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一滩血迹
    四周是浓浓的雾气,前面是老林子里若隐若现的山间小路,路上一群人披麻戴孝,咿咿呀呀的走着,靠前的位置,几个人抬着一口薄木棺材晃悠着消失在雾气中……
    我站在村口,目送老根叔的出殡队伍,直到雾气将队伍最后一个人吞没,我依旧伫立在那里,心中的疑惑就像这雾一样浓厚,使我看不清远方、看不清周围、更看不清自己。
    今天一大早我就问过老刘了,老刘也是一怔,说当年的勘探小组只有六个人,那样子不像实在瞒我。
    今早吃饭时我偷眼看了看父亲,发现他一夜之间又老了许多,他没再赶我走,对于昨天的时他只字未提。
    昨夜那个人是谁?吴桓又是谁?我掏心挠肺的想了好几遍,直到脑子都有些发疼了,依旧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孩子,以后的路还很长,但你要记住,很多东西,就算你亲眼看到、亲耳听到都不一定是真的,一切都要靠自己去寻找、去判断真正的答案。”父亲不知何时站在了我身后。
    我一怔,脑中此起彼伏的思潮一下子消停了,父亲的话像是道别时的嘱咐。
    “爹,你怎么了?”我问父亲,望着他的脸,有些错愕。
    他一辈子在土地里忙活,脸也染成了泥土的颜色,就连额角那一道道皱纹都好像旱季龟裂的土地。他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看着我笑,笑的很真挚,仿佛抛开了所有的阴霾。
    接下来的日子里,老根叔的死给村子蒙上了一些阴郁,似乎是为了呼应人们的哀悼,接下来的近几天里,雾气不但没有散,反而越来越浓,村子后面的莽莽大山已经看不见了。
    日子总是这样,平淡后总有精彩,高兴后总有悲愁,连接几天,我和鬼手老刘他们呆在家里,哪里都不去,什么也没干,平平淡淡,就连生活的节奏都变慢了。
    有句话说得对,人这一辈子,终究是个熬,我们这几天算是熬出来了,人啊,就是这么奇怪,一天忙到晚嫌累,一天闲到晚还是累,我感觉整个人都报废了,身体跟生了锈似的,但我知道,眼下的的平静就像暴风雨的前夕,今晚过后,他们就要行动了。
    这几天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涌动,两日前,墨家的人来了,为了减少动静,是悄悄来到,插进了张家姐妹的队伍中,鬼手是墨家的人我早就知道,但他没有直接去和墨家人汇合,就像个没事儿人一样和我与老刘呆在一块,也不说话,平日里总眯着眼,一副永远都睡不醒的模样。
    “明天你别去。”鬼手眯着眼突然对我说道。
    我将视线从门外的黑暗中转移到鬼手的脸上:“为什么?”
    鬼手没有回答我,他半眯着的眼缓缓睁开,定定地看着我:“明天你别去。”
    “为什么?你要么就告诉我原因,要么就让我自己去寻找答案。”我也看着他的眼睛说道。
    鬼手看了我几秒钟,眼皮缓缓闭上,不再多说,气氛再次陷入了熟悉的沉闷。
    一夜无梦,难得的睡了个好觉,第二天当我醒来时,我看了看荧光表,已经是下午了,我揉了揉有些酸疼的后脑勺,一下子从床上跳了下来:“鬼手你大爷!”
    没错,那家伙把我打晕了,他还真的做得出来!也只有他做得出来!
    “爹,娘,鬼手老刘他们朝那个方向走了?”我一把推开门冲屋里喊道。
    屋子外空无一人,灶台上温着饭菜,封闭的空间里只有我自己的声音回荡着,我愣了愣,四下一找,不见爹娘踪影。
    我意识到自己错过了一件极为重要的事情,连忙找了块布包住鲁班尺朝村口走去。村子里和往常一样,各忙各的,浓浓的雾气中不是晃悠几道不可辨识的人影,我随便找了几个人,问他们我爹娘去哪儿了,他们都是茫然摇头,说可能下地干活了,我见问不出想要的消息,拔腿就往自家地里跑,到自家那几亩地里一瞅,除了雾气还是雾气,无半点儿人影,我知道问村民们张家姐妹一行人的去向是问不出来的,张墨两家肯定天不亮就出发了,他们行踪隐蔽,定不会让村民知道。
    我在雾气里茫然,攸得一个人影越来越近,直到他走到面前我才认出他来,是柱子。
    “你……”我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通过前几日发生的事情,我知道柱子并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
    柱子咧嘴笑了笑:“石伢子,跟你一起来的那些人往村后的老林子里去了,看样子像是鸡冠岭那个方向。”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你为什么要相信你?”柱子的话让我逐渐消散的希望从新点燃,但对于他我有些抵触。
    “你可以不相信我,但你还有别的选择吗?”柱子依旧笑着,只是那笑十分冷淡,我似乎还看到了一丝嘲讽。
    望着远去中逐渐变成轮廓消失在浓雾中的柱子,我心里一阵苦涩,是啊,我还有别的选择么……
    回到家,我带上一把柴刀,又取了一只手电和几节干电池,扭头就往鸡冠岭走,浓雾中,我从未感到如此的孤独。现在已经是下午了,按照鬼手他们的出发时间和行程速度估算,他们早就到鸡冠岭了,我现在追上他们队伍的希望十分渺茫。但我心底越是疑惑,就越想找到答案,就越想追上他们,哪怕只有一丝希望,我也不甘放弃。
    平日里一个小时的路程,我硬是四十分钟把它走完了,而我却顾不得擦汗,看着前方鸡冠似的轮廓,那就是鸡冠岭了,值得庆幸的是,从沿路的痕迹来看,柱子没有骗我,这给了我一些底气,循着痕迹,总是会找到队伍的。
    我松了口气,脚步不停地往上爬,鸡冠岭是一条山岭,轮廓和鸡冠相似,有很多凸起,它一边是山体,一边是裂缝,深不见底,就像用斧子劈开一样。老一辈说过,这裂缝里有大蛇,以前国家土地局来搞规划是时探测出地下有金矿,于是打了个洞深入采样调查,放下去五六个人,只有一个人逃了出来,逃出来的人满身鲜血,身子都只剩半截了,他说这里动不得,下面有大蛇,脑袋有卡车头那么大,说完就咽了气。
    很多大山里都传说山下有大蛇,大得离谱,但真见过的没几个,老一辈的话也不能全信,但几乎是所有人都说这里闹鬼,说有人赶夜路时,就被裂缝里伸出来的鬼爪子给拖下去了,我也没见过,但眼下看着浓浓白雾中的鸡冠岭,它就像一条巨大的黑色蜈蚣匍匐在那里,着实让人有些发怵。
    我咽了口唾沫,将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甩了出去,手中紧了紧花布包裹的鲁班尺,抬脚走了上去。
    我紧紧贴着右边的山体,伸手抓住石壁上的藤蔓和凹陷,小心翼翼地往前走,脚下的路只有四十公分左右,下面是横亘的裂缝,十来米宽,里面是昏沉沉的黑暗,不知有多深,奇怪的是,浓浓的白雾似乎就是从裂缝里冒出,不断的往上翻。
    难道……这所有的雾气都是从这裂缝里冒出来的?我看了看前方,裂缝不知延伸了多远,有很大一部分已经不属于鸡冠岭的范围了。
    我屏住呼吸,贴着冰冷的山壁往前挪,四周很静,就连虫鸣鸟叫都没有,只有我略显沉重的呼吸声和身体与山壁接触的摩擦声。
    不对!我的动作一滞,趴在山壁上一动不动,竖起耳朵仔细听着四周的动静!可就在刚才,我似乎……听到了一个人的声音!
    一秒、两秒、三秒……一分钟过去,我并没有听到任何声音,心里稍稍松了口气,正准备继续往前走,突然,脚下传来一声咳嗽声!
    可是……地底下怎么可能有人?!
    我心里有些发毛,动作也有些僵硬,暗骂自己干嘛这么神经质,粗心一点就听不见了,就没这么多屁事儿了,有些事情,干嘛要那么较真儿,过糊涂点儿不好吗,但很多时候,很多事情,你越想糊弄过去就越是糊弄不过去。
    我把心一横,一咬牙加快速度往前挪动,走了十来米,前面本就狭隘的路面突然出现了一滩殷红的血迹,红得妖艳!红得醒目!红得摄人心魄!
    队伍到这儿肯定出什么事儿了,我脑中这个念头无比强烈,旋即,我立马就嗅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张墨两家的队伍肯定不乏高手,但依旧在这里见了红,只能说明我现在所在的这个位置凶险无比!
    我感觉自己像是站在了一块烙铁上,也顾不得害怕了,连忙扶着石壁往前走,想尽快走出鸡冠岭,远离这条裂缝。
    就在我一步跨出时,眼角的余光猛然看见裂缝下面竟有一道人影,一下子从我斜下方飘了出去,鬼魂一样!与此同时,浓雾翻涌的裂缝里再次传出一声咳嗽声!
    那声音就好像催命的丧钟,听在我耳里,寒在我心底,我额角的青筋剧烈跳了两下,一个猛子往前冲去,没了命似的往鸡冠岭尽头跑。
    当我的脚落在厚重的青石板上时,我的心才从嗓子眼儿回到肚子里,回头看那裂缝,此刻给我的感觉,那就是一张巨大的嘴,只要走在上面,随时都会被吞进去!
    缓了一会儿,我不敢懈怠,还得抓紧时间赶上队伍,我四下搜寻,寻找鬼手他们一行人留下的蛛丝马迹,找了半天,我脸色一白,目光看向漆黑的裂缝,他们……没有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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