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忆之很早就想回青龙寺看望师父,但大和尚有约在先,时间不到无论他还是张权尚兵都不愿早回,就怕见不到。李忆之也不知道张权尚兵已经打算回来,但他明白如果现在回去,大和尚肯定避而不见。他隐隐约约猜测,如果没有难为之事,见了大和尚也不过就是叙旧。但以大和尚出世已久,世间之事说多了也不过徒乱人意。他既然把三人送出去,也不愿干扰三人运行轨迹。因为很担心大和尚还能不能挺的过去,他打定主意来年开春便回青龙山一趟。
    燕京学校放假大致相差无几。邵静硬生生把曾怡拉了过来,说是要有个伴,任明辉想要告诉李忆之,但邵静自己花钱买了同一辆车次,威胁任明辉说是这属于擦边球。任明辉只好装作不知,任由邵静作为。对于李忆之的做法,邵静父母自然赞同,若是一个小姑娘可能瓜田李下有些不好,但一起四个人,自然没有问题。一群长辈也都认为邵静需要严加管教,但长辈的话她已经有了免疫力,而且总体上说来邵静在家中性格乖巧,惹人怜爱,不过只要出了门就是小魔王一个。众人头痛,有人愿意调教那自然更好。
    到了二月初,三壮等人要出去打比赛,训练停了下来。李忆之跟于主任请完假,把体育馆的事情交代一番,又到学院申请宿舍,一切办完,约定时间也到了。头天下午,任明辉找到李忆之同行,期期艾艾把邵静找同伴的事情说了出来,李忆之听后冷笑两声,任明辉顿时觉得心惊胆战。
    火车从燕京西站出发,一路上大概要两天时间。买票还是邵静托人买的,不然卧铺票指定买不到。邵静也把前往昆城的事告诉了褚文婧,褚文婧听着邵静诉说委屈,咯咯直笑。其实管教邵静的主意也是她出的,要去昆城的点子也是她出的,李忆之本来也没那么闲心管这些,但听说要去昆城倒有些动心,毕竟那边还有个牵挂。
    到了火车站,任明辉打电话给邵静,没多久,李忆之瞧见邵静带着一个姑娘走过来。那姑娘看上去斯斯文文,明眸皓齿,身高与任明辉相仿,牛仔裤羽绒服,背着双肩包,拉着拉杆箱,看起来十分精干。邵静怯怯地上前介绍说这为是她的师姐同学兼好友,曾怡十分惊讶,原以为邵静天不怕地不怕,没有害怕的人和事,瞧见李忆之满脸不耐烦的样子,恍然大悟,这可能就是邵静提起的李大哥。曾怡第一眼瞧见李忆之,觉得这人眉清目秀,也不过是长得稍微精神的路人,但仔细一瞧,却发现眼前人如一团迷雾,越发看不清。
    邵静介绍完,李忆之点了点头,一众人便检票上车。任明辉似乎很高兴曾怡的到来,帮忙拉抬行李。李忆之只带了一个背囊,也不管他们如何处理,早早坐了下来,闭目养神。曾怡见到李忆之第一印象便是这人有点矫情,但看到任明辉邵静两人毕恭毕敬,又觉得有些不对。
    冬天卧铺车厢里温暖许多,曾怡邵静脱掉外套,两人穿的都是白色线衣,更显身材曼妙。不过车厢里气味不是很好,五花八门的气味扑鼻而来,欣赏之情也淡了许多,毕竟好的东西也要在好环境中欣赏。
    李忆之和任明辉睡的是下铺,上铺看样子也是要回家过节的两个年轻学生,一男一女。任明辉忙着去打水,邵静与那一男一女攀谈起来,这两人是华清大学学生,男的瘦削,带着厚厚眼镜,大号安峰。女的瓜子脸,鼻翼雀斑点点,叫曲秋燕,结伴回云省老家过年。
    邵静是自来熟,仗着与那两人身份相同,只聊了片刻,便学长学姐热络起来。不过这两人虽是昆城人,对下面情况有些了解,但不够深入,当邵静问到边防情况时,两人也说不出什么。邵静只好换了话题,两人倒是把昆城好玩好吃的地方介绍了一通。曾怡任明辉一旁停着偶尔插上两句,李忆之依旧闭目养神。
    列车汽笛长鸣一声,两边景物缓缓后退,接着列车开始加速驶出燕京。出发时四点,两天后才能到昆城,一路上百无聊赖之余总要找些事情做。于是邵静变戏法一般,拿出扑克来,叫嚷着要来个燕大华清八十分比赛,众人纷纷响应,任明辉与邵静搭档,战了起来,曾怡则在一旁观战。
    列车由光明渐入黑暗,撞击铁轨声,打牌争执声,混成一团,但李忆之好像熟睡一般,毫不介意。曾怡心里暗自鄙夷,你这家伙就装吧,老娘什么人没见过?想让人觉得你高深莫测,我倒要看看你还能做出些什么。她倒真是误会李忆之,多年军旅生涯,能睡的时候就要养足精神,这种嘈杂环境还不至于影响到睡觉。
    打牌的四人觉得时候不早了,曲秋燕看了看表:“哎呀,已经七点了,咱们该吃饭了!我们带了方便面和火腿肠,大家一起吃。”
    顿时大家感觉腹中饥饿,任明辉连忙把打开行李,取出一个大包。喊了声:“李大哥,吃饭了。”
    李忆之睁开眼,瞧见任明辉手上的包裹,点了点头。起身道厕所洗了把脸,抹干脸上的水,慢慢走了回来。指着纸包,笑着道:“你带什么好吃的了?”
    “我爸知道你喜欢吃牛肉,昨天特意买了二十斤牛肉自己卤的,味道好极了。其实我爸这手艺可是一绝。”
    “嗯,任叔的卤菜味道的确不错。哈,你爸也知道我饭量大,不过二十斤也就吃两顿。”说着拆开纸包,捏起一块放到嘴里嚼了起来。
    邵静献宝似得取出一包烙饼:“李大哥,这是褚老太让我给你带的。老人家特地问了我外公,说你吃惯了烙饼。”
    李忆之颇感意外,笑着道:“哪里有什么吃的惯,不过是没得选。真没想到老人家还会做这个。”一把抓过烙饼一手抓过牛肉,大口吃了起来。
    曾怡听了这话心中一惊,邵静的家世传闻她陆陆续续听了许多,如果不是邵静这么有背景,她自然也不会这样委屈自己做绿皮车熬两天。她知道邵静外公是赫赫有名的付司令,而她所说的褚老太,无疑就是前任计委主任的老伴。因为邵静年龄小又漂亮,乖巧懂事,褚老太一家也把她当自家孙女,出入如常。
    曾怡工于心计,知道李忆之不简单。见他吃饭模样粗鲁,微微有些不喜,却不露声色,从背包中取出饮料纸巾放倒桌子上。李忆之微笑点头谢过,吃了几口,又道:“车上还是少吃些,不能动弹,不好消化。”
    瞧邵静一副乖巧的模样,笑道:“文婧昨天跟你说什么了?”
    “没有,什么也没说。我就知道她什么都会跟你说,所以我就乖乖地按照她的要求做。”
    “明辉,任叔手艺果然不错。欲罢不能,你们也吃点。”
    “李大哥,我爸说要是过年你还在燕京,就到我们家去吃。我爸说他还有祖传的方子,专门弄这些卤味。只不过方子里的许多东西对不上了,所以他现在用的都是删减过的方子。”
    “嗯,过年的时候少不得去打扰。”
    接着话题又扯的远了,天上地下从古到今,几个年轻人开始辩了起来。李忆之只是微笑倾听他们争论。简单吃过晚饭,李忆之在车厢链接处来回走动,其余人继续打牌争论。
    到了晚间十点,列车熄了灯,众人各自上床睡觉。车上睡不踏实,邵静、任明辉头次出远门,兴奋劲还没消停,更是辗转反侧彻夜难眠。女生原本爱干净,车上也顾不得许多。睡觉时,有人脱了鞋,车厢内弥漫着鞋袜臭味,更有厉害的人鼾声震天,惹得众人难以入眠。李忆之睡在下铺,腿要弯起来才能放下,即便如此也是安之若素。
    曾怡邵静睡在中铺,空间狭小极为不便,也不习惯。翻腾了几次,也不知中间停了几站,站台上微黄灯光映照在站牌上。邵静好几次撩起窗帘,看着站牌,心里念到又过了一站。就这样,半梦半醒之间挨到天亮。
    车窗外天色微微透白,邵静起身刷牙洗脸,觉得精神一些。看见众人仍在睡梦中,觉得无聊,轻轻推了推曾怡,曾怡原本睡的就不踏实,睁开惺忪双眼,瞧见邵静头发蓬松,打了个哈欠,问道:“怎么了?”
    邵静低声道:“车上太难熬了,不能翻身,老是那种枯燥的声响,一点也睡不好。”
    曾怡洗漱完毕,瞧见邵静坐在椅子上看着窗外发呆,上前帮她理了理头发,问道:“你不会这么快就想家了吧?”
    邵静嗤笑一声:“哪里有,不过想想还有两天,这日子却是不好过。”
    “你这个李大哥要你出来吃苦头的,日子肯定不会好过。这种卧铺我也好久没做过了,小时候来燕京坐的都是这车,我们那里路程短,头天晚上十点多上车,第二天中午左右到。你不知道,没有卧铺的时候,我爸就躺在座位下面睡,真的不想再回去。”
    “座位下面怎么睡?你夸张了吧。”
    “你不信?我带你去瞧瞧。”
    曾怡拉着邵静穿过两节卧铺,过了餐车,进入软座车厢。邵静大开眼界,各种睡姿都有,或趴或卧,或倚或靠,双脚塞进座位下方,身下垫着报纸,只不过为了舒服一点。邵静非常惊讶,看了看曾怡。这时有人要穿过车厢,口中喊着麻烦让让,硬生生挤了过去,邵静心中不喜,推了那人一把。那人猛一会回头,满脸横肉,目露凶光,瞧见两个小姑娘,不好发作,嘴里骂了几声。
    邵静天不怕地不怕,尖声道:“你骂什么?嘴里干净点。”
    那人回头瞧了两人一眼,瓮声瓮气道:“小姑娘,我不和你一般见识,惹毛了大爷,要你好看。”
    邵静还要分辩,曾怡扯了她的衣服示意少说为妙。那壮汉见两人不敢言语,得意一笑,继续前行
    两人一前一后折回来,曾怡拍着邵静肩头说道:“小静,你信了吧?其实人的弹性很大,环境固然不好,但总有办法熬过去的。”
    邵静点了点头:“难怪我跟我妈说要去昆城,我妈连忙帮着找关系买车票,生怕我在车上受罪。要是买不到卧铺票,我也只能像他们那样睡。”
    “我在想,你李大哥为何不让你多吃苦头,估计也是怕你受不了。”
    “他才不会呢,他心肠硬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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