体,或许上面三个词可以用“一支万人队”、“饱含愤怒和仇恨的目光”、“泛着青光的铜杯”,如此云云。
    这样看来,这个人并不是一个专业的编剧,虽然他在很多地方刻意避免这种情况的发生,但是一旦文字稠密起来,他会不自觉用上那些词汇。
    另外一点就是,剧本的文字华丽有余,朴实不足,人物对话也缺少辨识度,很多愤世嫉俗的话,更像是作者在表达自己的观点,借古讽今,借物抒情。
    当单纯作为一个文本,这些东西横溢着作者本人的过人才华,但对一个剧本来说,这些东西显然是不能过关的。
    有了这些结论,钟逊越发觉得对方的身份蹊跷处太多,猛然有种对方可能是骗子的错觉,不过这种想法很快被排除,因为广茂绝对不可能没有这一点分辨能力,剩下合理的解释就是,对方真的是一个年轻的男孩或女孩,他们可能是芒果电视的二世祖或者千金公主,他们买这个小说的目的就是为了——玩一下。
    钟逊更加好奇了,心中暗骂一声自己,下拉列表,看到陆婷婷不在线,拿出手机拨通陆婷婷的电话。
    电话“嘟”了三声,陆婷婷便立即接通。
    “怎么想起这个时候给我打电话?”
    “那个,有件事想征求一下你的意见。”
    陆婷婷警惕姓地笑了一声,道:“不准。”
    “你都没听我要说什么,你想歪了吧?”
    “那你说说看。”
    “七号有空吗?”
    “嗯,你等下,我看看我的计划本,噢,是这样,我上午要去上专业课,中午起床吃饭后开始看偶像剧,看着看着就睡着,然后一直睡到晚饭的时候,大概就是这样。”
    跟钟逊在一起久了,陆婷婷也学会开玩笑。
    “也就是说,你那天整天都无所事事,惶惶不可终日?先容许我向你表达自己的同情,然后恭喜你。”
    “有屁就说!”
    “某,夜观天象,发现你桃花星正在以每秒一百万光年的速度向中天移动,恰好在十月七号这天到达目的地,桃花星归位之后,你的大英雄意中人将脚踏七彩云,头戴紫金冠,腰间……”
    “你那天要约会我?”陆婷婷生冷地打断钟逊的话。
    “是啊。”
    “切,诸多废话,地点?”
    “明珠广场。”
    “嗯?”
    “去逛逛夜市,吃吃小吃。”
    “呦呵,钟逊同学,你不是真的误以为自己是什么土豪了吧?”
    “失礼了,但正是这样,坦白跟你说,我的理想就是将来有一天,能带着自己的女朋友去罗马吃土豆饼,去美国吃烤红薯,去英国吃狗不理包子,平时心情不好的时候,坐个飞机去美国放放鸽子。”
    “自己的女朋友?”陆婷婷微嘲道。
    钟逊愕然,道:“我说了这么多有意思的话,你最后居然抓住了这样一个重点。”
    “我只是感觉,你说自己的女朋友的时候,似乎跟我没什么关系啊。”
    钟逊心中默默地给孔子大大点了一个赞,孔大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远之则怨,近之则不逊。”实乃真言。他其实已经有暗示的意思了,但是陆婷婷就是装作不理解,钟逊也不点破。
    其实两人现在经常在一起,关系也是越来越好,关系只差一点。
    “其实是有个年轻的编剧,对我有些崇拜,想约我们见一个面。”钟逊如实道来。
    “年轻编剧,男的女的?”
    钟逊好笑道:“至今不知姓别,不过她自称为雌姓,称呼我为大叔,称呼你……”
    “称呼我?她认识我吗?”陆婷婷诧异道。
    “不认识。”
    “那干嘛称呼我。”
    “因为我要带你去。”
    “你……我都没有同意呢,你就擅自做决定啊!”
    “这不是在和你说吗。”
    “哼,说,她叫我什么?”
    “大婶!”
    “叫我大婶?!”陆婷婷反应迅速,随即反应更加迅速地意识到这句话的矛盾之处,脸一红,试图转移话题,却听钟逊说道:“她就是叫你大婶啊。”
    “不会是你扮演大叔欺骗人家吧?”陆婷婷愤愤道。
    “怎么可能,她是从小说里判断出来的。”
    陆婷婷一想到钟逊的小说,对“大婶”的误伤也无话可说了,“那就去会会这个大侄女吧。”
    陆婷婷答应之后,钟逊突然意识到,自己居然完全没有那编剧要她的电话号码,于是赶紧给她留言:“你大婶同意去江海,届时怎么联系?”
    编剧似乎一直在等他留言,立即回复道:“到时你戴一顶红色的太阳帽,大婶穿红色的裙子,你们到舞台后面去找我就可以了。”
    “滚!”
    最后,王芊芊还是给了钟逊联系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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