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后,司国和阎翠再次消失。
    林芳在见到叶旋后,发现自己潜在的记忆被稍微的触动了些,她想要知道更多关于自己以前的事,于是林芳拿出手机打通了叶旋的号码。
    这是林芳失去记忆后第一次用这个手机拨出电话。
    “叶旋?”
    “林芳。”对面的声音显得很惊喜,似乎没有预料到林芳会打电话给他。
    “我想知道多点关于我的过去,你能告诉我吗?”
    对面沉寂了会,问道:“你想知道什么?”
    “我以前是做什么的?”
    “写小说的,小说算不上是畅销书,但至少是成功的。”
    叶旋的话验证了林芳心中的想法,原来自己以前就是写小说的,那么那天的电话就不是空穴来风了。
    “你怎么认识我的?”
    “因为一桩案子。”
    “案子?”
    “你的朋友,苏艳被杀。”
    “那你是警察?”林芳问了句。
    “对。”
    此刻林芳的心中起了波澜,她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和一个警察有交集。
    “你不认识司国,或者说阎冷?”
    “说不上认识,他是我的跟踪对象。”
    “为什么?”
    “他杀了人。”
    叶旋的话让林芳怔怔说不出话来,一个自称是她最亲密的人竟然是个杀人犯。
    “你在骗我?”
    “我有证据。”
    “你知道他在哪吗?”
    “我不知道。”林芳挂断了电话,她很生气,从内心深处来说,她不相信司国会是一个杀人凶手。
    就在林芳挂断电话没多久,叶旋又发了条短信过来:以前的你告诉过我,你的身边潜伏着恶鬼,本来不信的我现在相信了。
    林芳盯着这条短信没有说话,恶鬼这个词对于她来说似乎是个敏感词汇,她还记得昨天晚上她也曾大叫恶鬼。
    难道说,恶鬼真的潜伏在她的身边。
    那这个恶鬼是谁?林芳兀自问道。
    是司国?林芳从叶旋短信里的措辞里可以想见叶旋认定司国就是恶鬼。
    不,司国不可能这么做的。
    林芳很想找出一个合理的理由来为这个自称是她最亲密的人开脱,可是她却发现没有一个恰当的理由。
    司国,从一开始出现在她的身边,没有提及她与他之间真正的关系,只是告诉她他就是她最亲密的人。
    叶旋说以前的她告诉他恶鬼一直潜伏在她的身边,那么是否也就代表着司国就是那个最亲密的恶鬼。
    这天很阴,却没有下雨。
    距离牛大懒死去一个星期了,司国也没有再来一个星期了。
    在这一个星期内,林芳见到次数最多的只有阎翠。
    阎翠和她说话的次数可以用手指数的过来,她还是不能完整地回忆自己的过去。
    尽管叶旋告诉了她些关乎她过去的部分内容,然而林芳却从这些只言片语中拼凑不出完整的记忆。
    一个星期前,牛大懒的死亡给整个村子带来了巨大的影响,尤其是牛大懒的妻子,村里的人都叫她春婶,在接到她丈夫尸体的时候,哭声响彻整个村子。
    而春婶在看到林芳的时候,脸色都会变得很差,她嘴里最多的话是:一定是这个婊子害死了我家老牛,她这个贱人和她妈一样的脾性。
    林芳无法形容这个可怕妇人的嘴脸,那天在人群中看到林芳,她就像是一个疯子一样,披头散发地朝林芳抓来。
    虽然警方已经介入了此案,然而春婶还是不依不饶地大叫着要替她的丈夫报仇。
    他不是我杀的,他真的不是我杀的。
    那个时候,林芳只有不断地念叨着这句话,仿佛这句话能够让她得到春婶的宽宥一般。
    不知从何时起,林芳心中的一丝丝勇气都被恐惧感彻底吞噬了。
    林芳开始逐渐地变胆小,她甚至连现实都不敢面对。
    那晚痛苦的记忆还让她难以忘怀,那个男人是叫牛大懒,他抓着自己的头发径直走到村子外的池塘旁,林芳也不知道他要对自己做什么,不过他死了,这是一个事实。
    林芳看到了他被杀的情景,不过她没看清那个凶手的模样,那时候的她也一直想要看清,可是终究还是没有成功。
    在派出所做笔录的时候,林芳也是这么说的。
    牛大懒的头七,林芳没有出门,她待在自己家的院子里。
    远远地林芳又听到了哭声,就像那天下过很大雨之后的哭声,同样是女人的哭声。
    林芳知道,这是春婶的哭声。
    春婶家距离林芳的家不远,仅仅是隔着一个院子,春婶的大嗓门还是传了过来。
    哭声中夹杂着骂声,林芳裹着被子,双手捂住耳朵,不想听着声音,她不想在春婶的骂声中听到自己的名字。
    夜,牛大懒头七的夜降临了。
    白天很阴的云终于在夜晚开始发威,黄豆大小的雨滴疯狂地打在村里的土路上,时而伴随着雷声。
    牛大懒家门口摆放好的灵堂里,放置了一个黑漆棺材,牛大懒的尸体就放在里面。
    春婶干哭着,她在棺材前面不停地烧着纸,嘴里念叨着她自己也不知道的东西。
    这时灵堂外已经下起了大雨,还伴随着滚滚的雷声。
    灵堂里的灯是40瓦的白炽灯,亮度正好可以照亮整个灵堂内外。
    春婶趴在烧成一堆灰的纸钱旁,渐渐地竟然睡着了。
    外面的雨还在持续地下着,谁也不知道这场雨将要下到什么时候。
    林芳家。
    一个少年推开了木门,他的脸色苍白没有一丝血色,是司国。
    司国披着沾满雨水的雨衣,眼睛盯着还在亮着灯的卧室,眉头皱紧,脸上是说不出的表情。
    院子里的雨也很大,司国走到堂屋的时候,原本刚滑落雨水的雨衣又浸满了雨水,卧室里虽然亮着灯却没有传来一丝声响,这让司国很疑惑。
    司国走进卧室,发现卧室里没有一个人影,林芳不在这里,他注意到卧室角落里还窝着一团被子,谁也不知道林芳会在这么晚的时候去哪里。
    “轰隆”。
    又是一道照亮夜空的白光,接着是响彻天际的闷雷。
    在棺材前面睡着的春婶已经打起了呼噜,这个时候,灵堂里的40瓦白炽灯突然炸了开来,本来是充满亮光的灵堂顿时黑了下来。
    伸手不见五指形容此刻的灵堂在合适不过,黑暗中的春婶被闷雷声吵醒了,她瞪大眼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灵堂里会突然暗了下来。
    “怎么回事,怎么灯突然灭了。”春婶自语,她准备起身走出灵堂的时候,却发现灵堂的门口莫名地出现了一双旧球鞋。
    春婶脸色发白,她认出了那双旧球鞋,是她前年买给牛大懒的鞋。
    那双旧球鞋上还沾满了草和泥,像是刚从外边回来。
    “不会这该死的老牛真的头七回来还魂了。”春婶吓得伸长脖子看向灵堂外。
    灵堂外什么都没有,除了倾盆大雨。
    就在春婶准备捂着头朝家里跑得时候,一只手突然抓住了她的脚脖子,春婶只感觉到脊背发凉,像是有人在她的脖子吹气。
    “救命。”春婶脚下没有站稳直接倒在地上,她也不管大雨打湿她的衣服,疯狂地想要向外爬。
    灵堂外的雨还在噼里啪啦的下着,突然有血从灵堂里流了出来,谁也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
    下半夜。
    司国站在林芳家的卧室里,他睁着眼望着窗外,十几分钟过去,司国的眼皮竟然都没眨一下。
    司国没有脱掉身上的雨衣,雨衣已经干了,他望着窗外,应该是在等着林芳。
    推门声很细微。
    卧室里的司国却绷直了身子,他不动声响地走了出去,院子里他看到了全身湿透了的林芳。
    “你去哪里了?”司国盯着林芳,他递给林芳一条干毛巾。
    “告诉我你到底是谁。”林芳一反常态,她没有接过司国递过来的毛巾,反而死死地望着司国。
    “我是你最亲密的人。”司国平静地回答。
    “放屁,你在撒谎。你只是个傀儡,可笑的傀儡。”林芳大笑着说。
    “你困了。”
    “我没困。”
    “你不是喜欢躲在床底吗,你不是喜欢躲在阴暗的角落里吗?像一只下水道里的老鼠一样,出现在阳光底下就会被灼伤,然后拼命地用下水道的脏水抚平你的伤口。”林芳睁着发白的眼瞳肆意地笑着。
    “对,我就是这样。”司国依旧平静地说话,他用干毛巾想要帮林芳擦干头发。
    “别动我,你这只臭虫。”林芳狠狠地说了句,她走回卧室,将卧室的门紧紧地关上。
    司国没有说话,他把干毛巾放好,静静地离开了堂屋,在走到院子的时候,司国注意到林芳卧室的灯关掉了。
    恶鬼又来了。
    它又来了。
    叶旋的手机亮了,是一条短信,林芳发给他的短信。
    这是叶旋早上收到的短信,叶旋拨了林芳的号码。
    “发生了什么?”
    “它来了。”
    “什么时候?”
    “昨天晚上。”
    “它做了什么。”
    “我看到它抓着春婶的脚,把她的头撞向棺材。我好害怕。”
    “你没受伤吧?”
    “我没事,可是我现在好害怕。”
    “好了,听我说,你现在就老老实实待在家里,哪里都不要去,我去春婶那里看看。不会有事的,我会帮助你的。”
    叶旋挂掉电话,急忙跑向牛大懒的家。
    还没到牛大懒的家,叶旋就看到牛大懒家门外的灵堂处围了一圈人。
    牛大懒家的事情甚至把村委书记都惊动了,叶旋曾经和这个面善的村委书记打过交道,这个村委书记姓葛。
    叶旋挤进人群,发现葛书记正在安慰春婶。
    葛书记看到叶旋来了,打了声招呼。
    “发生什么事情了,葛书记。”叶旋看着神情不稳定的春婶问道。
    “我也不知道啊,这一大早就有村民到村委找我,说牛大懒家出事了,我才赶过来,赶过来就看到春婶这样了。”葛书记也是一脸无奈。
    叶旋注意到春婶神情有些呆滞,她的嘴里不清不楚地在说些什么。
    叶旋想要凑春婶近些,这样好听清楚她说些什么,可是令他没有想到的是,等到叶旋刚一靠近,春婶就露出了恐惧的表情,并说道:“不要靠近我,不要杀我。”
    叶旋看了看春婶,也只能无奈地走开几步。
    葛书记见状说:“这也没办法,谁靠近她她都是这反应,估计是昨天晚上被吓得够呛。”
    葛书记估计也觉得没有什么好办法,于是就挥挥手让围观的村民都散了,叹了口气说:“算了算了,大家都散了吧,没出人命就行。”
    就在围观的村民快要走完的时候,一个眼尖的村民像是发现了什么,他大声叫道:“葛书记,葛书记,你看那棺材底下夹了双旧球鞋。”
    “那不是牛大懒的鞋吗。”有人认出了那双旧球鞋。
    刚有人准备上前把那双旧球鞋抽出来的时候,蹲在一旁的春婶脸吓得更白了,她死死地抓住灵堂的柱子,惊恐地大叫:“不要过来,不要过来,不是我杀的你,是老牛,是老牛。”
    叶旋听清楚了这句话,他听着春婶的这话,像是牛大懒杀了什么人一样。
    “春花,乱说什么。”葛书记听到春婶说这话,急忙拉住春婶。
    葛书记没有想到的是,他这一举动更加引起了春婶的剧烈反应,她突然蹦了起来,抓住葛书记的肩膀,傻笑着说:“哈哈,全都死了,全都死了。”
    一旁的村民见状急忙将春婶拉开。
    “这春婶是疯了。”葛书记被春婶这一闹,脸色也有些不自然了。
    “把这春婶锁在家里吧,不然谁知道她会闹啥子事。”葛书记对拉着春婶的村民说道。
    叶旋静静地看着也没说什么,他感觉事有蹊跷,他记得昨天晚上下了很大的雨,春婶无缘无故地怎么会被吓着,而且被吓成这幅模样。
    叶旋远远地看着林芳的家,他想起了早上林芳给她发来的短信和后来的电话,他总觉得这里有些猫腻。
    会不会是林芳呢?
    叶旋没敢确定,他和林芳约定好只用电话联系。
    “那个,葛书记,这双旧球鞋能不能借我用下。”叶旋突然开口道,他感觉从这双旧球鞋上应该能找到些线索。
    中午在老孙家吃完饭,叶旋发了条短信给林芳:下午出来见个面。
    一个小时过后,叶旋才收到林芳的回复。
    林芳并没有拒绝。
    下午三点,叶旋和林芳见了面。
    叶旋带上了那双旧球鞋,见到林芳的时候,叶旋拿出了那双旧球鞋。
    “这是牛大懒的鞋。”林芳第一眼就认出了这双鞋。
    “你怎么知道。”
    “我看到他穿这双鞋进我家的。”
    “他去过你家?”
    “就在他死的那天晚上。”
    叶旋盯着林芳的眼睛没有说话,他并不知道那天晚上牛大懒竟然去过林芳的家。
    “我以为你在那里只是巧合。”
    “是他抓着我的头发把我带到那里的。”
    “你是说他对你有企图?”叶旋控制不住自己的语气,他感到有些生气,因为他觉得林芳在骗他。
    “我怎么知道,那天也下了雨,而且雨下得很大,他就这样冲进我家,不分青红皂白的拉着我出去。”
    “好吧,那昨天晚上的恶鬼又是怎么回事?”叶旋观察着林芳的眼睛,似乎想要看清她内心里隐藏的东西。
    “他确实来了,就在我的周围,我发现他的时候他已经拽着春婶的脚了,我想叫可是叫不出声,我只能看着春婶在哪里疯狂地喊着救命。”林芳像是陷入了痛苦的回忆中。
    “林芳,我真的想帮你,可是你却让我不敢相信你。”叶旋认真地和林芳说了句,他的表情很严肃。
    “我没有骗你,我真的没有骗你。”林芳要哭出来了,这种痛苦的记忆就在她的脑海里横亘着,她觉得自己只是把事实说出来了,却不明白叶旋是这种态度。
    “那你告诉我,这双旧球鞋是牛大懒的,然后昨天晚上莫名其妙地又出现在他的灵堂里,你的意思是牛大懒头七回魂喽?”叶旋恶狠狠地问道。
    “你别这样好吗?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但是我昨天晚上真的是看到那只恶鬼。”林芳的声音中都出现了哭腔。
    “你知道吗?以前的你也经常告诉我有恶鬼,然后我相信了你,结果直到有一次我发现你把你的房东推下楼去我就再也不敢那样相信你了。”叶旋像是一口气把心中所有的话都说了出来。
    “没有可能,我怎么可能会杀人?你骗我。”林芳几乎站立不住,她捂着耳朵,神情像是要崩溃了一样,她踉踉跄跄地走着离开。
    叶旋看着林芳离开,这时他想起了朋友梁松的话:我建议你还是多观察这个女孩些时间,再来找我。
    没有瞳孔的眼睛,一张苍白的脸。
    温热的气息喷在很近的脸上,是喘息声。
    他倒在地上,缓慢地爬着,在地上留下了不规则的痕迹。
    血从他没有瞳孔的眼睛里流了出来,他在嘶声尖叫着,没有人听得懂他在叫什么,也没有人知道他是怎么死的。
    看不清楚,他什么都看不清楚,所以才会叫的这么凄厉。
    这个人是恶鬼吗?
    林芳的睡梦中,突然出现了这样一个人的样子。
    不过令她没有想到的是,她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惊恐,甚至于伸出手摸着他脸庞,她觉得他是那么的熟悉,至于让她感到不可怕。
    阳光的角落刚好照在林芳紧闭的眼皮上,白光透过眼皮在视觉上形成红色,林芳慢慢地醒了过来。
    昨晚的觉很踏实,她只做了一个关于一个陌生人的梦,梦中,她注视着那个陌生人的面孔,尽管她看到面孔上带着血色的恐怖,但内心却并没有感到排斥。
    这个晚上,林芳开始正视黑暗。
    昨天和叶旋的会面很不愉快,林芳不明白叶旋为什么会不相信自己,她一直相信自己是说实话的。
    林芳也听到了昨天春婶疯了的事情,不过她没有出去,因为她怕春婶看到她又会发疯。
    中午的时候,阎翠来了,司国没有来。
    阎翠给林芳做完饭,主动问了林芳个问题:“阎冷最近没有来吗?”
    林芳听到阎翠这话,也想起了司国也有一段时间没有来了。
    “他没有来。”
    是啊,司国有一段时间没有来了。
    林芳暗自想到,这个最亲密的人最近很少来看她了。
    春婶家的灵堂还在那里摆着,放在灵堂里的棺材仍旧在原地没动,自从春婶被关在自己家院子里之后,村里人就没有再管牛大懒的下葬事情。
    似乎,谁也不关心,牛大懒的尸体如果臭了怎么办?
    院子里,疯了的春婶翻着白眼,就盯着院子外的木门,她用手在院子的土上划着什么,甚至于手指上的指甲被磨破了都不自知,她看着自己划的东西不停地傻笑,接着就是在说着:“全死了,全死了。”
    老孙家,吃晚饭的时候,老孙盛了碗饭递给叶旋,他看了眼低头沉思的叶旋说:“我说小叶子啊,我老头子没想到你竟然是警察,你不是芳娃的同事吗?”
    “哦,我是因为一桩不明的案子来的。”叶旋谎称了一个借口。
    “哎,真没想到这牛大懒竟然会这种死法,看他那死的模样,真是吓人,眼睛都凸了出来。”老孙吃了口饭说道。
    “好了,吃个饭还堵不住你嘴。”老孙媳妇用筷子敲了下老孙,没好气地说道。
    “吵什么吵,你个妇人家知道什么。我说小叶啊,我看那牛大懒也是奇怪啊,脚上明明穿了双鞋,怎么还有双他自己的鞋夹在棺材底下,真是奇怪啊。”老孙还是停不住嘴,喋喋不休地说着。
    谁知一旁正埋头吃饭的叶旋像是被闷头打了一棒一样,他突然叫了声:“孙大爷,你刚才说什么。”
    “恩?我是说牛大懒的鞋怎么会出现在棺材底下呢?”老孙被叶旋这一叫声吓了跳。
    “对啊,我怎么没有想到呢,为什么鞋会出现在棺材外呢。”叶旋话还没说完就冲出了老孙家,这让老孙夫妇俩看得一呆,他们都不知道叶旋在发什么神经。
    夜已经黑了,灵堂周围都显得很暗,灵堂旁边春婶家的院子里更是传出了春婶的傻笑声,这让周遭的环境更显得阴森恐怖。
    从老孙家出来的叶旋直奔着春婶家旁边的灵堂,他的脸上是可以见到的兴奋,他像是想到了什么。
    旧球鞋,就是那双旧球鞋。
    叶旋不停地在嘴里念叨着,他在快到灵堂的时候,瞄着眼环顾了下四周,发现没有什么人影之后才敢溜进灵堂。
    灵堂正中间是牛大懒的黑漆棺材,棺材正前方是那晚没烧完的纸钱,叶旋的目的很明确,他拿出手机,打开手机的手电筒功能,然后他猛地一推棺材盖。
    “吱呀”棺材盖被叶旋推开了,顿时一股臭味传来,叶旋忙掩住鼻子,他暗暗道了声抱歉。
    棺材里,牛大懒本来突出的眼睛被合上了,尸体的脸发白,不过因为时间太久,尸体已经有点发臭了。
    叶旋把手机的光对准尸体的脚,这时他发现了尸体的脚上并没有鞋,而叶旋记得,牛大懒的尸体是在派出所经过简单的处理之后就直接被春婶带走了。
    按说农村应该不会像城里那样还要帮尸体化妆那么麻烦,更别说给尸体换一套行头了,叶旋又看了眼尸体的全身,也就明白了尸体身上的行头还是那天死时的行头,这就是说尸体从被发现的地方到这里之间都是没有鞋的。
    叶旋爬出棺材,慢慢地把棺材盖合上。走出黑漆漆的灵堂,叶旋脑袋里还是有一个疑惑,他记得林芳提起牛大懒到她家的时候穿得也是那双鞋,那那双鞋是被林芳带回去的吗?专门把鞋脱下来是为了什么?
    叶旋突然想起了春婶,春婶为什么会受到惊吓,估计多半和这双旧球鞋有些关系。
    那会不会是凶手想要借用这双球鞋来惊吓春婶呢?
    叶旋想到了当时在场的人除了林芳或许就只有杀人凶手了。
    而对于林芳,叶旋也不敢轻易排除她的嫌疑,通过昨天下午和她的聊天,叶旋实在是不敢相信林芳的话。
    如果真的是林芳杀死牛大懒然后用这双旧球鞋来惊吓春婶的话,那么她的目的和动机是什么?
    叶旋其实也不愿相信这个可能,毕竟林芳是一个女人,力气再大也大不过一个经常做农活的庄稼人。
    会不会是凶手另有其人呢?
    叶旋想不通,除了林芳有这种作案的可能,还有谁会有。
    还有,带走这双旧球鞋的目的难道就是简单的吓唬春婶吗?叶旋不相信,他觉得那双旧球鞋上应该还有些秘密。
    走出灵堂外,叶旋经过春婶的院子,突然他听到春婶细细的呢喃声:不是我杀的,为什么来找我?牛大懒你个混犊子,杀了那个婊子的爹,人家就来报仇了。
    那个夜晚。
    叶旋躺在床上,望着窗外,他辗转反侧,在经过春婶院子的时候,明明听清楚了春婶的话,但他却不明白春婶话的意思。
    牛大懒,你杀了那个婊子的爹,人家就来报仇了。
    如果婊子是指林芳的话,那么春婶应该说的是林芳的父亲是被牛大懒所杀,而这样说的话,那么那个春婶口中的报仇者是谁?
    牛大懒杀了林芳的父亲,牛大懒那晚是和林芳在一起被杀的。
    那是否能够说明杀死牛大懒的人是林芳呢?
    那个下大雨的晚上到灵堂惊吓春婶的人也就是林芳了。
    但是林芳是怎么知道她的父亲是被牛大懒所杀呢?
    而且,叶旋很清楚的一点是,林芳失去记忆了,至少表面上看来是的,那天早上在派出所外,林芳对他像是只是保留了一点的记忆。
    或许这些事件的始作俑者就是林芳。
    如果说是林芳,那么一切都可以成立。
    不过叶旋还是没有轻易下结论,他需要等派出所把牛大懒脖子处勒痕上的dna拿到市里去检验一下。
    如果上面的dna比对和林芳的dna比对成功,那么就可以说林芳是真正意义上的杀人凶手。
    也就表明,一切问题都不成为问题了。
    不过叶旋还存有疑问的是,难道春婶认不出来是林芳吗,还有林芳一个女人怎么可能将一个庄稼汉勒死,而且现场也没有作案道具,至于春婶头上的伤,叶旋实在想不到一个女人会有多大的力气能将春婶撞在棺材上。
    叶旋想趁着市里dna结果出来的几天,能多做些什么。
    想了一夜,叶旋都没有想到合适的方法去验证凶手是否是林芳。
    总不可能自己去亲口问林芳,有谁会承认自己是凶手呢?
    就在这时,黑夜中传来一声尖叫,这尖叫声很刺耳,叶旋可以听出来这是一个女人的尖叫声。
    叶旋突然想到了春婶,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叶旋爬起床,甚至连外套都没有穿,就直接冲出了门,这刺耳的尖叫声也把老孙两口惊醒了,披了个外套的老孙刚走到门口就发现叶旋已经冲出门外了。
    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灵堂旁边,春婶的家里。
    刺耳的尖叫声就是从这里发出来的。
    春婶家附近的村民都赶到了这里,叶旋早一步赶到春婶家。
    等到叶旋到跟前的时候,春婶的叫声却突然停了下来,院子里漆黑一片。
    叶旋招呼几个有力气的年轻人和他一起把锁住的院门撞开,叶旋打开手机的手电筒,他刚把手电筒照向院子里,就看到一个披头散发的脸。
    “救我,救我。”是春婶的声音。
    叶旋扶住就要跌倒的春婶,他还未来得及问发生了什么,春婶就晕了过去,看来是被吓得不轻。
    叶旋用手机的光照了下春婶,确认春婶只是脸上有刮伤没有大碍,叶旋也就放下心来,他吩咐村民帮他围住春婶家的院子,他的直觉告诉他凶手并没有走,他一定还在附近。
    院子里漆黑一片,并没有怪异的声音。
    叶旋用手机的光循着院子的每个角落寻找,他知道这是一次抓住凶手的绝佳机会,如果错失这次机会,再想要找到那个凶手估计就没那么容易了。
    就在叶旋全神贯注寻找凶手的时候,在春婶院子的角落里传来了一声猫叫,猫叫声中还夹杂着异响,叶旋听清楚了,他猛地照向角落。
    阴暗的角落里,草垛上正蹲着只猫,谁也不知道这只猫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而令叶旋惊讶的是,这只猫的嘴里竟然还在渗着血,他定睛看去,才发现猫嘴里是一只老鼠,这只猫一点也不怕人,就这么大摇大摆地在叶旋的眼皮底子下大快朵颐。
    可是,自己明明听到有古怪的声音。
    怎么会这么快就消失不见。
    二十分钟后,围观的村民也大都打声哈欠想要离开。
    院子里的叶旋却仍是不放弃,他仍然相信凶手就在这个院子,很有可能就在这个院子里的一个房间里。
    叶旋找遍院子的每个偏屋都没有发现人影,这让他感到很沮丧,难道凶手就这样神出鬼没地跑掉了?
    不对!
    叶旋一下子被惊醒,他又把手机上的手电筒照向刚才那只猫出现的角落,他终于发现了古怪之处,是那堆草垛。
    那堆草垛里有人,叶旋把注意力完全放在那只古怪的猫上了,而忽略了猫下面的草垛,刚才发出的异样响声很有可能就是凶手躲进草垛里的声音。
    叶旋慢慢地逼近草垛,他没有发现那只猫,不过他相信自己的感觉,角落里的草垛肯定藏有人。
    叶旋刚接近草垛的刹那,一个迅疾的猫头突然出现在他的眼前,叶旋闻到一股臭味,幸好叶旋躲得够快并没有被那只猫咬到,心惊后怕地看着那只猫,叶旋没有想到这只猫的攻击性那么强。
    然而这个时候,一个黑影突然从他的身边掠过,叶旋根本来不及抓住他,不过他看清了黑影正朝院子门外跑,他急忙冲向门外。
    黑影跑得速度很快,不过叶旋追的速度更快,他认准一个时机,直接一个鱼跃,抓住黑影的裤管。
    终于,叶旋看清楚了这个黑影的模样,一个下巴扎满胡子的少年,他的个头不足一米五。
    “司国,不对,我应该叫你阎冷。”叶旋喘着气笑道。
    司国没有说话,他原本发白的脸因为跑步显得红润不少,他冷冷地注视着叶旋。
    “是你杀了牛大懒?”叶旋没打算放手,他就这样一直抓着司国。
    司国还是没有说话,他试图挣脱叶旋,却发现无济于事。
    “说话!”叶旋愤怒地叫道,他已经没有耐心了,他要带着这个少年去市局,这样才能撬开他的嘴。
    “不说话就跟我走。”叶旋抓着司国的胳膊,想要将他带走。
    叶旋刚想用力,就感到腿上传来一阵刺痛,他低头注意到右腿的小腿肚子被咬出了血,又是那只猫。
    “混蛋。”叶旋忍住疼痛硬要抓住司国,司国却趁这个时候挣脱叶旋。
    叶旋拖着右腿咬牙跟着司国,令他没有想到的是,司国钻进了摆在春婶家门口的灵堂。
    接着下一幕更是令叶旋瞠目结舌,他刚想冲进灵堂的时候,灵堂内却传来一声惨烈的叫声,司国用火点燃了自己,他满是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痛苦,而那惨烈的叫声却是司国脚下那只猫传来的。
    阎翠,对。
    我就是叫这个名字。
    现在我在城市的角落里,收到一封来信,它的署名是阎冷。
    我亲爱的弟弟,他没告诉我他去哪他就死了。
    看着手里的这封信,我流泪了,我趴在床上,看着躺在床上的阎华,他是我另一个弟弟,不过他已经成了一个植物人。
    信放在桌子上,我不想在想起它,可是里面的内容却让我难以忘怀。
    “姐姐,我好想你。
    五年前的那场大火,烧毁了我的一切,从那时起我就成了一个死人。
    我本来以为我死了,可是我被人救了,他为此双目失明。
    他告诉我,他要复仇。
    看着他的脸,我不知道他的话什么意思,我只是很想你,姐姐,当时的我真得好害怕。
    我侥幸地活着,救我的人告诉我说,我也要报仇。
    他说,人不能甘于自己的命运。
    我那时想,我还只是个孩子,我能做什么呢?
    我父母怎么死的我都不知道,我怎么报仇,我向谁去报仇呢?
    我哪里去不了,后来我才得知,其实我已经死了,我看了那座你帮我立的坟。
    我给我自己取了个名字,司国。
    那时候我就放弃了找你的希望,我开始一心想着报仇。
    阿伯(救我的人)告诉我,是大兴县的县委书记害死了我父母。
    阿伯是个好人,他说的话我都相信。
    于是我活着的目的就是杀了那个县委书记。
    我设计无数种可以杀掉他的方法,但是最后都失败了,我很怕,如果杀不死他怎么办?
    姐姐,我还是很想你,你知道吗?
    我养了只猫,它是一只病猫,我叫它阎冷,因为它的眼睛都是悲凉的,我收养它的时候它已经被遗弃了,爪子上还留下了残疾。
    阿冷被当成我自己,我就是它,而且阿冷很聪明,渐渐地我发现它竟然能够听懂我的指令。
    于是我的一个诡异想法产生了,我想让阿冷帮我去杀掉他。
    我要让阿冷咬断他的脖子,倒在血泊里。
    阿伯很可怜,他的双眼因为救我失明了,我后来一直在照顾他。
    姐姐,我没想到我会在牛成家遇见你,我听说他收养了你和弟弟,我一下子乱了方寸,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于是我去问了阿伯。
    阿伯告诉我,他这仅仅是救赎,掩盖不了罪恶。
    于是那天晚上在医院,就在医院的厕所里,我教阿冷很多遍的动作派上了用场。
    阿冷成功咬死了那个老头,我好开心,我终于杀掉了我的仇人,以至于那天晚上我的手一直是颤抖的。
    姐姐,其实你不知道,我一直活着很累。
    这种为报仇而活着的滋味真的不好受,已经习惯黑暗的我觉得自己成了一个恶鬼,甚至因为时常躲在角落里的缘故,我得了肌肉萎缩症。
    我开始害怕见阳光,个子也开始变得瘦小,有时面对着镜子我都不知道镜子里的人竟然会是我自己。
    姐姐,你知道吗?
    其实在我坟地里和你见面的那一次,我就已经决定要自杀了,因为我觉得我活的太累了。
    真的好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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