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些发怔,蚊子上下甩着手电,光束在那个人影上扫来扫去,很快照出一个完整的人形来。那是个穿白衣黑裤的人,离地三尺挂着,一头长发,前凸后翘,非常明显的女性特征。蚊子用很下流的节奏吹了声口哨,扭头笑道:“原来是个小娘们,啧,这鬼地方还能碰上这等香艳。”他说着就朝前走。“看着还有气儿,来,看爷英雄救美!”
    蚊子没说错,我也看到了,那女人胸脯剧烈起伏着,的确像还有救。我也跟着上前,却见西装男一把拽住了蚊子胳膊。蚊子狐疑回头,西装男道:“你们仔细看看。”我听的一头雾水,蚊子也拧着眉头,跟我一起朝那女人望去。俄顷,蚊子很夸张地倒抽了一口气,他回头看我,估计见我一脸迷惘,便用熊掌拍拍我肩:“你再仔细看看。”
    迎着他看白痴的眼神,我忍气应了声,上前半步,举手电又将十米外的女人照看了一通,可还是什么都没瞧出来。我有些烦躁,开口刚要骂娘,一瞬间,我脑中飘过一个念头,立时激的我浑身一哆嗦。
    我知道自己看到的全都是真的,但我还是无法相信眼前的一切。我忽然意识到,那个女人是完全挂在石壁上的,就好像用钉子钉上去的一样,可诡异的就是,她的姿态非常自然,仿佛平躺在沙滩上一样,一点看不出有哪个部位被悬挂的迹象。这样一种状态,我只想得出一种可能性来解释它。
    这个女人,是被石壁吸到上面去的,就好像磁石吸引铁钉一样。
    蚊子咋舌:“瞧这局面,那上面一定有古怪。只不过啊,这事人命关天,再说姑娘长得也不寒碜,你们说,这人,到底是救还是不救?”
    我正抹着冷汗,听了这话,心想自己一没胆二没辙三没开外挂,压根就没发言权。我看向了西装男,一来,这货很是有点本事,二来,自打相识以来,他没少救过别人,一看就是个“一个也不能少”的人。
    “超男,你觉得呢?”蚊子哈腰道。
    我抽抽嘴角,颇觉不爽。三来,这货天生就是个当领导的料。
    西装男看了看我俩,最后又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没说话,从蚊子背包里扯过一条麻绳,一头在腰上缠了两圈,打个死结,另一头交给我和蚊子,交代我们死死拉着。我想说拉没系的好,转念意识到西装男这么做,大抵是不想在万一关头拖累我们,心头不由有点发闷。我眼看西装男头也不回地走进雷区,心底也不知何种况味:刚才那最后一眼,到底是怎么个意思?
    我莫名其妙望着西装男,就见他在前头连晃都没晃一下,稳步朝壁上的女人走去,我就眨了个眼,再睁眼时,西装男已将人捞下来了。
    我们猜的没错,女人还活着,只是呼吸不畅,身上也一直在哆嗦。西装男把她抱回来的路上,她还小幅挣扎了几下,似乎有些肌肉抽搐。蚊子翻出张苏格兰羊毛毯,很可惜地啧了两声,折叠两次后铺到了沁水的地面上,西装男将女人轻放到毯子上,就走到一边没吭声了。
    蚊子蹲下去,伸手将女人的长发拨了拨,赫然露出一张白皙的脸。女人很年轻,顶多跟我一般年纪,此时双目紧阖,浑身落叶般发抖,视之令人生怜。只是,她黑发白衣,又是披头散发,搁这种地方看着,难免不会让人瘆的慌。
    蚊子卖了乖,立刻就开始占便宜了,他在女人脸上捏了两把,嘿然道:“怎么样?我眼神一流吧?这小娘们果然正点。”我就看不惯他这副猥琐样,立刻翻个白眼,一脚踹过去:“你不是已经有槟榔西施了?人良家妇女,你就少动点歪脑筋。”蚊子挑眉,将女人从头到脚照了一通,边照边笑:“除了长了张人畜无害的脸,还真没看出来她哪点良家了。你也不想想,那良家妇女能跑这邪门地儿来?”
    我无言以对。这个女人的出现,是我们始料未及的,蚊子说的没错,会现身于此的人,就算没有那个贼力,也有满腔贼心贼胆,这个女人背后八成站了一条街的人。只不过,那些人跟皮包梁的人到底有没有交集,这就只能等女人醒来才知了。
    我转念琢磨着,山洞里并不冷,这女人颤得这么厉害,恐怕是给吓出来的,但那石壁虽然吊诡,却也不至于让她生出如此激烈的反应。莫非,这里还藏着什么旁的更加重口味的东西?
    我不由自主往山洞深处望去。手电光滑过一爿又一爿石壁,最后落入了一团抹不开的漆黑中,似乎,那里就是山洞的尽头了。
    我把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蚊子和西装男没有表态,但眉眼间都是一派认真。三人沉默片刻,最后还是蚊子开了口,提议不撞南墙不回头,言语间豪气万丈,倒是让我有点刮目相看。我和蚊子把那女人扶起来,鉴于蚊子刚才表现差评,背女人的人选定成了我。事实证明,蚊子的牲口作为并非没有理由,对一个男人来说,用眼睛看一个女人和用身体看一个女人完全是两码事,更何况是我这种连女孩子手都没摸过的纯洁男人。那女人一趴到我背上,我就有点扛不住了,好在周遭环境实在不给人想入非非的机会,我都不用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
    西装男走在前边,上下左右仔仔细细照看了一遍,他告诉我们说,前面大概有十米纵深的地段是没办法直接通过的。“为什么不能过去?”我道。难道真的存在可以吸引微弱生物磁场的磁石?这未免太扯淡。果不其然,西装男摇了摇头,只是,他的回答与我的猜想并没有半毛钱关系。
    “整个重力场都翻转了。”西装男说,他顿了顿,又补充道,“这段时空已经极度扭曲了,它在两位数的维度上,进行了重塑。”
    两位数的维度究竟是什么画风?恕我愚钝,我真的想象不出来,但我相信,这世上像我一样缺乏想象力的,大有人在。以前在魔岛上,我和蚊子飙车一样炫技,量子物理扯得风生水起,然而真轮到要老老实实描摹这些侵犯视听的奇景时,所有的脑洞都没有卵用了。我只能机智地打个比方,两位数的维度无法用个位数的维度来想象,就像你不能在一张平坦的纸上摸到一个女人的胸。
    蚊子摸着下巴点头:“直接过过不去,那间接的法子是什么?”
    我也巴巴望向西装男,听他说了五个字:“让我抱过去。”
    如果是蚊子说出这句话,我一定会以为他是在讲冷笑话,可这话的作者是西装男,我就连该做什么表情都不知道了。更让我吐血的是,那死蚊子竟还在一旁煽风点火,阴阳怪气笑道:“嗯嗯,支公举就交给你了,我来抱那小娘们。”
    我抽着嘴角刚要发作,忽觉得脸上有什么东西爬过。我立刻抬手去摸,一下摸到了一个温热的,细细长长的,像是人的手指头的东西。不及我反应,那东西就缩了回去,紧接着,一道热气喷到了我颈窝里,我鼻尖抽动了一下,鼻腔里立时钻进来一股江南微雨的清香。
    霎时间,我身上哗啦啦窜过一股电流,浑身都变得酥麻起来。我扭过头,只看到一头乌黑的鬓发,和露在鬓发外面的圆润耳朵。我顿时有些意晃神摇,恍惚间感觉到女人的手指在我背上划动,隔了好久,我才明白她是在写字,而且反反复复写来划去,她其实只写了一个字。
    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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