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过沧州后,在朱由楫的强烈要求下,船队来到了运河沿岸最繁华的城市之一临清。
    临清原本只是一个北方的小城,但是自打大运河贯通以来,漕运的兴盛让这个原本是运河边上的小城市发展飞速。
    如今的临清,单从税收来说,比京师崇文门税收数量还高,竟然位居全国八大钞关之首,占大明漕运税收总量的四分之一!巨额的财富也导致原本时空的临清被螨清屠戮一空,死难者达到八十万!
    如今的临清段运河上商船无数,帆樯如林,往来的货船穿梭如织,岸边各式货物如小山一样堆积,把朱由楫看的眼花缭乱。
    喜欢凑热闹的朱由楫当然不会错过游玩的机会,征得太监们的同意下,乔装一番便混迹于来往的百姓中。
    “冤枉,冤枉啊。求大老爷开恩”嘴里啃着糖人,手中拿着枣脯的朱由楫看见前面围着一群百姓,又听见有人喊冤,便让陈增上前看看发生什么事。
    一会陈增就回来,给朱由楫施了一礼说道:“殿下,前方跪着一个民妇,怀中还抱着吃奶婴儿,不住地喊冤枉,有不少百姓正在围观。”
    “嗯?民妇喊冤?”
    很快,朱由楫来到了河岸,拨开人群,看到了喊冤的那个民妇。
    这个民妇二十出头,黝黑的头发盘在头上,五官十分标志,白皙的皮肤如牛奶一般,下面两只晃动奶牛也如……
    “来人啊,用帷幕将民妇围起来”
    朱由楫这么说是因为民妇在给怀中孩子喂奶,周围的汉子盯着那民妇胸部口水直流,朱由楫可不希望一位母亲被这样围观,便不顾暴露身份,人令用帷幕将民妇遮住,这也换来了周围民妇的一片赞誉。
    过了片刻,朱由楫命人将民妇带来。那民妇知晓朱由楫是管事儿,没准儿是个官老爷,一见面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高喊:“冤枉啊,请官爷给草民做主!”
    这一喊冤不要紧,怀中已经入睡的婴儿被吵醒,开始哇哇大哭起来。母子二人一唱一和,让周围的百姓纷纷抻长了脖子驻足观看。
    民妇刚要再开口说话,陈增呵斥她道:“这位是皇三皇孙,叫殿下”
    朱由楫也和声说道:“有什么冤屈尽管说来,不过先把孩子哄好再说”
    那个民妇应诺一声,便开始哄怀中婴儿,待孩子被哄睡,便带着泪水开口说道:
    “殿下,草民的夫君叫程四雄,本是运河上的苦力,因为好打抱不平,经常帮助他人,所以在本地运河纤工中些人望。
    前几日不知怎地,上面的差役突然降低了纤工们的工钱,我夫君就带着苦力们前去理论,没成想竟被县衙羁押起来,罪名是什么聚众闹事,听县衙的差役说要发配充军!我夫君不过帮穷人说了几句话,可没犯什么法,请殿下替小民做主。”
    “这个嘛?你丈夫是否有罪,待我前去县衙询问才知晓,如果是被冤枉的,我一定替你平冤。如果确实犯了国法,那谁也帮不了你,你是否明白?”
    那个民妇一听朱由楫肯替她出头,也不管能不能成功,不住地磕头说道:“谢谢殿下,草民的夫君一定是冤枉的,只要能救得我夫君,我夫妇二人就是做牛做马也会报答殿下”
    不知道事情具体经过,朱由楫没直接答应帮这个民妇平冤,万一这人的丈夫真的是犯了法,身为皇孙也不好干预地方官员。
    当然,朱由楫也悄悄令人打探了当地县令的秉性脾气,万一是海瑞海刚峰类型的,朱由楫宁可尿遁也不会出头。
    皇孙的仪仗浩浩荡荡的穿过临清街道,引来了无数百姓围观,这也是常情,毕竟上一次临清来如此多的军队,还是九十年前的正德年间。
    “臣,临清县令朱大典/山東巡盐御史毕懋康见过殿下”
    朱由楫觉得两个人的名字有些熟悉,却无论如何记不起来,便由朱大典带着进入了府衙。
    期间,陈增借机会和朱大典说了来意,朱大典急忙招来衙役询问,得知确实有个叫程四雄的被羁押,稍加思索便来向朱由楫回复。
    那个朱大典并没有让朱由楫失望,说道:“殿下真是是明朝秋毫、慧眼如炬,衙役确实抓捕过一个叫程四雄的,今日刚刚查明,那个程四雄是被冤枉的,下官正要将那人放出去,碰巧殿下就赶来了,下官这就命人将他放回家去”
    “嗯?明朝秋毫?碰巧?这个朱大典很会做官!”
    朱由楫对这朱大典态度十分满意,暗想这人情送的滴水不漏,一定是个官场老油条,应该结交一下。
    朱由楫笑道:“朱县令真是爱民有加,我看这临清县百姓安居乐业、工商繁荣,待我回京一定向皇爷爷如实奏报!哈哈哈”
    朱大典立即起施了个大礼道:“殿下目光如炬,慧眼识人,下官在此先拜谢殿下!今日下官备下薄酒素菜,不知殿下可否赏光?”
    朱由楫道:“朱县令太客气了,那我就在你这蹭些酒食了”
    中午的饭局,除了临清县令朱大典和山東巡盐御史毕懋康,还有朱由楫带来的六位御史,酒席间文官们谈诗说赋、觥筹交错,喝的不亦乐乎,朱由楫只顾得吃喝,懒得理他们。
    另外,朱由楫对朱大典有了新的认识:“这顿饭山珍海味的,花了不下二十多两银子!这家伙肯定不是什么清官!”
    ……
    到了傍晚,程四雄带着妻儿来拜谢朱由楫的救命之恩。
    要不是朱由楫说情,像程四雄这样的普通百姓,基本要定罪,死在打牢里也不是不可能。
    但对于临清县令朱大典就不一样了,攀上皇孙比抓个小小的程四雄重要百倍!兴许皇孙一句话就能改变自己的命运。
    朱由楫对程四雄还算有点兴趣,便问道:“汝平时以何谋生?”
    程四雄恭恭敬敬回答道:“启禀殿下,草民读过私塾,家境衰落后成了运河上的纤工,承蒙几十个纤工兄弟们抬举,推选我为话事人,就是代替纤工们与那衙役和商贾沟通,有时遇见不平事也要替纤工出头”
    朱由楫沉思片刻,盯着程四雄说道:“话事人?你带着纤工难道只是卖苦力?平时不好勇斗狠?”
    程四雄微微变色,说道:“不敢欺瞒殿下,草民确实带着纤工与其他地痞打架,但是草民和兄弟们拜岳王爷,从不欺负弱小!还时常帮助穷苦百姓办事,请殿下明鉴”
    朱由楫对程四雄的回答还算满意,如今在大明朝武圣还是抗击女真人的岳飞岳王爷!
    野猪皮子孙把关羽抬高地位不过是为了刻意打压汉民族英雄罢了,就如同后世的包衣奴才将要将岳飞从课本删除如出一辙。
    朱由楫接着询问了一些问题,对临清境内的纤工团体有了初步的了解。
    在万历末期,还没有出现后世的帮会社团,但是不少地方已经出现了这种帮会雏形。
    就拿临清境内来说,像程四雄这般数十个人组成的纤工团体就有上百个,其实这也是必然的产物。纤工们大多数是贫苦百姓,平日里少不了被衙役、商贾以及泼皮无赖盘剥,为了不受欺压,这些无根无基的纤工们自然而然的组成一个个小团体。
    朱由楫觉得这些纤工们都是精壮汉子,累死累活的在运河沿岸颇有些浪费,便让程四雄明日带着所有手下的纤工来。
    夜晚的临清渐渐安静下来,运河上一艘豪华游船,一间房里却彻夜长明,一个十岁的小胖子在宣纸上涂涂画画,计划着一个帮会的未来。
    第二日,程四雄真的带来了二十多个纤夫。
    朱由楫见这些纤工们个个身材高大,均是年轻力壮的汉子,顿时起了招揽之心,但首先要考虑的是这些人到底有没有招揽的价值。
    “什么?殿下要我抢李三才李大人运的粮食?还不能对手下提殿下的名头?”
    程四雄眼睛瞪得溜圆,回答朱由楫道
    朱由楫笑道:“怎么,汝等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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