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乖乖”地跟着江书宁走回了病房,漂亮的护士早已端着吊针等候多时。一阵刺痛之后,冰凉的液体像以往一样流尽了我的身体,但这一次,我却异常紧张。江书宁对药物模糊不清的回答加重了我的怀疑,我紧张着,仿佛流进我体内的不是治病的良药,而是致命的毒药。
    江书宁和护士离开病房的时候,我连忙拔掉了手背上的针头,悄悄地拧开了窗边的饮料瓶子,小心翼翼地藏在被子的下面,和右手放在一起。看起来我仍然老老实实地接受着点滴,但实际上此时那些淡蓝色的液体已经流进了瓶子里而不是我的血管。
    我闭上眼睛,装作已经熟睡,其间曾经有熟悉的脚步声走进我的病房,听起来就是江书宁的。他走到我的床边,似乎在观察着什么。我不敢睁开眼睛,不知道他在做些什么。我很担心他会掀开我的被子,但他没有这么做,在停顿了几分钟之后就离开了。
    还是有一些液体流进了我的血管,所以我的头昏昏沉沉的,好几次都几乎睡着。所以后来我索性睁开眼睛,盯着天花板,去回忆这些日子我的经历。
    一年之前,我的妻子在一场车祸中丧生。
    几个月前,我在便利店里面见到了一个长相和晓晴一模一样的女人,我喊她,但她却头也不回地跑掉了。
    然后,我的父亲来看我,我发现他由于我的堕落,患上了精神病。
    然后,我带着父亲去看病,这时候我遇见了江书宁。
    当天晚上,父亲被长着晓晴脸的人面猩猩杀死,而我也几乎丧命。
    我报警了,结果自己却成了罪犯。
    原来父亲没有病,病的是我。我因为妻子的死而导致精神出现问题,患有虚假记忆症。有关那个像晓晴的女人和所谓的人面猩猩都是未曾发生过的事,都是虚假的记忆。而我当时,真实在做的,却是差点杀死了父亲。
    我本不相信江书宁所说的一切,因为那些所谓的虚假记忆对于我来说,是那样的真实,在我的角度上来看,它们根本就不可能是假的。然而,父亲的出现和证明却彻底粉碎了我的侥幸。
    我不得不接受这个现实。
    可我仍旧心存怀疑,而且一直对江书宁这个人都心存戒心,因为在我的潜意识里,总觉得有些地方不对劲,到底哪里不对劲而我又说不出来。
    然而,今天老马的那短短的几个字却让我心惊胆颤。
    的确,如果我的一些记忆真的是假的,那么那天晚上,父亲的出现,是否也是我的虚假记忆?
    又或者是,记忆里的那个父亲,真的是我的父亲吗?
    如果这段记忆是假的,那么……
    我越想越害怕,但却停不下来。
    如果父亲是假的,那么,证明我有虚假记忆症的关键证据也就不存在了。
    那么我就没有这个病了,而没有这个病,又为什么,有关父亲的那个记忆是虚假的呢?这简直就是个超级悖论。
    不对,等等!
    毫无征兆的,那个雨夜,我和江书宁在废旧工厂叙旧的最后,当我告诉江书宁我见到一个长得很像晓晴的女人的时候,他那细微的表情变化再一次出现在我的脑海里。
    当天晚上,就在我告诉江书宁这件事,江书宁脸色变化之后,我和父亲就遭到了人面猩猩的袭击。而在医院,当我见到那个身材很像晓晴的护士的时候,江书宁又一次出现,并告诉我这段记忆也是假的。
    线索一点一点清晰起来,那就是,所有和晓晴有关的记忆,江书宁都会告诉我是假的。
    这是为什么?
    越来越多的迹象表明,这个医院,这所有的一切,都只是个巨大的阴谋,而我,根本就没有什么精神病,一切的经历都是真实的,除了那个冒充我父亲的人。
    可是,我没患病又怎么会有关于父亲的虚假记忆呢?
    我头疼欲裂,这一切都像是个无休止的循环,我怎么想也想不明白。
    我所有的想法,如果站在我有病的角度上来讲,如果那些记忆,包括与老马的交流都是假的(事实上,那个纸条已经无影无踪了)一切都是能说得通的。
    那么,这一切真的是阴谋,还只是我的病所导致的呢?我到底该相信什么?
    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袭过来,我瑟瑟发抖。
    一个人连自己的记忆都不敢相信了,那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
    我想着,窗外突然传来了脚步声。我小心翼翼地探出头来,阴沉的天空下,广场一片寂静,仿佛在这个时候,所有的病人都睡着了,只有我这个没有打针的人还清醒着。
    几个护士正推着一个床车在我的窗外闪过,车上是一具蒙着白布的尸体,江书宁正面色凝重地指挥着护士把床车推向住院部后方。这是我第一次站在一个旁观者的角度上看江书宁,他已完全没有了平日的微笑,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凶恶。
    我的头疼突然减轻了,思路也渐渐被理顺了。
    半夜两点,我将去见老马,如果他真的赴约的话,那就证明与他的记忆完全没有问题,是真实的。这就是对江书宁有关虚假记忆的最有力回击。
    我想我就快知道结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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