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假警察和两个假职员出了病房,先是装模作样在过道上演了一会,然后就开始闲聊。
    白衬衣沾有血迹的职员叫杨昱,他开口:“这次的戏玩一镜到底就算了,摄像头还全藏着,根本就没法借视线,我担心刚才没演好,毕竟我是一个敬业的演员。”
    另外一个职员叫苏晓宁,才入行不久,他笑着开口:“我说你个洋芋头,还敬业演员,你就是个搞直播的好吧。”
    “你个卖矿泉水的,你不也来演戏了?”
    苏晓宁笑着怼:“好歹我也算是大自然的搬运工,总比你搞直播毒害年轻人强,哈哈。”
    “我是美食直播,又不低俗裸露,我毒害谁,毒害你了?”
    没台词的假警察年纪不大,五官倒秀气,鼻梁两侧有点点雀斑,有着一双不太像男人该有的大眼睛,睫毛还长长弯弯,名字也像女孩子,叫赵七汐,他开口:“两位哥别吵呀,什么是借视线?”
    杨昱瞟他一眼:“借视线都不知道?”
    他说话时眼神里带着一丝优越感,毕竟他认为自己是一个专业的敬业演员。
    年长的假警察叫秦陌,长相威严,特有男人味,他开口耐心解说:“借视线啊,就是演的过程中,视线实际上是偏离对手视线,借助另一个新视点来进行表演的,不过我们这次拍的,摄像头在哪里都不知道,导演说自由发挥。”
    赵七汐回答:“哦——没听懂。”
    其他三人没有理他,他又问:“对了,我穿这身衣服感觉很拉风,我可以穿回家给老婆看看,然后明天再还回来吗?”
    秦陌义正严辞:“穿出去可就是犯法,我们现在医院拍摄有备案的,出了医院就成了假扮警察,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管制或者剥夺政治权利,情节严重的,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
    苏晓宁惊讶:“不是吧,老哥,你记得这么清楚?”
    秦陌笑:“我经常演警察,演着演着就记住了许多。”
    苏晓宁若有所思:“也是,我有段时间演小偷,后来坐公交车老想偷人家东西。”
    赵七汐觉得太扯:“不可能吧,那要是你去演人肉叉烧包岂不是……”
    杨昱接话:“他就会杀人是吧?”
    赵七汐扑扇着大眼睛:“不是,我意思他不得把自己用绞肉机做成包子呀。”
    “哈哈哈……”
    四个人低声笑着。
    秦陌做了一个噤声手势:“主角在里面演病重戏份呢,我们小声点。”
    杨昱开口:“一看就是小鲜肉,也不知道又被哪个资本控制了,要捧这么一个新面孔,不过我刚刚偷瞄了一眼,哭戏不错啊!”
    病房里,段小明哭着,狗哥拍着他肩膀,叫他不要太担心。
    “姨父他吉人自有天相,你一个爷们儿哭个不停像什么样子!”
    段小明抬起头,泪眼汪汪。
    刘主任按照剧本走上前来:“小明,你也不要太担心,我们请了深圳的最好医生给你看的病,就只是失血过多造成的昏迷,没有摔伤,所以脑震荡什么的都没有。”
    病房里除了刘主任和狗哥,还有其他几个临时演员,也一起说着安慰段小明的话。
    “对啊,段公子,不要太担心,我们董事长不会有事的。”
    “嗯,不要担心,现在医疗技术水平这么发达。”
    “别哭,你看你爸爸刚才也被你惹哭了。”
    段小明想想觉得也有道理,于是他平复了一下自己情绪,坐直,看着病床上的老爸。
    狗哥又过来安慰了他几句然后问他要不要休息下。
    段小明很想怼他一句“以为都像你哦肾虚动不动休息”,可血气旺盛的他心情不好,终究还是摆摆手表示不要。
    狗哥转身给刘主任一个眼神。
    刘主任马上给病房里的其中一人使眼色。
    那人意会。
    “请的外院的脑外科专家,应该要到了,刘主任,我去楼下接一下。”
    说完他就出了病房。
    他出了病房,两个假警察带着两个假职员进来了。
    “情况我们了解清楚了,案子有进展我第一时间告诉你们。”
    秦陌开口说道。
    刘主任马上客气的跟他和赵七汐握手。
    “麻烦你们了。”
    警察走后,刘主任又安慰杨昱和苏晓宁。
    安慰完之后,刘主任把所有职员请离,就留他自己跟狗哥陪着。
    群演们离开后,安静下来的病房,气氛开始变得压抑。
    段小明静静坐着,他想到了许多。
    万一哪一天就像狗哥说了,老爸真的离开了自己,并不会照顾自己一辈子,那一天自己会不会像一个孤儿一样。
    妈妈去世那天自己快哭断气了,用尽了全身力气。
    自己应该没有力气再哭泣了。
    他对着病床上的老爸开始说话。
    絮絮叨叨的,说着自己小时候的故事。
    声音越说越大,到最后坐在病房角落的狗哥和刘主任都听见了。
    “老爸你快醒过来吧。”
    “你的银行卡密码我还不知道啊!”
    狗哥和刘主任无语对望。
    这种呼唤法,还真是少见啊!
    “老爸啊,你再不醒来,你的办公室主任刘主任,就从小看着我长大的那个刘叔叔,他要谋朝篡位啊,你儿子没有人保护啊!”
    “还有你最近几年最信任的小狗,他也要翻脸不认人了,别墅他要拟一份假遗嘱抢走啊!”
    狗哥越听越觉得胡扯,他站了起来准备过去甩他两巴掌。
    刘主任轻轻碰了碰他衣脚,摇头示意狗哥别管他。
    就在这时,病房门开了。
    “嘎~”
    之前出去的职员带着一队医生进来了。
    为首的医生是位地中海发型但四周头发已经花白的矮个子老人,后面跟着七个高个子年轻女医生。
    一个小矮人和七个白雪公主。
    “刘主任,这是深圳最好的脑外科专家成教授和他的博士硕士学生们,成教授,这是我们刘主任。”
    刘主任伸出手:“这么晚辛苦成教授了。”
    成教授说着一口川音普通话:“没得事,客套话就不说了,我跟中华也算是老朋友了,我来看看情况。”
    说完他就走到病床旁。
    刘主任也没有介绍段小明,段小明也识趣的站起身让开。
    简单查看一番之后,成教授开口问:“有片子吗?把病历和片子都拿给我看看。”
    “有。”
    刘主任忙从病房一角的柜子里拿出一个塑料袋,里面装着段中华的病历报告和脑部影像胶片。
    成教授的一位学生接过袋子。
    成教授从学生手上接过胶片,嘴上背着剧本上的台词:“昏迷状态是可以通过急救的方式来逐步恢复的,主要是观测颅高压以及血压增高的情况,如果有及时给予治疗。”
    “治疗的方法是头部抬高,进行气管插管和过渡呼吸,如果有过度兴奋就给予镇静剂,加上应用甘露醇渗透性利尿剂来帮助改善颅内高压的现象。”
    “再就是脑水肿……”
    他边说边拿起片子看,说到脑水肿就停下来了。
    “刘主任,借一步说话。”
    成教授说完就走到病房门口,打开房门,对着刘主任看着。
    刘主任不知道他演的哪一出,按照剧本,这个时候成教授应该是安抚段小明,然后今天的戏就完结了,到明天一早成教授再出场一次,宣布段中华陷入深度昏迷。
    可他现在不按剧本来演,把自己喊出来干什么?
    狗哥也疑惑,姨父和老刘背着自己又改剧本了?
    病房外。
    成教授手上拿着片子语气凝重:“这片子是谁的?”
    “华哥说演戏演全套,今天他自己特意拍的,怕他那鬼精鬼精的儿子小明识破。”
    “可这片子上显示他有脑瘤,而且压迫到额叶脑组织了,很危险,你说实话,这是谁的片子?”
    “这,这真的是华哥的啊,成老,您可别吓我!”
    成教授谈了一口气,没说话,推开房门,走到段中华病床旁。
    “中华啊,别装了,赶紧醒过来!”
    段小明一听,心里不是滋味,这位爷爷跟自己一样也不会相信爸爸会昏迷吗?
    还是说他作为医生其实知道什么了?
    难道,这是一种新的昏迷唤醒疗法?
    段中华没有反应。
    “中华,别演了,比起儿子的教育,你自己的命更重要啊,你脑子里有个脑瘤,病情已经刻不容缓了,我有话要问你,你最近是不是有头痛,头晕,有时候还会呕吐和视野缺失等症状?”
    病房里的所有人都惊讶了。
    脑瘤?
    刻不容缓?
    头痛头晕又呕吐?
    还事业缺失?
    头痛会影响事业?
    就在段小明还在思考,这又是什么节奏时,段中华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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