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贾里玉给秦可卿诊脉断症之前,两人已经隔着珠帘见过很多次面,秦可卿自然知道自己身份的秘密不可能瞒得住贾里玉。
    实际上,那晚第一次遇到贾里玉,她大概就知道贾里玉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份,像他那样一个神出鬼没、高来高去的绿林高手,区区一个宁国府真的很难有什么事情能瞒得住他。
    因此后来的询问,虽说不会刻意隐瞒着身份,但线索积少成多,也等于是间接向贾里玉坦白了自己的身份。
    出于某种直觉,秦可卿认为贾里玉是当前唯一一个能够救她脱离苦海的人,而且她莫名笃定地认为,贾里玉知道她的身份对她也不会有什么威胁。
    或许是他说话时的语气,或许是他对任何事情都漫不经心的态度,总之在秦可卿看来,贾里玉绝对不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护院。
    她要想摆脱令人日夜恐惧的夺嫡风暴漩涡,想要从宛如鸟笼的肮脏的令她厌恶的宁国府逃离出去,多半要落在贾里玉身上……只是一直缺少一个机会。
    她作为一个格格,又是一个貌美如花的矜持女子,肯定不可能直接求贾里玉带她离开宁国府,所以屡次找贾里玉前来问话,未尝没有暗示和寻找契机的意思。
    可惜那个贾里玉不知道是真笨还是装傻,对自己的暗示或者有意识引导的话题全都视而不见,永远公事公办,他只是护院,对其他任何事情都没有兴趣的样子。
    直到太子再度被废,难测的天威扩散开来,一直潜伏心底的恐惧感终于变得清晰起来,长久以来积蓄的压抑和忧虑彻底爆发,一举将她压垮。
    就好像不知道哪一天,一道株连的圣旨下来,她就会失去一切,尽管她现在也没有觉得自己拥有什么,每日都处于一种担惊受怕和风云飘摇的状态中。
    转机恰恰在这个时候出现了,贾里玉为她诊脉,然后提出金蝉脱壳的计划。
    “你是不是早知道会有这一天?”
    在马车距离京城越来越远的时候,敏慧的秦可卿突然意识到什么,之前贾里玉一直对自己的恳求视而不见,是不是他有意在等现在这个机会?
    “什么?”贾里玉只好装傻充愣,他总不能说:“没错,我早知道你会生病,我一直就在等这一天。”
    秦可卿想了想,道:“算了,反正已经离开了那个不是人处的地方,从此之后,山高水远,世上再无秦可卿,只有蜘蛛。”
    马车渐渐远去,消失在道路尽头。
    秦可卿虽然假死脱壳,但长期忧虑成疾的病根并未除去,不过如今她已脱离苦海,前尘往事于她而言,都已被封锁在棺木之中,心情放松下来,又有贾里玉这个医术独步古今的高人在,这点郁结之气算得了什么?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按时吃药,不用半年,可以痊愈。”
    将秦可卿送到扬州城之后,安顿到自己家中,和父母住在一起,贾里玉现在做了西金堂堂主,父母当然不可能继续住在那个小屋子里面,柳满弓副堂主已经另外安排大宅给二老居住,如今加一个秦可卿,自是不在话下。
    贾里玉在扬州待了两日,安顿好秦可卿,又去西金堂见了天地会的各位兄弟,交代众人好好然后匆匆返京。
    金陵十二钗,总算是暂时安定了一个。
    就在贾里玉一骑返京的时候,王熙凤正在面临一个毒恶可怕的阴谋,当然这个阴谋之所以针对到她,跟她先设计整贾瑞脱不了关系。
    在贾敬那日的寿诞宴席上,贾瑞对王熙凤一见钟情,念念不忘,一门心思要得到王熙凤,一亲芳泽,结果被王熙凤设计,在外面冻了一夜。
    这一夜倒也没有白冻,第二天回去之后立即醒悟,自己可能被王熙凤摆了一道,于是他找到有神算子之称的何二麻子,请对方喝了一顿大酒,并把自己的心事和难题一股脑说了出来,那何二麻子闻言后,做了一个斗鸡眼,计上心来,然后在贾瑞耳边嘀嘀咕咕了半天,直喜得贾瑞拍桌叫好。
    “神算子不愧是神算子,待我成就好事,必不忘先生大恩。”
    何二麻子的计策其实也没什么高明之处,简单来说就是让贾瑞出一些银子,由他负责找几位身手好的“仗义之士”,趁着王熙凤料理宁国府蓉大奶奶丧事的机会,将王熙凤给擒出来,届时将二人锁进预先备好的小屋子里,还不任由贾瑞施为。
    只要一想到能跟那个仙妃似的嫂子独处一室,自己可以任意妄为,贾瑞就忍不住呼吸急促、心跳加速起来,只觉得腹中一股邪火烧得嗵嗵作响。
    何二麻子是个中熟手,历来做这些事情的,因此只用了半日时间,就纠集了六七位游手好闲,惯常打架斗殴的浪荡子,这些人甚至不用收银子,请他们吃一顿有酒有肉的好餐好饭,就可以指使他们去做那些伤天害理的事情了。
    他们到底是喜欢喝酒吃肉还是喜欢做恶恐怕他们自己都不清楚。
    接下来几日,王熙凤一直在宁国府忙里忙外,她恩威并施、杀伐决断、指挥若定,宛若纵横疆场的大将军,又似指点江山的御史卿相。
    从这个角度来说,王熙凤被评为“末世之才”是精确的。
    这一日她处理完一上午的事情,心血来潮,准备回荣国府见一见老祖宗和婆婆,既可以跟她们分享一下自己在宁国府的功绩,又可以当面听听她们如何夸赞自己的能耐。
    带了几个老婆子和丫鬟从宁国府出来,早有轿子在门外等候,上了轿子,终于显露出疲态,靠着轿子让平儿给她捶腿。
    平儿道:“我以为你是铁打的。”
    王熙凤笑道:“铁打的也有生锈的时候,倒是你这张嘴巴越来越不饶人了。”
    主仆二人正说着话,忽然轿子一顿,然后停了下来。
    平儿忙问:“怎么了?”
    然后轿子噗通一声落在地上,摔得二人浑身发麻。
    “劫匪来啦!”听到一人叫喊了一声,两人顿时吓得花容失色,宁国府到荣国府才多远的路,怎么会有劫匪?
    然后就看到有人掀开轿帘嘴里骂骂咧咧地将两人拖了出去。
    雇主只要王熙凤,平儿则可以任他们发落了,所谓一不做二不休,六七个莽汉扛着王熙凤和平儿二人匆匆逃走了。
    几人刚离开荣宁二府所在的街道,刚要转进一条巷子,一匹黑马出现在街道对面,那马上人遥遥看到这一幕,当即勒住缰绳。(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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