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宏和荀攸心中所想是官匪不两立,接纳张燕这样的贼匪当“官”已经让朝廷“颜面”大失。
    老郑与陈大侠谋划时,已经揣测过皇帝和朝廷的反映。刘宏的变色是意料之中。
    “陛下,泰山贼中有一人虽为贼匪,但颇有英雄气度,其名为管亥。臣在征讨东郡黄巾之时,与他在东阿有一面之缘,当时臣为围剿卜己,将其放归青州,臣与他约法三章,这些年看来,其他匪首不说,管亥其人还是信守诺言的,就算出山劫掠,讨到糊口的粮食就算了,没有滥杀无辜。”
    刘宏第一次听闻这事,便道:“这事倒是新鲜。明俨你说说,青州之事该怎么办。”
    “青州持续青黄不接,臣也束手无策,招抚青州黄巾军,并不现实。”老郑知道汉廷各种仓都在跑老鼠。
    “奈何天公不作美。”刘宏的想法很单纯直接,没粮是因为歉收收不上口赋和算赋。荀攸的认识自然比刘宏更深,可没他说话的份。
    老郑又再给荀攸一个机会,问:“公达认为该如何摆平青州贼?”
    荀攸心中感激老郑,闭目一会,然后道:“陛下,臣以为可试行离间计。”
    刘宏不懂,只能嗯一声。
    老郑笑道:“愿闻其详。”
    “朝廷可册封管亥为将,至于其他贼首想必不服,适时略施小计就可以让青州诸匪内讧。朝廷就可以坐收渔人之利,逐步分化和收复青州贼。只是,怕会伤了朝廷的颜面。”
    老郑笑道:“公达果然是大才,公达之谋与陈复甫一样。张燕是聪明奸猾之辈,晓得借坡下驴遣使递交降表,给朝廷留下大义,也为自己谋一条退路。青州贼不懂,就更能说明他们更加粗鄙,只要向他们讲明利害关系,要他们递上降表并不难。关键是,青州之地需要稳定,必须有德高望重之人坐镇。”
    刘宏不明白为什么冀州要善战的人镇守,而青州同样为乱地却不需要,便提出疑问。
    老郑平静地道:“大汉以仁孝治国三百年,青州邻近圣人故乡鲁国,青州贼知礼,亦不足为奇。”
    见刘宏和荀攸惊愕,老郑接着道:“臣的族叔郑公康成隐居高密乡间,青州贼时常寇掠北海,却从不越过潍水寇掠高密。”
    刘宏明白了,郑玄是真正的道德高士,处乱而守礼,看来深得乡里敬重,连占山为王的盗贼也对其十分敬重。
    莫非老郑要举荐其族叔郑玄为地方官?刘宏心中思忖。
    老郑的回答却出乎刘宏所料:“臣大胆举荐敦煌太守赵邠卿为青州刺史。陛下再遴选有德之士出任各郡国的太守、国相,青州之局可以稳定,等朝廷定羌灭张,再徐徐图之。”
    “赵岐不是赴任敦煌吗?”
    “陛下,赵公是个奇人。赵公在赴任路上,为叛贼边章所获,韩遂、边章等贼子认为赵公德高望重,就要推举其为首领,赵公巧舌如簧才推辞掉。后来趁着韩遂与边章火拼,趁乱出逃,结果在陈仓又被山贼所获。赵公凭着三寸不烂之舌说服山贼放其回归长安,还劝服两个山贼从良。”
    刘宏丝毫没有为自己识人不明而火辣辣,党锢是他巩固皇权的一种手段,现在四周叛乱威胁皇权,刘宏丝毫不在意当初为啥禁锢这些名士,点头称是。
    “名士主政,猛士剿匪,臣听闻车骑将军府掾属刘备在赶赴扬州丹阳募兵途中,在徐州剿匪有功,臣以为可以配属到青州足以威吓贼匪。”
    “哦,明俨认识那刘备?”
    “臣与刘备相识于征讨张梁之时,刘备乃当世英雄,有关羽、张飞作为爪牙,皆为万人敌。刘备为卢尚书早年的子弟,与辽东公孙瓒为同窗。”
    说起公孙瓒,刘宏的眉毛就上挑,此人先胜后败,至今还被困在管子城,若非他急功近利,二张的兵锋也不至于再次肆虐青徐二州。
    老郑见刘宏不喜,便道:“刘备不似公孙,刘备有智,而公孙偏猛。”
    “可以考虑。”刘宏不置可否。
    “长沙之乱,又当如何?”
    老郑吁了一口气,道:“陛下,长沙之乱只是疥癣之疾,不足为虑,选一猛将率数千精兵即可旬月平定。”
    刘宏头痛:“明俨,你不是不知道,选谁当领将那一边都不服气,朝廷是真的无将吗?”
    “议郎孙坚!”
    “要杀董卓的孙坚?此等狭隘之徒,怎么可以委以重任?”刘宏不喜道。看来董卓的驻京办工作成果卓绝。
    老郑不紧不慢地道:“董卓是虎狼之辈,孙坚号江东猛虎,一山不能藏二虎,陛下将其两头老虎都拴在西凉,焉有不争之理。孙坚心中有朝廷,而董卓乃恶徒。昔日臣征伐张梁,董卓劣迹斑斑,虽然臣未曾见到董卓,但董卓截杀北军与洛阳之间的信使,出卖友军,纵兵残民,曲周一城几乎被其搬空,城中平民几乎被杀尽。董卓自私、残暴、目中无人、飞扬跋扈,视朝廷纲纪如无物,只要有机会,此人将比梁冀更甚!”
    “他敢!”刘宏还是不信。
    荀攸也听愣了,从未听闻老郑与董卓有过节,为何老郑会想将董卓置之死地?
    刘宏向老郑咨询完毕,就在嘉德殿内来回踱步。老郑和荀攸不得已也起身半躬身子等候。
    “明俨,你那族叔郑玄怎么样?朕可以委以青州刺史一职!”
    “怕是会让陛下失望。咱这位族叔无心仕途,唯有心思研究经义,著书立说,收徒广布圣人之言。此番进京,臣以为他依然会婉拒大将军的征辟。”
    “朕知道,他们都嫌弃朕的德行不够!”
    老郑心道:你倒是还有点自知之明。
    “陛下,士人素来对中官有看法,并非针对陛下。”
    “十常侍是朕的家奴,打狗要看主人!好了不说他们了,明俨,你给我一句准话,二张之乱能否请你去平了?”刘宏不再踱步,站在老郑面前说话。
    老郑下意识地抬起头与刘宏四目相对。皇帝不自称朕,刘宏第一次在老郑面前用我这个字。好熟悉的情景,隆武帝诏对的时候,也隆武帝也从口中说出我字来,好让老郑为南明真心实意地卖命。
    皇帝这是在求人。
    嘉德殿内落针有声。荀攸微微颤抖的手让墨汁滴落回墨砚中溅起的墨花弄脏了白纸,尚不自知,他想得更多,毕竟他才是大汉朝土生土长的睿智之士。
    “陛下但有所求,臣敢不用命?”老郑曲拜及腰,只是老郑并不打算跟刘宏掏心窝肺,只因刘宏是昏君。
    “你若要调用北军,我就将孟益拿下!你要征辟谁入大军效用,我亲自去请!至于钱粮,你也知道太仓,不说也罢,但朕知道你会有办法。明年开春,我只想你能在明年开春平定二张之乱。”
    刘宏见老郑依然沉默不语,继续说:“我知道你不稀罕大汉朝的官职。海外蛮帝给你们郑氏所封的王位,我是不可能这样做的,毕竟祖制在上,甚至乎,恢复你祖上三等伯爵的尊号也做不到。我大汉朝只有列侯,你便是立再大的功,我也封无可封。”
    老郑见刘宏说到这个份上只能伏在地上,正欲回应,却被刘宏打断。
    “明俨,你先莫急,让我把话说完。司马防建言要提防你郑氏做南匈奴,可家学做不得假,话语做不得假,活生生的人做不得假。不见匈奴人出个经学博士在太学授业?
    郑氏归附这几年的作为,朕都看在眼内,要说实力,你郑氏那十万人,放在中原,不说老袁家这种庞然大物,就算是徐州几个大族联手,也能将你拒之门外。何况你们那十万人撒在会稽那片地域广阔的荒蛮之地的几个县上,不同之姓,就是曾为你郑氏家臣,三家分晋尚且复合无期,郑氏还能翻出什么浪花?那我还提防你们什么?
    而且,郑氏为大汉流血的时候,老袁隗干什么了?老杨家?周氏?司马氏?张氏?陈氏?朝廷有事,各家不是忙着安插亲信,就是牟取私利。谁肯出死力?
    我起于微末,幼年失怙,也是吃过人间苦头的。那时,我是做梦也想不到会身登大宝之日。继位之后,我贪图享乐一些,贪图钱财一些。就是怕回头再遭那苦日子。
    我不如先祖般雄才大略,可我也不傻,但无论是朝臣还是赵忠,谁不当我是可欺之主。
    明俨,你知道吗?大汉的江山不能乱在朕的手中。”
    刘宏扶起老郑,继续道:“可你看我能找谁帮忙?何进兄弟那屠户?我跟你说何进能管得住袁绍那家伙,你信吗?他们兄妹三人,看着大将军府和车骑将军府一天比一天的人才济济,人早就飘飘然了!所以!”
    老郑心道:千万别说让我成为第三股势力。刘宏的反应已经超出了他与陈大侠的谋算。究竟那里算漏了?
    “所以,我想与明俨你结为亲家,将万年那丫头许给郑熙,你怎么看?”
    老郑心道祸事了。这是真想扶起另一股外戚的节奏。
    老郑正要想办法拒绝,刘宏接着说:“郑熙这孩子聪慧,刘辩和刘协哥俩都比不上他。你这儿子不得了,才四岁,就懂得帮着刘辩组织班底。周瑜、司马懿、卢毓,那个不是同龄人中的佼佼者。”
    原来是家中的小猴子搞出事来,给太子拉帮结派,而且刘辩还没被刘宏正式册立。
    老郑急道:“陛下恕罪,小儿无知,犯了忌讳尚且不知。”
    “明俨,你莫急,刘辩毕竟是我的长子,虽然此前显得轻佻,可自从与你家的儿子混在一起,倒是开窍了,心思比朕还是不如,可做个守成之君也就够了。”
    荀攸黄豆大的汗珠在背上淌下来,这数九寒冬的日子。这是皇帝第一次正面示意要传位给刘辩。
    “只有这样才不会乱。”刘宏叹道。刘协比刘辩聪明,他当父亲的哪有不知道的。
    老郑只得又伏在地上稽首,道:“陛下!臣会领军征讨二张,但恕臣不能答应陛下为小儿赐婚。这样会让大将军猜忌!徒让朝廷分裂。”老郑知道刘宏把话说到这份上,是根本不容拒绝,但态度还是要表出来。
    刘宏这是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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