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倒在地上的三个人,林玄风的心里突然有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快感。他将目光在三人之间徘徊了一遍,最后落在了唐钰的身上。
    “你这个弃徒,我先了结了你!”林玄风怒喝一声,手中再次聚起无数真气,化作一颗硕大的元气球,朝唐钰挥来。
    唐钰方才被元气球所伤,此刻哪里还有逃避的力气?他无力地望着再度袭来的元气球,眼神中渗出一丝丝绝望。
    眼看元气球离他不过两丈的距离,唐钰本以为自己已经死定了,可是下一刻,令正却毅然决然地出现在了他的面前,替他挡下了那道元气球!
    令正竭尽全力,企图抵住那颗元气球,可是硕大的元气球在被令正抵住后,顿时化作一股强烈的黑气,侵袭了令正的全身。
    一阵黑气蔓延开来,将令正整个人全部包裹起来。
    令正能够感觉得到,这些黑气正在往自己的身体里蹿腾,自己的体内原本的真气与黑气缠绕,一较高下,可是那些黑气力量强大,竟然是驱逐了原本的真气,侵入了令正的身体。
    令正只觉得身体里一股如同抽筋剥骨般的巨大疼痛感涌上心头,无力地倒在了地上。
    林玄风望着令正竟然为自己的弟子挡住了这一招,面色微微一骇,可是随即又哈哈大笑起来,道:“今日本尊就不杀你们,本尊要让你们三人互相残杀,直至死亡!”
    说罢,林玄风又哈哈大笑数声,然后向着北方而去,似是有所目的,消失在了他们三人的视野中。
    只有那哈哈的笑声,在山林间久久回荡。
    “师傅,师傅!”待林玄风离开后,唐钰忍着伤痛,踉跄地来到师傅的身边,此时令正已经被黑气缠身,倒在了地上。
    沐瑶亦是来到了令正的身边。
    “十三,”令正面色痛苦,郑重其事地冲着唐钰道,“十三,快杀了师傅。”
    唐钰和沐瑶两人闻言,神色俱是一惊。
    唐钰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师傅居然要自己杀了他!
    他不解地朝令正看去,令正解释道:“十三,我的身体里已经黑气盘身了,如果你不杀掉我,我也会变得和掌门一样,嗜血成性,滥杀无辜!”
    听明白了缘由,唐钰还来不及做出反应,便听令正又叫道:“快!杀了我!快杀了我!”
    唐钰顿时崩溃了,心中所有的坚强都化作了乌有,两行热泪从他的眼眶中倏地流了下来,他使劲地摇着头,同时口中喊着“不要”。
    这是他的师傅啊,即使师傅即将入魔,可是他又怎么会对自己的师傅下得了手?
    看着自己这个“不争气”的徒弟,令正亦是无奈,稍后,他将目光落在了一旁的沐瑶身上,兴许这件事情,还需要由沐瑶来解决。
    “沐瑶,既然十三下不了手,那就由你来。我剩下的时间不多了,一旦入魔,你们两个是克制不了我的!到时候你们也许都会被我杀害!”令正说道。
    沐瑶的眼中隐隐泛着泪光,她望着令正,这个平日里在师傅章秋月口中如何如何不堪的令师叔,竟然让她觉得万分感动。
    沐瑶神色犹豫,似乎也下不去手,令正这下急了,乌黑的面色微微抽搐,叫道;“我们玄门弟子,当以天下安危为己任。值此关键时刻,又怎么能够如此犹豫不决?快杀了我,就当是为了天下苍生!”
    沐瑶闻言,心中一惊,手中绝情剑微微一动。
    令正带着乞求的语气对沐瑶继续说道:“沐瑶,我求求你,快杀了我,我不愿成为一个像掌门那般无恶不作的魔头,你知道师叔心里的感受吗?”
    “嗯。”再三犹豫之下,沐瑶轻轻对着他点了点头,手中的绝情剑毅然出鞘。
    因为担心唐钰会阻止,令正向沐瑶使了个眼色,沐瑶当即明白过来,顿时将手一挥,唐钰便被退出了数丈远的距离。
    唐钰只觉得身体一动,转眼间师傅和沐瑶已经离自己很远了,他知道下一刻沐瑶要做什么,他哭泣着想要冲上去阻止沐瑶,可是他刚踏出一步,便撞在了沐瑶临时布下的结界上。
    若是平日,唐钰一定可以破了这结界,可是如今的他已然身受重伤,竟拿这结界丝毫办法没有。
    “不要,不要伤害我师傅!”无奈之下,唐钰冲着远处的沐瑶歇斯底里地狂吼起来。
    可是沐瑶丝毫没有看向他,在令正的授意下,沐瑶手中的绝情剑毅然刺入了令正的腹中。
    “噗”一声,令正口中、腹部的鲜血全部流了出来,将要死去的这一时刻,他的嘴角竟是扬起了如慈父一般和善可亲的微笑。
    沐瑶看得愕然,心中痛苦不已,无论如何令正始终都是玄门的长辈,还是唐钰的师傅,沐瑶杀了他,内心里早已在滴血。
    看到绝情剑刺入令正身体的那一刻,唐钰彻底崩溃了,他坐在地上,突然如同失了心的一般冲着山野天地,大声地嘶吼起来,口中反反复复念及的只有两个字:“师傅”。
    沐瑶看着令正安详地倒在了地上,将绝情剑收了回去,同时也将结界撤了去。
    绝情剑上浸满了令正的鲜血,在这漆黑的月夜下熠熠生光。
    此时,唐钰像是一个疯子,扑倒在师傅令正的身旁,他企图将师傅唤醒,可是师傅已死,哪里还能听到他的话语?
    往日师傅的教诲一幕幕浮现在他的脑海里,他泣不成声,痛哭流涕,此刻,该让他如何回去和师娘以及小师妹交待?
    “唐钰,这是你师傅的意思,我知道你很难过,可是,你振作一点好么?”沐瑶看着他如此伤心,心中不忍,轻言抚慰道。
    谁知唐钰闻言,竟是狠狠地将她往外一推,冲着她叫嚷道:“你走,我再也不想看到你,是你杀了我师傅!”
    沐瑶一怔,顿时失色,脸色变得煞白,愣愣地看着唐钰,她从他的眼神中看到了杀意。
    是不是这一刻,他觉得自己就是杀他师傅的凶手?
    沐瑶只觉得心里委屈,可是她不怪唐钰,毕竟在这样的时刻,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至亲死在自己的身边,又有几个人的心理能够承受得了?
    可是沐瑶亦是不愿意离开,她想要陪着唐钰,她知道现在的唐钰一定很需要人陪着。
    天地之间,陡然刮起一阵凄凉的冷风,毫无征兆的大雪呼呼飘洒起来。
    洁白无瑕的雪花,落在了令正的遗体上,霎时被染得殷红。
    “师傅,我带你回家,十三带你回家。”唐钰哭着抱起师傅的遗体,御剑离开,只留下沐瑶一人站在雪地里,伫立凝望着他的背影。
    她知道,唐钰也许会恨自己一辈子。
    大雪纷飞之下,唐钰带着师傅的遗体飞回了玉清堂的铁索桥前。经过长途的御剑飞行,此刻唐钰和师傅的遗体上都覆盖了一层厚厚的白雪。
    底层的雪,都被师傅的血液染成了红色。
    唐钰本想抱着师傅的遗体进去,可是他忽然觉得脑袋一沉,轰地一声,便倒在了地上,不省人事。
    ……
    “吱呀——”睡梦之中,唐钰忽然听到一声推门而入的声音,他顿时惊醒,这才发现,自己竟然已经躺在了玉清堂的房间里。
    小黑卧在他的身旁,看到他醒来,冲着他轻轻哼唧了两声,显得十分高兴。
    “小师弟,你醒了……”推门进来的是杜如双师兄,可是看他的神色,两眼通红,像是刚刚哭过。
    唐钰突然想起自己带着师傅的遗体到了玉清堂就昏了过去,他的神色顿时慌乱起来,朝杜如双看去,问道:“杜师兄,师傅呢?”
    “呜呜……”一提到师傅,杜如双忽然就哽咽起来,原先已经止住的眼泪瞬间又流了出来,道:“师傅……师傅的遗体现在摆在玉清殿里。”
    唐钰脸色瞬间煞白,他急忙起身,却触动了自己的伤势,可是此刻他已经顾不得自己身上隐隐作痛的伤势了,连忙就往玉清殿奔去。
    杜如双见状,紧跟着他来到玉清殿。
    玉清殿里,挂满了白布,众位师兄都穿上了孝服,正跪在师傅的灵柩前。
    唐钰看到,师娘和小师姐令云卿两人亦是穿着孝服,跪在了灵柩旁边,两人早已哭成了泪人了。
    看到这一幕,昨夜山神庙发生的一切都在唐钰的脑海里过了一遍。
    “扑通”一声,唐钰跪倒在了门口。
    所有人的目光都朝他看来。
    萧笙清更是连忙起身,来到唐钰的身边,冷静地问道:“十三,你师傅是不是被掌门给杀害的?”
    唐钰抬头朝师娘看去,此时的师娘竟然无比的冷静,甚至是冷静的可怕,不过他看得出来,师娘整个人都虚弱了几分。
    他轻轻点了点头,将昨夜山神庙外发生的事情简单地述说了一遍。
    玉清殿里的一干人等听完了唐钰的话,皆是一惊,虽然是沐瑶最终杀死令正的,可是他们都明白,沐瑶结束令正的性命,并非恶意,反是好心。
    只有唐钰,对于此事,耿耿于怀,甚至在心中对沐瑶已有了芥蒂。
    因为在师傅的众多弟子中,只有他,是亲眼看着师傅倒在了自己的面前的。
    “掌门真人走火入魔,杀害了许多同门弟师兄,没想到竟然连师傅也栽在了他的毒手里。”傅剑一不禁恨恨地说道。
    众弟子的眼中,除了泪光,还有带着浓浓仇恨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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