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苏月涌的话,一切都水落石出了。不管阿三之前跟我讲过什么,也不管其他人的说法又如何,此刻,我百分百相信苏月涌刚刚所说的。
    她没有哭,语气中略带一些哀愁,表情显得十分镇定。
    “在之后的日子里,我总是会梦到他们,梦到他们在水里扑腾,梦到他们飘浮在河面上对我笑,梦到他们一同低声喊着我的名字。他们在梦里还要抓我!要我去陪他们!要我也一同淹死!
    无数个夜晚,我从噩梦中惊醒,然后却只能一个人裹紧被子嘤嘤哭泣。
    我越来越怕水,怕河。因为我总是会在河边莫名的摔倒,就像被谁推了一把一样。在你救我之前,我也曾不小心落入河中,我清楚那种感觉,的确是有人在水下拉我,我掩盖脚踝上的诡异掌印,一是为了隐瞒,二是一种逃避。倘若那次不是因为运气好,恐怕现在也是浮尸一具了。经过那次落水以后,我就越来越害怕去到河边,害怕河水。”
    说到这里,苏月涌双眼空洞起来,从她眼中,我看到了一些东西,那是恐惧,是绝望。
    我把苏月涌推回病房,我想此时的她需要自己静一静。
    “别担心,王道士会帮你处理好的。”我安慰着苏月涌。她转过头,空洞的双眼盯向了我。
    我赶紧走出了病房,躲在远处给王道士打电话。我把苏月涌的实情如实的告诉了他,他也终于明白了,于是叫我守好苏月涌,在医院等着。
    我回到病房,苏月涌坐在床上发呆,我走过去轻轻敲了一下她的脑袋。
    “想什么呢?还在担心么?”我问她。其实我心里清楚,她此时的内心要远比我想象的复杂得多,内疚、恐惧、迷茫、无助、疑惑,或许还有一些些气愤。
    “我要怎么办?”苏月涌反过来问起了我。
    “没事的,我跟你讲过的那个王道士,可不是一般的厉害呢!他可以保你安全,还能让你的父母回到轮回道上。”我压低了声音,保证只有她听得到。
    “为什么!为什么他们死了还要来找我麻烦!”苏月涌哭了起来,大声的嚷嚷道。
    病房里的其他人都看了过来,顿时无数双一样的眼光聚集过来,就和在家时那些人看我的眼神一样,让我很不舒服。
    “小点声。”我憋住喉咙说。
    “不如我死了算了!”她声音小了许多。
    “上午还好好的,怎么现在就要死死死的,多难听!”
    “太折磨人了…”
    “你听我说,王道士一定会想方设法的保护你的,你不要着急。”
    她只顾自己擦着眼泪,没有理我。
    我在一旁不停地递着纸巾,希望她能快点好一些。
    过了一会,大伯来了,他一进门就问了起来:“怎么啦?这是怎么啦?”
    苏月涌慌乱的擦着眼泪,吸溜着鼻子,马上就不哭了。
    “没事没事,心里难受。”我赶紧回答大伯。
    大伯笑了笑,悄悄给了我一个眼神,我一下就明白了,肯定是他已经全都知道了。
    “没事就好,哎,姑娘,你别难过了啊,你还有我这个大伯呢!有啥事,就找我!”大伯用僵硬的动作拍了拍胸脯,哄起了苏月涌。谁知大伯竟比我哄的还要管用,苏月涌一下笑出了声,很快又变回了可爱的样子。
    “我跟柳河商量点事情啊。”大伯很苏月涌打了招呼,就拽着我的胳膊出去了。
    “王道士说一会就来,你可要看好她。”
    “我明白。”我说。
    突然这时候,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我的视野中,黑黑瘦瘦的男人。
    那不是阿三么!
    只见阿三在远处的病房门口张望着,看了半天,又到下一个病房门口张望起来,好像是在找什么人。
    看他马上就要来到苏月涌的病房了,我悄悄地走到他身边,突然叫了他的名字。
    “张三启!”
    阿三惊的浑身一抖,向我们看过来。
    “苏月涌在这?”阿三先问起了我。
    我说:“对啊,你找她么?”
    “发生什么了!”阿三着急的问起来。
    “关你什么事。你自己的事还没说清呢。”我仗着身边有大伯,话语也强硬了许多。
    “哎呦,这是急事,快告诉我吧。”阿三着急的对我点头哈腰起来。
    大伯这时候说话了:“你就告诉他吧,兴许能帮我们呢。”
    我对大伯说:“这是那个阿三啊。”
    大伯点点头,竟然一点也没觉得惊讶,然后又说:“告诉他吧。”
    阿三连忙点头,然后赶快从口袋里掏出香烟给大伯让了一支,说:“我叫张三启,这位爷,幸会幸会。”
    大伯轻巧地接过烟,点了点头。
    “哎,不对,你什么时候知道我的大名了。”阿三又问起了我。
    “医院登记的。”我骄傲地回答。
    阿三有些惊讶,弓着背笑着对我摇晃大拇指。
    真没想到,这个阿三在人前这么吊儿郎当大大咧咧的。
    我把关于苏月涌的事情都告诉了阿三,阿三听完以后若有所思,提出要见见苏月涌。于是,我警惕地把阿三领到病房里。
    苏月涌见来了个生人,以为是王道士,主动打起了招呼,结果阿三尴尬的支支吾吾起来:“我叫张三启,是柳河的朋友!”
    我对苏笑了笑。心里暗骂,谁他娘是你的朋友。
    打完招呼后,我就硬把阿三拉了出来。
    这时候,王道士碰巧也赶到了,看到我们都在外面,老远就开始打招呼。等到他走到跟前看到了阿三,脸上竟露出了奇怪的表情。
    “你怎么在这里?”王道士问阿三。
    “听到消息过来看看。”阿三说。
    “你们认识!?”我一脸迷茫的问。
    “啊,他叫张三启,以前在我们道观学习过一段时间,放开了说,也算是我的问徒弟呢!”王道士解释道。
    “你也是道士?”我问阿三。
    阿三还没回答,王道士却急着先说话了:“他可不比我差,这些年来四处求道,听的见的,恐怕比我还要多呢!”
    阿三不好意思的又点头哈腰起来:“哪有哪有,您老言重了。”
    “那这回怎么处理?老办法么?”王道士问。
    “什么老办法?”在一旁的大伯终于开口了,似乎迫切知道是什么。
    王道士神秘地回道:“不可说,不可说。”
    阿三一听“老办法”,马上严肃了起来,说:“这回恐怕老办法不管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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