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和二年,十月末。
    冬雨淅淅沥沥,寒意越来越浓。
    江南的冬天,不似北方的冬天那样,把寒冷表现在外。江南的寒冬,寒意绕指柔。风不会特别猛烈,但是却透过缝隙,往骨头里渗透进去。
    那种寒冷,更难抵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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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运河码头上聚集了许多人。
    高余在武松、陈广、扈三娘和呼延通四人的陪同下,带着百名军卒,登上了早已停泊在码头上的客船。
    船共三艘,每一艘船上,都有军卒守护。
    陈广和呼延通各押运一艘客船,高余则带着武松和扈三娘,居于中间。
    细雨靡靡,高杰带着陆奇和黄爱,以及韩世忠、梁红玉等人送行。
    “叔父,回去吧。”
    高余站在船头,朝高杰挥手。
    高杰则面带笑容道:“四哥路上小心,到了汴梁之后,记得派人送信。”
    “我省得。”
    分别,最是令人伤感。
    哪怕高余早有心理准备,仍不免有些难过。
    他深吸一口气,下令船工开船。
    而后,他站在船上,朝高杰拱手一揖道:“叔父,你在东南,还请保重。”
    客船,缓缓驶离码头,沿着运河一路驶出杭州城。
    高余则站在船头上,顶着那靡靡细雨,看着码头上的人越来越模糊,直到看不见高杰等人,这才长出一口气,缓缓转身,手扶船舷眺望。
    此一回汴梁,不知何时才能再次回杭州。
    高余心里有些不舍,看着两岸风景,思绪却已经飘到了九霄云外。
    师父的骸骨已经起出,埋在了玉皇观中。
    等下一次再回来,定要好生为师父烧两炷香,磕几个头。
    此次南下,收获颇丰。
    不仅为师父报了仇,光阴蝉也得到了进化,并赠送了许多技能给高余。
    唯一可惜的是,不能亲手杀死方腊。
    这也让高余有些不甘。
    但他也清楚,伴随着他的身份暴露,想要杀死方腊,绝非一件容易的事情。
    虽说方腊被师父的太乙绵掌所伤,至今未能痊愈。
    但他的功夫仍在,至少以高余目前的能力,绝非方腊的对手。更不要说,这厮极为警惕,身边总会跟着许多力士,高余根本找不到下手机会。
    好在,他已经被朝廷盯上。
    据高杰说,如今不仅仅是各路兵马开始围剿叛军,同时为了对付明教的那些高手,朝廷还派出了五龙司的高手。那五龙司,名义上归属于禁军,是高俅的手下。对外,这五龙司是官家训练角抵手和相扑手的机构,没有任何实权。但高杰却告诉高余,那五龙司是官家手中最为神秘的机构所在。
    高俅官拜殿前都太尉,执掌禁军,但是却无法调派五龙司的人员。
    那些人,只听从官家的差遣,负责为官家处理事情,更是官家手中的鹰犬。
    只是,那五龙司成员很神秘,没有人知晓他们的存在。
    哪怕高杰,也只是听高俅提起过,却没有亲眼看到过五龙司的人马……
    有这些人出手,相信那方腊的日子,绝对不会好过。
    “衙内,回到汴梁之后,有什么打算吗?”
    “打算?”
    高余回过神来,看了一眼身边手持油纸伞,为他遮挡雨水的扈三娘。
    他想了想,轻声道:“好像有很多事情,可细想起来,却不知从何下手……我倒是想回去之后,做个逍遥衙内,然后想办法,多赚一些钱。
    不过,估计我家二哥不会答应,说不得会给我在衙门里找个差事。”
    宋代的称呼,非常奇特。
    高余说的‘二哥’,不是武松,而是特指高俅。
    同样,高俅对外称呼高余的时候,也会用‘四哥’代替。若是不清楚的人,说不得会觉得糊涂。不过对于宋人而言,却能从语气中听出端倪。
    “赚钱?你很缺钱吗?”
    扈三娘有些奇怪,不明白高余为何对钱财如此的执着。
    在她的印象里,当年那个须城的小道士,似乎对钱财远不似高余现在这么看重。
    “我倒是觉得,若能在衙门里做个差遣,倒也不错。”
    “可是,我还是要想个赚钱的门路。”
    高余有苦难言,苦笑着对扈三娘说道。
    他话锋随即一转,轻声道:“倒是三娘你呢?”
    “我?”
    “是啊,回到了汴梁,你打算做什么?”
    “师父言我已过了百日筑基的阶段。
    此次南下,也经历了多次厮杀,也算是完成了历练,是时候教我真正的功夫。师父一生所学,都在他那杆枪上,接下来我会跟随师父学枪。”
    陈广号称汴梁第一枪!
    扈三娘身为他的弟子,自然也要学会使枪。
    高余眉头一蹙,轻声嘀咕道:“女人家,学甚枪?倒不如多学些女红。”
    “你说什么?”
    “哦,我说学枪好!”
    高余说到这里,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光阴蝉可是赠予了他一门宗师级的铸剑技能。
    不过,所谓的铸剑,可不仅仅是铸造剑器,而是一种统称。
    其内容涵盖了冶铁铸造,以及锻造各种兵器。
    宗师级的铸剑技能,怕是在整个大宋朝都算不得少。依稀记得,当年在须城时,曾听高杰说起,当世铸剑,首推金大匠,号称是宗师级的人物。
    也不知道,那金大匠的宗师,和他这个‘宗师’相比,孰高孰低?
    “三娘,把你的手给我。”
    “作甚?”
    “你先把手给我。”
    扈三娘一脸迷茫之色,看了看高余,犹豫着伸出双手。
    只是,不等她反应过来,高余已一把攫住了她的双手,低头仔细观瞧。
    “小道士,你作甚?”
    “你别乱动,我看看。”
    扈三娘面红耳赤,羞怒不已。
    高余的手,很温暖……可是在这光天化日之下,却又成何体统?
    她想要把手抽回去,却被高余死死攫住。
    扈三娘心中一急,双肩一抖,两只柔荑若无骨一般从高余手中抽出,而后反手抓住了高余的手臂,身形错步一闪,脚下一个连环步,啪的一下子,就把高余双臂反锁起来,按倒在甲板上。
    “疼,疼,疼……三娘,你松手!”
    高余想要用力挣脱,却被扈三娘死死锁住了手臂,使不出力气来。
    扈三娘红着脸,怒道:“小道士,你敢轻薄我?”
    “我何时轻薄你了……”
    “那你为何抓住我的手,不肯松开。”
    “轻点,轻点!”
    高余感觉,好没有面子。
    他大声道:“三娘不是要学枪吗?恰好我懂得制枪,就想帮你打造一杆合适的兵器。
    我是在查看你的手型和根骨,看如何为你制枪。”
    “你还会制枪?我怎不知道!”
    “松开,松开,要断了……”
    高余惨叫连连,也惊动了在船舱里休息的武松。
    只不过,当武松跑出船舱,看到高余和扈三娘的情况之后,便笑着退回船舱。
    他这一出现,也让扈三娘觉得不好意思了。
    她轻轻哼了一声,松开了高余的手臂。
    高余双手得以解放,站起来指着扈三娘道:“三娘,你别以为我打不过你,只不过看你是个女子,所以让着你罢了。下次再敢对我动手脚……”
    话未说完,扈三娘抬手就扣住了高余的手掌。
    她手腕一翻,压着高余的手腕,疼的高余哇呀呀大叫,险些一下子跪倒。
    “抱歉抱歉,你刚才指着我,我一下子没忍住。”
    这小娘皮,果真是了不得了!
    想当初在须城时,她还要靠我解救。
    可不成想跟着陈广学了半年,就有了这般手段?
    当然,若是搏命,扈三娘还真不见得能制住高余。可这好端端,搏哪门子命呢?
    不行,要想想办法,不然岂不是被她吃的死死的!
    高余有些恼羞成怒,怒视扈三娘片刻,转身就往船舱里走。
    “小道士,你还没告诉你,你怎么会制枪呢?”
    “制枪?”
    高余头也不回道:“我有毛病才给你制枪,休想。”
    那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让扈三娘忍不住噗嗤就笑出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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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哥,你要帮我。”
    午饭后,高余拉着武松,偷偷走出了船舱,来到船头甲板上。
    武松则一脸愕然表情道:“衙内要我帮你作甚?”
    “今天你也看到了,小娘皮跟着陈教头学了半年拳脚,就开始欺负我。
    我堂堂男子汉大丈夫,又怎受的这种羞辱?”
    “衙内,你不是想要我去和三娘动手吧。”
    武松连连摇头道:“武二虽算不得什么好汉,可要我欺负女人,万万不能。”
    “谁要你和她动手。”
    “那你要怎地。”
    “二哥,你看我,气力惊人,根骨不凡,身手也很敏捷。
    若非当初我不愿意习武,她又怎可能是我对手?你教我些拳脚,最好是能速成,让我可以在她面前讨回公道。若不然,这小娘皮总是动手,我怎消受得起?”
    “习武,哪有什么速成!”
    武松脑袋摇的好像拨浪鼓一样,连声道:“这习武,就是冬练三九,夏练三伏,靠的是苦功夫。衙内虽说已过了习武的最佳年纪,但你筋膜坚韧,根骨非凡,即便是现在开始学习,也未尝不能练出来真功夫。
    嗯,若衙内你真愿意习武,我这里倒是有一门名叫‘十三抓’的拳法,并非少林真传功夫,乃我一位师叔所创,威力惊人,易学易练,正适合衙内。”
    “十三抓?”
    高余闻听,眼睛一亮。
    “如此,二哥快些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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