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去?”一边的小米虫跑过来喊道,“神棍大哥,我们先从京城开到从蓉城,再到这里,跑了不下三、四千公里,就是要来这个坛子沟村看看,你现在叫我们不要去?你倒是说说,这是为什么呢?”
    “有病!”远处的强子啐道,“特么一看就是个靠忽悠骗吃骗喝的神棍!”
    小毛点燃一根烟,望着陈醒,良久吐出一口烟圈道:“强子,你不觉得那神棍看起来很眼熟么?”
    “眼熟?”强子一愣,“没觉得,咋?你觉得他像谁?”
    “我看他一身行头都不是便宜货,虽说他那一头白头发有些咋呼,不过……”小毛再吐出一口烟圈,“你没觉得他很像sh滩楚家的五少爷么?”
    “楚巍?!”强子仔细看了陈醒一会,半晌摇摇头,“我和楚家五少爷也不是很熟。这神棍的脸好像是跟他有点像吧,不过他这说话的样子,那股二劲,还有这头发,哪里像那个sh滩花花公子楚家五少爷哟!”
    “也是……不过,脸长的这么像,倒也真特么少见。”小毛再吸了两口烟,将烟嘴丢掉。
    “为什么不能去呢?”覃士珊见陈醒说这话时神情郑重,心下已然意识到一丝不妙。
    以她的身份、阅历和见识,以及智珠在握的聪慧,她何尝看不出来,这个叫“陈醒”的、一身名牌、头发黑白夹杂、酷酷的年轻人不是凡品?
    无论是他说话时那种淡然恬适,还是他那双晶亮眼睛里闪烁出的一种深不可窥的底蕴,或是他说出的那些听似神叨叨、实际上却流露着一种高深智慧和哲理思维的话,这些都彰显出,这个陈醒即便不是她近年来一心访求的“高人”,也可能比她在京城里见到的那些所谓的“大师”要高出一筹甚至多筹。
    更何况,他口中的“有人能仰观星斗”而推演人间地上吉凶祸福,这种仅停留在历史书上的那些大阴阳学家、玄学家、占星家的传说故事,放在现代化的今天,绝大多数人是不相信的,可是,覃士珊却愿意相信。
    纵算陈醒没这本事,她也相信他口中所谓的“有人”会这种本事,毕竟,她这趟川西北之旅,一个目的就是来寻找高人的。
    陈醒见这六七个人皆定眼盯着他,望望山下的村庄,鼓起腮帮道:“这个山村叫坛子沟村,是因为地形就像个坛子,但实际上这个地形是不适合住人的。
    “天有一星,地有一脉。这个山村的地脉对应于天象紫微垣玄武七宿中的‘虚’、‘危’星宫,地虚而生恶气,理气在这坛子状的地貌内氤氲一圈,流年奔行。
    “而坛子底上有这大山封挡,风不吹进来,坛子口上又是一条河道,《葬书》云‘气乘风则散,界水则止’,歹恶理气在这个坛子沟村里既不能散去,又遇水则停,蓄积愈厚,千百年来一直在影响住在这里的生灵的气运。
    “所以整个村子的自然生灵历来凋敝,百业不兴,所谓穷山恶水是也,而金星和木星又正好在秋冬季和虚、危星宫交汇于紫微垣,金木过黄道有肃杀之气,所以每到秋冬季,这个村的歹恶气脉愈加厚重,凡是村里的生灵容易遭遇各种不测之祸、无妄之厄。
    “我让你们不要去,正是因为这个村子在这个季节祸事多发,而我看你们面相,天庭火线大多低矮,怕是经不起这村子在这季节的不虞不祥之气的。”
    他这一番愈加神颠颠的话说出来,小米虫等一帮人听的犹是云里雾里,跟他如在两个位面,当然,他们好歹是听懂了“这个季节去这个山村,容易遭遇祸事”。
    “整一个傻x!十三爷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被那二逼忽悠的团团转!”远处的小毛啐道。
    “嘴长在人家身上,让他说去呗!不动手就行,否则,这小子一定会后悔见到我!”强子叼着烟道。
    陈醒见眼前这些人嘴巴张的越来越大、盯着自己就像打量外星人似的,恍然间一拍自己的脑袋,解嘲一笑道:“我这人就有这点不好,经常神在在地自言自语,说出一堆绝大多数人都听不懂的话来。罢了,人各有命,命数在天,运数在人,你们自便吧。”说罢,向覃士珊一行人挥挥手,向山下走去。
    “陈先生,如果我们去了这个村,会遇到什么祸事?”覃士珊这次没有再追上去,高声喊道。
    她想起自己前年来过这村子,但当时是大热天,并非陈醒提醒的“秋冬季”,她当时倒没碰上什么祸端和意外,不过是有些水土不服罢了。
    陈醒略放慢脚步,回头答道:“也许生一场病,或者感冒发个烧,或者,摔伤跌伤,或者,或者还有其他什么意外……每个人的命理气运不同,就看各自造化了。”
    望着陈醒在山径树林里越来越模糊的背影,覃士珊心绪纷乱,倒不是因为陈醒说去坛子沟村可能会遭遇祸端,发生意外。
    而是陈醒一大堆神叨叨的言辞,几乎刷新了她的三观和认知水平——她从来没见过,一个现代人能把天文星象和人的命相气运结合起来、讲的如此见微知著、深入人心,由不得人不相信!
    虽然,在绝大多数外人听来,都觉得这人够神棍的,但对她而言,陈醒的话有意义、有道理——有理有据,有朴素的唯物辩证和哲学思维蕴于言辞之间。
    这不是什么封建迷信,天上的星辰是运动的,地上的人事物也是发展运动的,天星对应地理,日月变幻印证人间时令和人体经络,这些东西千万年以来就是天文学家、玄学家、医药学家、历史学家、道家学派、神学家、占星师们去解读、辨别、剖析的一类神秘而古老的学问。
    只是,覃士珊真的想不通,为何一个年纪轻轻、一身名牌的现代大男孩,竟然满口子曰经云、满口天文星象、命理命格的话!
    关键是,他又不是骗子——至少没骗她们一帮人。
    她心下暗自发笑,这个陈醒如果真的是个骗子,很明显自己已经受骗了。
    “十三爷,咋说?”橛子和春丫一帮人见覃士珊面色凝重,以为她正在天人交战,“咱可不能因为一个神棍一堆云山雾海的话,就不去那村子了吧?那个黄衣观,我们可都想去看看呢。”
    “是啊,甭听那货胡诌!我们从京城到蓉城,再到这川西北山区,几千公里的路都过来了,哪能在最后一步上自毁前功!”强子和小毛也走上来说道。
    覃士珊环视一圈众人道:“我没说不去呀!不过,那个陈醒的话,你们也都听见了,逢人不可十分信,但三分信的态度还是要有的,我把有些话说在前头,如果咱们到了那个村子,大家伙出了什么意外,可不要怪我哦,毕竟是我怂恿你们来的。”
    “呸呸呸!乌鸦嘴!十三姐,你还真信了那个神棍帅哥的话呀!”小米虫喊道,“走吧走吧,咱们早去早回,这一趟出来也十多天了!”
    众人依次上车,由环山公路的一个下山岔路向山下村庄开去,下坡路比较陡,覃士珊的陆巡开在最前面,速度很慢。一段不到三里长的山路,足足开了半小时。
    车子只能开到村前的一个坪坝里,入村的道路已经变成石梯小径。
    这里离村子不到一百米,坪坝里立着一排古旧的石牌坊,牌坊顶上雕着四个怪异的似是而非的古体字,众人中似无一人能认出。
    “那四个字叫‘西王临跸’。”覃士珊脖子上挂着微单,向众人解释起来,“我听老村长说,当年张献忠入川后,打仗流窜到这里,在这个村落里驻扎过,张献忠号‘大西王’,这个牌坊就是其追随者所建。
    “这种字体据说是张献忠入川称帝后让读书人发明的新字,但因为实在是繁复难认,后来还是被张献忠废除了,到现在村里只有寥寥几个老人记得这四个字。”
    众人随即在古迹前留影,然后步行登上不算陡峭的石梯,朝村里走去,孰知刚踏上石梯走了十来步,众人便听一阵哭声从村子里隐隐传来。
    走在最前面的覃士珊和她的司机停下来,和众人面面相觑,小米虫仔细一听道:“好像有很多人在嚎丧哦!”
    村里的哭声越来越大,逐渐地整个村似乎都陷入了一片哭天喊地之中,让这帮外乡人霎时毛骨悚然。
    “大概村里有人过世了吧。”覃士珊向众人说道,心下却想起了陈醒方才一番话,只觉心绪有些不宁起来。
    这深山老林,前不挨村后不着店,数百里不见一人,好不容易见到村庄,一村人竟都在哭丧似的,不由人不觉得这小山村有些诡谲。
    强子见大多数人神色不安,当下快步走向最前面,他人高马大,直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说道:“再哭再嚎,总归是活人的地盘!跟上来,我带头!”
    众人再次起步,覃士珊忽然看见前方出现了三四个人影,定眼一看,不就是坛子沟村的老村长么?
    她前年就来过这里,认识这个小山村里的很多人,尤其是老村长一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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