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晓点根烟:“萧大主任,你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萧寒站起来走到窗前,窗外很多人在清扫雪,嘻嘻哈哈,声响很大,于是一块块道路、院落逐渐露出来,在周围白雪衬托下,有些黑乎乎。
    伸手把窗向外开了个缝隙,冷风争先恐后冲进来,左右着屋里的烟雾来回转悠,飘飘摇摇。
    萧寒扭转身对孙晓说:“其实道理很简单,虽然有些不道德——他这个药的广告你做不出来了,这个你明白;钱也不想给他们退回,这个你也明白,那么——如何两全其美?”
    孙晓吐出个烟圈:“道德?球,赚钱完成任务才是最重要的。你甭卖关子了,说吧,怎么两全其美?我就想多拉广告多赚钱,那才是美。”
    回到孙晓对面坐下,萧寒拿起烟也点一根:“很简单,把他的厂子端了,把他的人抓了,也就没人问你广告与预付款的事情了。”
    孙晓看了萧寒一眼:“兄弟,你比我狠,但,这确实是个好办法!”
    佯装叹口气,萧寒挤出苦笑:“说大点是为了报社发展,说小点我这还不是为了你,坏人我做,利益你得,你还有啥不满意?”
    嘿嘿笑了笑,孙晓说好吧,就这么办,以绝后患。
    萧寒就等他这句话,马上就接着说:“你得去一下,现在已经打草惊蛇,只有你带我的记者去一下,我的记者装成你的司机,然后去这假药厂溜达一圈,取证后我来联系相关部门拿下——你就说去厂里看看,为了安排下一步的软文。”
    再吐出一个烟圈,孙晓若有所思:“萧大主任,你这是把我往里套了吧,请君入瓮,我还没法拒绝——这个药厂的暗访你是没有办法进行了,于是让我出面,你这才是两全其美。”
    哈哈笑,萧寒像找到一个势均力敌的对手,两个人交手有些过瘾:“你说的对,这个事情做好了咱俩都美。痛快点,做不做吧?”
    这次是孙晓苦着脸:“好吧,做,我也想不出好办法。现在就走,我就对于总说看看厂里有没有被偷拍过,如果有就想办法应对下。”
    萧寒马上拿起手机拨打了李正天的电话,他说在来单位的路上,萧寒说好的,来后出去有个采访。
    当天晚上,萧寒请孙晓与李正天在报社对面的砂锅面吃饭,小罗有些感冒,戴着个口罩鼻子囔囔地:“主任,我总是不适应你们北方的冬天,天冷下雪就感冒。”
    萧寒呵呵笑着问吃药没,要不熬点姜汤吧,咱都喝点。
    孙晓闻言把车钥匙递给正天:“李首席,你去我车的后备箱拿几瓶黄酒过来,黄酒加枸杞加姜片滚一下就好喝。”
    李正天接过车钥匙出去了,几分钟后就拎着黄酒进来了,萧寒看了下商标,是北龙省靠北一个地市的产品,孙晓说顶账顶回来的。
    小罗接过去加热了,孙晓对萧寒说:“百科全书,介绍下黄酒,是不是有药效。”
    萧寒笑了笑说:“黄酒有舒筋活血的功效,也有药引的效果。但黄酒最大的功劳是为唐诗做的贡献——我们国家白酒蒸馏技术应该是宋开始,唐朝时候喝的大多是黄酒,李白传下来的诗作有一千一首,其中二百多首都跟酒有关系,”
    李正天接话说:“李白斗酒诗百篇,这个酒是黄酒?”
    点点头,萧寒接着说:“虽然无从考证,但黄酒是世界上最古老的酒类之一,就源于咱们中国,且唯中国有之。黄酒与啤酒、葡萄酒并称世界三大古酒。约在三千多年前的商周时代,咱的老祖宗就独创了酒曲复式发酵法,开始大量酿制黄酒。”
    孙晓说他知道黄酒有大米做的有小米做的。
    萧寒说是,黄酒大致有四种原料,产地较广,品种很多,咱北方大多都是黍米黄酒,就是以米曲霉制成的麸曲为糖化,发酵剂。
    说到这里,萧寒转头对李正天说:“李白的酒量可能没有我们想像中那么大。因为他饮的不是我们今天常见的白酒。在唐朝,白酒还没真正出现。早期的酒在酿制方法和口感上更接近于今天的黄酒。目前流行的白酒的酿制技术到元朝才渐渐成熟。明清时代,白酒才逐渐取代了黄酒,成为中国人餐桌上的主角。
    知道了这一点,我们就会明白,为什么唐朝的诗人和宋朝的好汉都可以大碗喝酒。虽然黄酒喝多了照样也不好受,但是它的口感、酒精度数和对肠胃的刺激程度却与白酒完全不同。
    因为黄酒的酒精度数低,所以文人来了兴致就可以肆无忌惮地狂饮。即使这样,唐朝诗人的酒量也没有我们想像的那么大。现在我们就来具体分析一下‘李白斗酒诗百篇’中的‘斗酒’到底有多少酒——根据古代的容量标准来换算,斗分大斗小斗,大斗大致就是现在的十二斤酒,小斗呢是现在四斤左右。”
    小罗提着热好的黄酒壶过来:“主任,你脑子真好,什么都是一套一套的,我是佩服的不行。”
    孙晓笑了笑:“不要叫主任了,马上就是我们报社的副总编了。”
    李正天与小罗马上都流露出惊喜:“真的?”“真的?”
    萧寒摆摆手:“孙大主任,你这算违规啊,咱吃饭吧,还没公示呢,不能乱说。”
    孙晓说当然,我看今天就咱几个人,都是自家人才说的嘛。
    小罗马上说:“我去炒俩好菜庆祝下。”
    无法拒绝,看着小罗进了厨房,萧寒掏出钱包递给李正天:“一会你去把账结了,他这小店最近生意一般,不能白吃人家,他也有一大家子人要养活呢。”
    正天没有接:“主任,我有钱,一会去埋单就是了。”
    萧寒把钱包扔过去,笑着说:“今天我请客,你省几个钱办你的婚礼吧。”
    孙晓伸手拿过玻璃杯,倒了三杯黄酒分到各自跟前:“萧总编啊,你这人就是让人信服,时时处处都是为他人考虑——今天下午我说的话重了,其实你是为我好。”
    萧寒看着黄酒杯上袅袅的热气,低头闻了闻:“孙主任,可不敢乱叫,说说你们采访的情况吧。”
    孙晓摸了摸酒杯仍旧烫手,也学萧寒闻了闻,然后抬头说:“我对于总知根知底,暗访明访也就是要个现场。”
    这个于总,曾是某地抗癌研究所所长,还曾担任某药厂厂长,研发有膏药和一种癌痛搽剂。在制售假药之前,于总的膏药和癌痛搽剂销售不佳,赚不着钱。后来他的膏药与癌痛搽剂的批号已经过期。
    这时候,他似乎“想明白”了,就以原来的药方弄出胶囊,重新包装并继续使用已经过期的批号,开始销售。
    所谓的“治癌”胶囊,其实仅含有低廉的草药,一盒成本就十多块钱,但市场销售三百多。除了“治癌”胶囊,于总 “研发”的不少药品批号都已过期,但他不管不顾,还偷工减料,继续生产销售;加上其他名目的假药,涉及50多个品种。
    孙晓说完这些后叹口气:“我们这些做广告业务的,有时候明知道宣传的就是狗屎,但还得当鲜花般歌颂。”
    萧寒说狗屎还等肥田,这些假药只能害人,许多癌症患者买了这些药,不但不治病还劳民伤财,这是罪恶。
    李正天说他都拍到了,就是淀粉里加些不知啥药,转眼就变成了一颗颗光鲜的胶囊,然后装进一个个包装精美的盒子里。
    菜陆续上来,萧寒让小罗坐下一起吃,他说不了,怕感冒传染。萧寒笑着递给他两瓶黄酒:“孙总赏的,拿去喝了治感冒。”
    第二天李正天写出稿子交给萧寒,然后又去定婚纱了,萧寒仔细改了两遍,原本正天写的是“本报记者萧寒、李正天”,萧寒提笔把自己的名字换成了小张。
    三个月后萧寒走马上任副总编,龙飞征求他的意见,专题部谁接主任?原来的两个副主任之一江曼曼辞职了,小张主任本来理所应当,但萧寒对他有了不信任感,做事也不够雷厉风行。于是萧寒在部门开了个会,公开说推荐两个人——小张与李正天,剩下的让编委会决定。
    龙飞明白萧寒的意思,他也喜欢李正天的作风,跟萧寒越来越相像,于是李正天接替萧寒成了专题部主任。
    这个假药的稿子改出来压到元旦前夕推出,北龙晚报也正式展开“阳光行动”。
    稿子见报后,省城公安局治安支队支队会同药品稽查人员,组成五个行动小组,一举将于总等犯罪嫌疑人抓获。缴获“治癌”胶囊成品、半成品四千余盒,涉案价值两百余万元;同时,查扣数码真空包装机、高速多功能粉碎机、塑料封接机、打码机等各类生产设备数台,生产原料一大宗;查扣运药车辆3部。
    经审查,于总为首的犯罪集团先后生产“治癌”胶囊等各类假药数百箱数万余盒,案值高达两千余万元。随后,于总等犯罪嫌疑人被被刑事拘留,接下来等待他们的就是法律的严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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