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城最繁华的所在莫过于樊楼了,吴熙认为只有这个所在无限的接近了后世的娱乐场所。
    在这里,你可以享受到任何你能想象到的东西,而且还有你想象不到的东西。
    当然了,这样的一处所在,不是一般的人能消费的起的,进去的只有贵族门阀以及衣着光鲜的上层人士,就连伙计乃至倒泔水的下人,也要穿的很得体,要不然你休想在这里谋得一份差事。
    蔡京以前就很喜欢来这里,不管是伶人,还是妓子,以及大厨都是全东京城最好的,甚至皇上的御用厨师都比不上。
    人上了年纪,就有些怀旧,很久没有去樊楼消遣一番了,今天皇帝大发雷霆之后,蔡京的心里隐隐的有一些不快,也有一些不好的情绪徘徊在心头,久久挥洒不去,于是叫上三五老友去消遣一番也,希望他心里想的那些都不是真的。
    樊楼的一个包厢内,坐下了四个人,都是老伙计了,也没有那么多的讲究,按惯例上了一瓶梨花白的烈酒,叫了几样精致的小菜,店家特意给他们送给了一碟子点心,放在花花绿绿的菜色中间,显得高傲突兀。
    “你们不觉得官家有些不对劲吗?”
    蔡京试探性的问道,一边吃着小菜,一遍观测着其他人的表情。
    “至少很久没有看见官家这样在朝堂上威风了,某家还以为陛下的雄心已经消耗在了后宫的那个艮岳上不可自拔了,现在看来,我们的都错了,这是官家一直在蛰伏,寻找一个可以让大宋挺起胸膛站在世界之巅的机会,无疑现在机会来了,所以官家的改变是正常的反应,我们不要这么敏感。
    都是为了大宋的天下能够安稳,我们才能在里面浑水摸鱼的找一些吃食,要是大宋夸了,对我们没有一点好处。”
    给事中李光元说完这番话之后,就闭上了嘴,不管蔡京的眉头是不是锁的很紧,这番话他一定是要说的,家国天下的思维一直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虽然自己在这些年做了不少的亏心事,但最起码的良知还没有泯灭。
    蔡京哼了一声,就把目光转向了鸿胪寺卿王密。
    王密一看蔡大人看着自己,心里有些局促,李光元刚才的那番话已经表明了立场,眼见蔡京有些恼怒,直到现在还隐忍不发,就是再看自己的态度。
    说实话,这些年依仗蔡大人捞了不少的好处,至少从现在开始,就算是没有了任何的油水,每天来一次樊楼,吃到死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但是,现在是立场问题,他就有些左右为难。
    扪心自问,李光元和旁边坐的平章事白时中才是他永久的合作伙伴,在他看来,蔡京现在的地位随时都有可能跌入冰窟,就是因为今天早朝的时候官家的态度。
    官家看上去已经下定了决心要做一番事业的,那么像蔡京这样的大奸势必会在这样的潮流之下失势的,要是现在不表明立场,等到官家的屠刀落在自己脖子上的时候,一切都晚了。
    王密不认为他的脖子能抗的住那些刽子手扬起的钢刀。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身处高位,一定要有一双灵敏的鼻子,要不然就会成为替罪羊,或者会变成别人上位的垫脚石。
    王密自认为自己的鼻子还算利索,所以现在他果断的和李光元站在了一条战线上。
    “是啊,李大人说的极是,不管我们在承平日久的东京城多么的飞扬跋扈,现在都要收起自己的猎爪,做些实事了,要不然等到尘埃落定之时,我们就会变成天下的罪人。”
    白时中把一颗青豆扔进嘴里,咬的噶本脆响,看见蔡京阴冷的目光看着自己,一连串的鸡皮疙瘩马上就铺满了皮肤,让他很不舒服。
    “蔡相何以这般看着在下,虽说在下现在是平章事,但是,官家的旨意还是不要违背的好,你是知道的,我家里一家子人需要我养活,要是我有个三长两短的,不说远的,就眼前他们都不会好过,还希望蔡相看在往日鞍马劳顿的份上,放过我们吧。
    知道你手眼通天,就算是官家也要忍让你三分,但是我们毕竟同舟共济过,令公子蔡攸现在已经长成,军功也立下了不少,将来在中书定然会有一番作为。
    我们都老了,开始的目的也已经达到了,蔡相您也已经做到了人臣的极致,不知道还有什么值得蔡大人惦记的?”
    蔡京把手里喝完的杯子重重的摔在桌子上,瓷杯被摔的四分五裂,喘着粗气哼了一声,大骂道:“蝼蚁偷生的时候,还不忘把自己的食物分给同伴,你们好歹也是人,受了这么多年的恩惠,现在知道老夫大难将近,一个个露出了狐狸的面目。
    忘恩负义的人老夫见的多了,但是,像你们这样不要脸的,老夫长见识了。
    从今往后,你们走你们的阳关道,老夫走老夫的独木桥,既然你们撕破了脸皮,那么老夫也不会有同情心了,你们记好了,要是你们先倒霉,不要在痛哭流涕的上老夫的门了,哼!”
    蔡京发完脾气之后,甩了甩袖袍,推开包厢的门就走了出去,正好遇上进来送杯子的伙计,撞了一个满怀,吓得小厮立马跪在地上不停的喊饶命。
    小厮也是一个运气不好的,正好赶上一个心情不好的蔡京。
    蔡京上了年纪,终究不能和年轻的时候比了,在小厮的身上胡乱的踢了两脚,整个人就感觉胸中的闷气出不来,眼前一黑,一头栽倒在了地上,不省人事。
    据后来当时身在樊楼的人说,坐在包厢里面的三个人,没有一个人出来帮忙,最后还是小厮喊来了其他小厮,然后通知了相府来樊楼领人。
    这位小厮在当天晚上就消失在了东京城,再也没有人见过他,生死不知。
    这是赵佶的策略,树大根深的利益集团,不是那么容易就瓦解的,那么就让他们自己消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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