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身影慢慢向我靠近,笼罩身影的血红却似越来越浓;仿佛靠近我的是一道血红的身影。
    我眼前仍然恍惚,恍惚到看见那带血红忽然变大、无限延伸,罩住整个雪地、整片天空……
    一个血红的世界!
    我心中忽然清明!
    心中微动,这个血红的世界突然分裂飘洒,满世界的血红分裂成一朵朵艳开的荷花;无数荷花的间隙里透着雪地、天空;而雪地、天空上朦朦胧胧隐现一片清水、荷叶,就像是在雪地和天空中泼下的水墨投影。
    这是一方如寰的池塘。
    那道身影像是在池里上行走。
    我飘然起身,瞬时池水滔天,又伴着无数雪花乱舞;荷叶、荷花极速旋转,像流星雨般射向那道身影。
    我,是这方池塘的主宰!
    那道身影像风筝一样远去,留下一道新的血红。
    …………
    黎世德与我遥遥相望,他抹去嘴角一道殷红,嘶哑道:“易道功法,果然有些名堂。能在这个时候进境,你也算是有些本事。”
    我没有说话,虚眼看着雪地上、天空中无处不在的、淡淡的池塘,欣赏着这幅含情水墨图画。
    黎世德慢慢前来,边行边道:“若是假以时日,或许你真可以掀起些风浪。不过,你应该没有以后了。我黎世德不可能在一个娃娃面前栽了跟头,还让这个娃娃从我手里全身而退。”
    忽地,我眼前一亮,雪地、天空都不在,我仿佛置身于一张无边无际的白纸之上,或者,置身在一片白色的世界里。同时,那片池塘、荷叶、荷花变得若有若无,像是洗过的毛笔滴下极淡的墨彩。
    我知道黎世德到底比我强大,至少他开辟世象的手段便非我所能及。但是我并不惧怕,不管那片池塘如何素淡,只要我能看到、能感受得到,我便有和他周旋的信心。
    黎世德踏水而来,快如闪电。但一片荷叶比闪电还快,将他身前那一团灰暗的拳风卷散。
    黎世德微顿,左手捏诀,口中轻喝;我头顶凭空响起一声惊雷,一条水桶粗的闪电自上而下,端端击向我的头顶。
    池塘有风,我如一片风中荷叶,慢悠悠荡开,却正好避开那道瞬间落下的闪电。
    黎世德再一声厉喝,同时单足顿地,双臂辟阖;瞬时,池水如喷泉一般射向半空,荷叶、荷花零乱飞舞,像是失去重力而在太空中无助漂浮。
    池塘微颤,我喉舌发腥。
    强忍不适,我心念陡起。
    池塘漫漫无际,我身后更多的池水、荷叶、荷花如海涌般呼啸而来;黎世德飘然退后,负手而立。
    风平浪静。
    半晌,黎世德说道:“难怪古中华那老东西那么不要脸,想着法把你骗入乾元宗。千年南宫丹,独绝昆仑印。果然所言不虚啊。”
    我仍然没有说话,静静地用心感受着周围的一切。
    黎世德的世象如同一个无边无际的纯白世界,我不知道世象的破绽或者出口在哪里。
    但是,池塘的每一寸地方都在我心里。
    池塘亦是无边无际的世界,我是这个世界的主宰。心念下之,池水开始微微荡漾,极细微、极隐晦地向着某一个方位漫去。
    值此,黎世德身形再动。
    白色世界瞬间现出数条灰暗的线条,赫然是空间扭曲的棱折。那些线条如同白色冰层上的裂缝,伴随着咔嚓声极速向我延伸过来。
    线条过处,池水瞬间凝固成白色的冰层;线条未至,我已感受到如刀般的寒风扑面。
    我双臂振起,背后池水卷起数十米巨浪扑向那些线条;与线条相遇,巨浪瞬间冻结成数十米高的冰层。
    黎世德在数十米高的冰层上,负手而立。
    我倒飞而去,如被寒风吹散。我散在荡漾的池水上面,随着池水极细微、极隐晦地向着某一个方位漫去。
    黎世德怒吼如雷,双臂指引下,那些带着咔嚓异响的线条突然变粗数倍。
    寒风狂号,黎世德脚下那数十米的冰层突然化作巨浪反向而来,向我而来;无数荷叶、荷花在寒风里破碎、飞溅。
    巨浪转瞬即至,如雪山崩塌。
    在被雪山碾压的瞬间,我心念起,身后近百米巨浪陡然迎来。同时,无数的荷叶、荷花将两个巨浪密密包裹。
    像两个巨大的绿红相杂的球体。
    似乎寂静了许久,又像是根本没有间隔,那两个巨大的绿红相杂的球体突然炸裂开来,发出山崩地裂的巨响。
    我被气浪抛出,像是一粒被台风卷袭的灰尘。值此,我心念陡起,借势向着某一个方位射去……
    …………
    面上微寒,我站在雪地里;黎世德微微躬身,嘴角溢血。
    半晌,黎世德缓缓说道:“有其师必有其徒,你们师徒果然是一路货色。若不是古中华那日不要命般的打法让我受了些损,今日就算你打算与我两败俱伤,也绝不可能遂意。”
    我心中微颤,继而怒火冲起。
    自那次看到老神棍吃药,我便隐隐有种感觉。此时听黎世德如此一说,我知道老神棍确实不是生病而是受伤。
    并且,让老神棍受伤的正是眼前的黎世德!
    我抹去嘴角的血迹,却没有做出为老神棍复仇的举动。一则因为我体内气血翻涌,本就没有余力;二则因为……黎世德身边多出两个人,目不转睛地盯着我。
    胥清山和胥清水。
    半晌,胥清水道:“我早说过你不一定打得过他。”
    胥清山沉默片刻,说道:“你如果是最近才说那便没错,但既然是早说过,那便不对。”
    胥清水摇头道:“我早说的时候,就是说的现在。”
    胥清山摇头道:“你又错了!如果是先前,我或许打不过他;但现在,我必取他性命。”
    胥清水摇头道:“你又错了!师父没让你取他性命,只说不用对他客气。”
    胥清山点头道:“那我就对他不客气!”
    话落人至。
    我甚至没有感觉到胥清山如何动作,便恍惚觉得被他一拳击飞。
    我重重落在雪地里,顺着山势下滚十余米后,停在一块平缓之地。艰难地坐起身来,我望向上面的胥清山,恨恨无语。
    我呕出一口鲜血,眼睛有些迷散,心念间再看不到那片池塘。
    胥清山如魔怔一般,忽地闪到我面前,撩腿猛踢。
    我飞了起来。
    我落了下来。
    我落在雪坡上,看到天空在旋转;我鼻口间腥味难当,不断涌出灼热的液体;我感受不到我的身体,欲动而不能动。
    胥清山的身影在我眼前旋转,似乎双手舞动变幻,似乎口中念着上九敦艮。我忽然想笑,因为我隐约看出这正是我先前第一次打出的艮象指。
    诀尽指出,
    我看到一块陨石,阳刚浩然;那块陨石带着灼热的气息向我疾射而来,我只感觉到自己如骄阳下的水珠一般正在蒸发消失。
    我心下平静,死之所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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