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韩欧打电话时,我清楚地听到对方说的是在美高见面,但我赶到时美高仍然关门闭户的一片死寂。
    我抬头看了眼偏西的日头,明白还没到夜场开门营业的时间。当下稳定心神,不多久便在后面巷子里找到供美高员工出入的后门。
    悄无声息地潜入美高对我来说自然不是难事。楼梯间是声控灯,我只在一楼时稍稍利用;待上得二楼,我便选择了自己觉得更为适应的黑暗。
    如此,我顺利潜入三楼大门旁边那厚重的布幔后。
    静待片刻,我探头查看,心中微安。
    场间亮着和其他夜场并无多少不同的晦暗灯光,空旷的大厅应该是所谓的摇吧。此时场间约有二十来人,却有十二、三人倒在地上;任建和韩欧背对着我而立;他们前面则是七条彪悍的深衣男人和一个精瘦的浅衣男子。
    场间无人说话,唯有断断续续的呻吟。
    虽然不知这贱人身手到底如何,但地上那十多条蠕动着发出呻吟的汉子说明至少暂时不需要我做什么。
    良久,那精瘦男子缓声说道:“兄弟好身手,吕某佩服。”
    任建没有说话,也没有什么表示。
    精瘦男子忽然嗤笑一声,说道:“不过,敢在我吕秀才场子里动手的,你是第一个。”
    任建仍然没有说话,仍然没有什么表示。
    那吕秀才声音变得有些狠,说道:“不管你是何方神圣,我也要将你这出头鸟的毛拔干净。因为,你惹上了你惹不起的人。”
    任建突然说道:“不就是苏小月那厮吗?”
    吕秀才似乎有些惊讶,半晌,说道:“兄弟,看来你确实不是一般的人物。我吕秀才欣赏好汉,刚才的事我可以当作是一场误会。你走,但女娃娃必须留下。”
    任建的声音也变得有些狠,说道:“我想走,没有人可以留住我;我不想走,也没有人可以让我走。”
    场间再静,火药味却十足。
    正此时,我忽闻楼梯传来脚步声,紧接着路灯亮起。我赶紧深藏于布幔之后。过了片刻,听得三人从我身边经过,然后场间响起一阵人语,或惊喜,或惊讶。
    我探头望去,见场间多出三人,而其中一人正是苏小月!
    苏小月站在任建身边,声音颇为惊讶,说道:“任兄,你这是什么情况?”
    任建面向苏小月,语气不热不冷,说道:“情况很明显啊,我来替人出头。”
    苏小月侧头看了看任建身边的韩欧,惊道:“这不是韩董家的二小姐吗?怎么也在这里?”
    任建侧了半个身子,将韩欧挡在身后,说道:“苏兄就是为了她而来吧?”
    苏小月瞪大了眼睛,半晌,突然哈哈大笑,说道:“任兄,这绝对是误会啊。”然后侧身对吕秀才说道:“秀才哥,你们是不是搞错了?不会把玫瑰送给二小姐了吧?”
    吕秀才挠挠头,没有说话。
    苏小月笑道:“任兄,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前几天我们哥几个喝多了,说了些掏心窝子的话。我当时也情不自禁地说过我现在十分仰慕一个女孩,可我说的是韩大小姐,不是二小姐嘛。秀才哥是我哥们,可能想着帮我献献殷勤,撮合撮合,哪知把玫瑰送错了人,哈哈。”
    任建没有说话,半晌又突然笑起来,伸手在苏小月肩一上拍,说道:“苏兄,实不相瞒,你说的韩大小姐是韩亚吧?她是我女朋友。能得到苏兄的欣赏,我替她谢谢你。”
    苏小月怔了半晌,又笑意十足,说道:“原来是这样?实在抱歉啊!任兄,我一直以为你们是普通朋友关系,所以就冒昧地表达了一下仰慕之情。但也仅此而已,绝对没有唐突之举。”
    任建点头道:“我自然相信苏兄,既然是误会,那我可以理解为以后绝对不会有人找我妹妹麻烦?”
    苏小月扭头看向吕秀才;吕秀才低头看向地上一男子。
    那男子本是直挺挺地躺在地上,被吕秀才一脚踢中后,便呲牙咧嘴地爬起来,冲苏小月说道:“苏少,我和小欧是在搞对象,不是找她麻烦。”
    韩欧本是躲在任建背后,此时听那男子一说,便冲出来嚷道:“我真是瞎了狗眼才和你好,你说苏少看上了我,要我陪苏少玩几天……”
    苏小月猛地扭头看向吕秀才;吕秀才猛地一脚踹向那男子。
    男子闷哼一声倒地,一动不动。
    苏小又双手一摊,笑道:“任兄,这确实是一个误会。”
    任建不语,片刻,他缓声道:“谢苏兄。既然误会已解释清楚,我自然无话可说。”说罢便转身欲走。
    苏小月伸手一拦,笑道:“任兄莫急,我看这阵势,这些人都是你放倒的?兄弟啊,你我相识这么久,交情自是不一般,但我却从不知道你有这样一身好本事,能否再让我开开眼界?”
    任建久久盯着苏小月,最后笑道:“如苏兄所愿。”
    苏小月与随他来的两人后退几步,然后对吕秀才说道:“秀才哥,都是朋友,一定要点到为止啊,别伤了人。”
    吕秀才微微点头,突然厉声说道:“陪这位兄弟活动一下,松松筋骨。”
    话音一落,吕秀才身后那七条彪形大汉扑的一声齐齐从身后抽出一根尺许长的棍子,再齐齐缓步走到任建面前约两米处。
    我分辨不出那些人手中到底是木棒还是钢管,不免有些暗暗着急。
    我倒不是担心那贱人打不过,因为从那些人走路的姿势和步伐来看,虽然也是炼过身手,但那点手段对于任何一个修行者来说都显得不够看;我是担心这些人激怒了贱人而让他下手没有轻重,伤了别人。
    身为律师,我自然知道法律规定美高这些娱乐场所必须要安装监控,那监控资料可比其他任何形式的证据都更直接、更有证明力。
    如果这贱人真将人伤了,而此时苏小月又亲眼目睹,到时给他来个故意伤害罪什么的可就太过容易。
    但场间形势不容我多想,那七条彪形大汉只是微微一顿,便倾身而出。三人在前,四人在后,攻防有序。
    任建后发先制,他左手微扬,将韩欧送出四米多远,端端靠在我前方柜台边的高凳之上;同时身形后仰,双腿绷直,身体如箭一般倒射而出。
    前排三人中间那位大汉被任建双腿一碰便如刨木花一样弹起来;与此同时,这贱人张开双臂在两侧的大汉脚腕一揽,这两人也像失去重心一样腾空而起。
    任建并未停顿,足一沾地,身形又旋转而起,右腿在后排两人脸上分别扫过,那两人即如稻草人一样倒飞出去。这贱人借落势之力,左腿横扫另两人小腿,让这两人也四脚朝天,飞身半空。
    任建旋转起身,退回原处。
    此时,那七条大汉彪悍的身躯才完全落地,传来七声闷响。稍后,又传来四声金属落地的清脆之声,原来那些人手中真是钢管!
    这自然是我看到的情景,而想那苏小月最多看到任建的身影一闪,便看到七条大汉倒地。如果他的眼神够好,兴许能够看到最后那四根脱手的钢管从半空落下。
    场间持续的寂静证实我对苏小月感知的判断正确无误。足足半分钟后,他才慢慢抚掌,笑道:“任兄威武!好身手啊!高手啊!”
    吕秀才双手后撩,眨眼后手中各握着一把尺多长的砍刀,跨步上前,说道:“兄弟好手段!吕某不才,也想领教领教。
    与此同时,苏小月身后两人倾身在他耳边轻语,但正逢吕秀才大声向任建挑战,我竟未听清这两人说些什么。
    却见苏小月微微点头,伸手示意道:“秀才哥且慢。任兄,我这两位朋友非常欣赏你的身手,想与你切磋一下,你不介意吧?”
    任建沉默半晌,突然笑道:“谢谢你朋友的抬爱,我当然不会在意。不过,苏兄你最好离得远一些,毕竟拳脚无情嘛,万一你被误伤,那可不好。”
    苏小月静立不语;他左侧那人上前一步站在他身前;他右侧那人上前数步,冲任建拱手道:“请!”
    我只觉得背心发凉,因为刚才任建说话的语气无不透露着凛凛杀气!
    苏小月那两位朋友身形一动我便知道他们与先前那七条大汉明显不同。那七人自是练过,浑身散发着野性与不羁;而这两人应该比那七人更为强悍,且透着一股正气和内敛,隐隐有些军旅风范。
    但是,刚刚任建显出的身手已远远超过欧阳毓,此时就算这两人同时上,应该在任建手下也过不去三招。
    如此,若那贱人真的想弄苏小月,只怕苏小月哭都来不及哭。
    我自知不能再忍,当下将布幔一拔,腾空而起,足尖在韩欧身边柜台上面一点,直接落在任建与那拱手之人的中间。
    眼前众人皆惊。
    我冲瞠目结舌的苏小月哈哈一笑,说道:“苏兄,这些打架斗殴的事有什么看头?有时间的话,不如我们喝酒吧。”
    苏小月仍然瞠目结舌。
    我面前那男子微微迟疑,然后后退数步,也站在苏小月身前。
    我话势不减,继续笑道:“苏兄既然没意见,那咱们可就说好了,改日到你的酒窖喝个痛快。今天我们还有事情,却就先走一步。”
    苏小月突然哦了一声,拔开身前两男子,走上前来,笑道:“何兄,你也给我一个意外惊喜啊!咱可一言为定,到时我给你们电话,咱们来个不醉不归。”
    我笑着向苏小月唱个诺,转身示意任建走人;那想这贱人一动不动,满脸不甘。
    我蚊吟道:“你想坐牢是你的事,可别拉我下水。赶紧滚!”
    任建盯我一眼,出口长气,又对苏小月笑道:“苏兄,那我们就先走了,记得改日喝酒啊。”说罢也不管苏小月如何回应,叫上韩欧便向外走。
    我只得又向苏小月礼数一番,然后赶紧跟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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