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你们走?去哪儿?乌鲁克的监牢?”霍恩扭头给桑尼使了个眼色,后者轻轻点头。
    “别再做那种小动作,我眼睛好使着呢!”叫飞刀的中年人喊道。
    “孩子们,别疑神疑鬼的。”弓手走向三人,“前面就是我朋友开的驿馆,瞧你们那身昂贵的衣服,都被折磨成什么样了,真叫人心疼!”
    “驿馆?”想到热气腾腾的面包和牛肉,霍恩的肚子打起咕噜来。但他不信任眼前这三人,并非说话和气,不拿箭射他的就是朋友。更何况,那支箭说不定真的是射歪了呢。“站在那儿别动,别再往前了。”
    “我站哪儿都能射死你!”弓手皱皱眉,但还是停下了脚。
    “离这儿有多远?”桑尼问。
    “那条河,往上游走上三里地,”弓手说,“反正你们有马,我们三个还要走路呢,能有多远?”
    苏拉看上去跟霍恩一样怀疑。“你说的‘朋友’是什么意思?”
    “朋友?”弓手叹了口气,“我以为你个聪明美丽的贵族小姐呢,听口音你应该是日光人。朋友就是朋友,难道在日光城,你们不说朋友这个词吗?”
    “店家以前也是个佣兵,”飞刀插嘴,“他是我们的朋友,以前我们四个专为乌鲁克捉拿逃犯,弄点赏金过生活,后来他在一次任务中摔断了腿,我们仨就出钱给他开了个驿馆,就在前面不远。”
    “算啦,公子小姐们不领情,咱又何必强求。”高个头的佣兵说,“照顾他们又没钱可领,虽然那三身衣服和马看上去还值几个钱,可杀了他们搞不好会引来一堆麻烦。飞刀,弓手,走啦走啦。”
    “等等。”苏拉叫住转过身的弓手,“那儿有客房吗?”
    “如果你不嫌脏的话,尊贵的小姐,”弓手回过身说,“但别奢望有羽毛床,更别奢望瘸腿会做柠檬蛋糕给你当饭后甜点,你瞧见了,我们是一群靠赏金过活的佣兵。”
    “抱歉,公子小姐们,”飞刀笑了笑,“今晚只有鸭子,我会烤,瘸腿会做鸭骨汤。”
    “那儿还有谁?”霍恩问,“不止一个人吧?”
    “当然,咱花光了积蓄,帮瘸腿娶了个老婆,年轻着呢,不比这贵族小姐差!”佣兵满脸自豪的说。
    “我们会为客房和鸭子付钱。”霍恩翻身上马,“但你们得在前面走,我们骑马跟在后面。另外,你们最好别打这位贵族小姐的注意,她是日光城霍利斯侯爵的长女,如果她有什么闪失,穆伦领主搞不好会踏平乌鲁克也说不定。”
    “如果咱想给自己找麻烦,你们早就死光光啦!”佣兵满脸不悦。
    弓手微微一笑。“前面,后面,都没关系。来吧,孩子们,让我们带路,痛苦的森林之旅结束啰!”
    出发之后,两个男孩缓缓骑马,苏拉跟在后面,三人与步行者始终保持着火把的光照范围,沿着那条河往上游走。但过了不多久,他们又不知不觉地赶了上去。佣兵走路很快,绿色披风在身后飘动。“孩子们,能告诉咱,你们到底为啥要来乌鲁克吗?”他问,“对于北城和日光来说,乌鲁克太遥远啦。”
    “你知道巴尔侯爵吗?”霍恩坐在马鞍上问。
    “胖巴尔?”弓手插了句。
    “是啊,他的次子要迎娶我身边的这位小姐。”霍恩故作忧伤,“可她连那小子的面都没见过。所以,她拜托我们,想来乌鲁克瞧瞧,那小子是不是如巴尔侯爵所说的那般优秀。”
    “结果呢?”佣兵问,“瞧见了吗?”
    “别提了,我们迷路了。”桑尼叹道。
    “美丽的小姐,这就是身为贵族的坏处哟。”佣兵耸耸肩,“婚姻对咱来说,是家庭和孩子,可对你们来说,却是势力和权利的联盟,咱只能表示同情啰。”
    “是啊。”苏拉低垂下紫色的眸子,配合着两个男孩的表演。
    走不多远,亮灯的两层驿馆出现在前方。它耸立在小河的拐弯处,屋旁有马厩,后面有菜园,整体是木质结构,外墙被刷成白色,烟囱里青烟袅袅,一切都很正常,甚至还有几分亲切,确实不太像歹徒的巢穴。
    下马后,霍恩看见门外挂着一块招牌。“瘸腿驿馆。”他轻轻念出声。
    弓手推开了门。进去是大堂,大概也就能容下十几个人,但出现的却是一个不太年轻,不太漂亮的女子,与苏拉相比。不,她根本没法跟苏拉相比。
    “天杀的,我还以为你们三个死在外面,不回来了呢!”那女人又矮又胖,脸上全是雀斑,见到三人,立刻叉腰叫起来,“弓手,把你那该死的靴子给我脱了!要老娘说多少遍你才能记得!瞧你把地板给弄的!”
    “我打了四只鸭子!”弓手指指自己的腰带。
    女人像一辆战车撞了过来,怒目直视弓手。“你聋了吗?!”她的咆哮有如炸雷。“我管你打了几只鸭子,这跟我的地板有什么关系?!我最后在警告你一遍,从今往后,不允许穿着你那脏兮兮的靴子,弄脏我的地板!听见了没有?!”
    “好啦,好啦,听见啦!”弓手挠挠耳朵。一脸无奈的将鸭子悉数解下来,交到女人手里。
    女人一把抓过,回过头。“老公!上来!你那三个臭烘烘的兄弟回来啦!”她回过头,声音稍小了些,“你们三个是谁?客人?”
    “别介意,”佣兵歪头靠向霍恩,“她就是嗓门大,心肠不坏,对咱好着呢。”
    “你说是就是吧,反正我们会为卧房和饭菜买单就是了。”霍恩拉开一张椅子坐下,随之叹了口气。苏拉与桑尼也跟着坐下,弓手则在一旁磨蹭着靴子,但就是没脱下。
    与此同时,从地窖里咕哝着走上来一个男人,身穿沾有污渍的围裙。他比那女人高一头,脸胖胖的,松垮的黄皮肤上看得到疱疹的痕迹。“来了,来了,老婆,别叫唤,到底是什么事啊?”他摆头看看挤满大厅的人,“哟,来客人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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