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吼!”
    烈焰巨兽仰天怒吼,吼声穿云裂石,巨爪挥舞间,带起一阵飞舞的焰浪,虚空都被烧得扭曲,所有着火的人都被这一爪拍成了飞灰,余烬扬起,火星漫天。
    这头庞然大物被烈焰包裹,只可观其形,不可辨其貌,只在方才它出手时,才见有巨爪自烈焰中探出,那爪上生有倒刺,如天钩一般,却也仅仅只是这惊鸿一瞥,下一刻,熊熊的烈焰便又其完全裹了进去,再难见其本体了。
    “不可貌相”之言放之四海而皆准,这头异兽虽卖相不俗,来势汹汹,一出现便灭了十余位同修,但在这山坳之间却是聚集了数百位修士,这些人能在方才地数次劫难中幸存下拉,运气是一部分,但实力却也是不可或缺的另一部分,若是能齐心协力,一同出手,未必就不能诛杀此獠。
    只不过在这个时候,没有一个修士敢对它出手,他们各自都只顾着自己逃命,一来是这青铜古殿积威太重,前有羽尊喋血,后又有无极圣兵被收,连那等存在都落得此般下场,他们又能翻得起什么浪花来?
    二来是谁不愿去做这个出头鸟,因为一旦出手,势必会引起那巨兽的注意,谁都明白“在被猎手追杀时,不需跑得过猎手,只需跑过自己的同伴便足以活命”的道理,只如此,又何必拿自己的命去搏去赌呢?
    那头被烈焰包裹的巨兽环视一周,似是被那一道道渐行渐远的五彩斑斓激怒了,在那熊熊燃烧的火焰之中,巨兽背上的翅膀张开,这才见得,这两对翅膀竟两副骨翅,翅上生有尖刺,又有“牵丝映带”,俱都是残缺的血肉,挂在那副骨翅之上。
    骨翅扇动,鼓荡出一阵狂风,这阵风是由外向内,迫得那些驾驭神虹逃遁的修士不得不止住身形,竭尽全力方可不被这阵狂风卷回去。
    “刷”,“嗡!”,“哗”
    一件件或是刻有道纹、或是烙印着符箓法器被修士祭出,抵御着似大漩涡般风暴的撕扯,这些能幸存下来的修士,身上或多或少都有一些压箱底的保命物件,甚至有数道身影,在法器的庇护下,遁法骤变,更快上了数筹不止。
    能活到现在的,大多都是在尘世中摸爬滚打出来的人精,到了这等时候竟还在藏拙,只此刻性命攸关,才肯展露出其真实实力。
    “轰!”
    见此,那浑身沐浴在烈焰之中的巨兽猛地一跺脚,山川大地俱都猛烈摇晃,离火炉中的叶枯与苏清清更是觉得耳边有轰鸣炸响,整个人像是被放入了一口大钟里,又有人以撞钟击之,只觉是有一阵天昏地暗,却不晓这天地究竟为何物了。
    它这一脚跺下,天地二势陡然一变,一阵奇异的波动弥漫开来,纵使倚仗法器扛住了那阵大漩涡般的狂风,但前路已断,飞驰的神虹冲势顿止,不是他们不想逃了,而是觉出了异样:前方已是无路可走了!
    天地二势翻涌而起,交织而出,前路被截断了,迷迷蒙蒙,看不到尽头,莫名的力量将这些修士封困在此,许多道神虹都暗淡了下去,天地大势落下,将这些修士迫回了地面。
    “怎么回事?是哪个没爹娘养的弄这么一出儿?”
    “是那头异兽,它一跺脚……”
    “你放屁!这等封禁一片天地的阵势,便是那些大人物也需联手,刻印道纹,然后成阵,怎么可能是那头畜生所为?!”前一人话还没说完便被打断了,只后者此言,明显是他自己有些乱了方寸了。
    “啊!师兄小心!师兄!”
    就是这么一刹那的晃神,有修士被那骨翅扇出的狂风一卷,倒飞而回,还没来得及祭出法器抵御,只听“砰”的一声响,整个人便被火焰吞噬,那六足四翅巨兽血盆大口张开,猛地咬下,那人便做了风中余烬,一命呜呼。
    包括那些出身古老传承的修士,所有生灵都慌了神,心中不安,却又不敢分神多想,那漩涡般的狂风愈发猛烈,让他们不得不一心御器,以对抗那股巨力的撕扯。
    那浑身沐浴在烈焰中的巨兽吞了火焰,骨翅扇动不休,硕大的脑袋向后一仰,腹部股如圆球,张口一吐,乌光喷涌而出,那是跃动的黑色火焰,乌芒涌动,犹如冥火一般,充满了诡异与不祥。
    “呼!”
    冥火燃烧,本是无声无息的,只其席卷间却又有呼呼风响,好似是鬼婴在啼哭,又如怨女在哀吟,只眨眼间便将数十位修士吞了进去。
    “噼啪!”
    精心祭炼的法器、灵宝在崩碎,生出一道道裂痕,法器上的神纹、道痕、符文都暗淡了下去,灵气被剥离了,精金化凡铁,砸在地上,四分五裂,尽是衰败后的灰黑空壳。
    不消那狂风吹卷,失了法器庇护,冥火吞噬了那些修士的身躯,只一刹那,山坳间遍地都是皮开肉绽后的凄厉哀嚎,一团团乌黑的火焰,本是寂静燃烧,那其中却有人声凄厉,只让人毛骨悚然,心悸不已。
    冥火之中,那些被乌黑火焰缠身的修士惨叫连连,不断地挣扎,天空被封禁,真气亦被冥火点燃,熊熊而燃,他们不能御空而上,便只能在地面上胡乱扑腾,满地翻滚。
    “快退!远离这些人!”
    诸多修士,一退再退,生怕沾染上了半点这乌黑冥火,他们眼睁睁的看着那一个个火人徒劳挣扎,其状之惨,其声之厉,便是看惯了生死之辈,亲眼目睹此景,亲身感悟此情,也不由得是要纷纷侧目,不忍视之。
    “诸位,联手一搏,方才有活命的机会!”
    就在此时,终有人醒悟了过来,出声号召大家联手御敌。
    眼下的情况,稍微有点头脑的人都知道此话非虚,但要众人齐心,尤其还是要一群互为利害的人齐心,那无疑是比登天还难的事,是故他们都知道须得联手,却又没有一个人愿意做这个出头鸟。
    出声的乃是阎家的一位中年男人,他环视一周,见了这般景象,心中暗骂了一声,只人性自古如此,便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执长枪在手,那中年男人不顾身旁族人的劝阻,先祖战意环绕周身,狂风不侵身,他一步迈出,便已是来到了那巨兽头顶,漆黑的长枪斩破了冥火,有黑火裹锋纳刃,有道纹在黑火中翻涌,中年男人沉喝一声,执枪直刺而下。
    在他身后,有乌芒翻涌,黑气腾腾,阎家的无上玄法被催动到了极致,黑气之中,赫然是一尊辨不清样貌的魔影,那头大魔右臂高举,竟是与那中年男人做着同样的动作!
    这中年男人已是踏在了步羽十三阶上,又得了阎家阎诀真传,出手间是枪出如龙,黑龙盘桓,龙吟震天!
    同上官帝族一般模样,阎家一族,非直系弟子或是天资卓绝之辈不可修行那与《星衍玄观法》齐名的无上玄法:阎诀。
    那如黑龙般地长枪贯顶刺下,阎诀幻化出的魔影愈发凝实,黑色神芒在翻涌,那尊魔似是在咆哮,可冲霄汉的战意尽数融入到那一杆长枪之中。
    一如在北木城时,阎昊以浩然战意压人,不曾真正出手,便让那吴亦肃吴公子狼狈不堪,更是差点就要做出那等双膝跪地求饶的丑事,丢尽了脸面,《阎诀》本就是以战养战的不世玄法,战意出,杀机现。
    “哗!”
    犹如切开了一锅沸水,包裹了那尊兽影的火焰被凌厉的枪势一层层剖开,这才见得,那火焰竟是有足足三层,最里一层有乌光翻涌,赫然与这巨兽方才喷吐的冥火如出一辙,中间是一片深邃的乌紫,而众人所见的最外一层则尽是赤红。
    从这道火焰裂隙望进去,那中年男人瞳孔猛地一缩,似是见到什么惊骇之物,以步羽之心境都无法保持平静。
    “刷!”“哧哧!”
    有阎家的这位步羽修士珠玉在前,不需再多言语,众位修士齐齐出手,各自祭出法宝,施展手段,攻杀那沐浴在烈焰中的庞然大物。
    呼啸之间,神芒破空,虚空都在颤栗,这片被封禁的天地似是亦承受不住千百神芒齐耀的威势,仿佛下一刻就要崩塌了。
    这头庞然大物似是没有料到这群渺小如蚁的生灵竟能在瞬间爆发出如此巨大的能量,那黑炎缠绕的长枪刺下,它竟是不闪不避,也没有组织起任何的防御,直接便被一枪刺穿了头颅!
    “吼!”
    那巨兽被一枪贯穿了头颅,诡异的是,却不见有一滴血液喷出,仰天怒吼,围绕周身的火焰暴涨了十倍百倍不止,山坳之中化作一片火海,那阎家步羽修士的身形连同那千百道凌厉攻势一道被火海吞没!
    “老五!”
    那惊呼出声的阎家修士正要冲过去救人,火浪卷来,猛烈的火势迫得他身形一顿,难以前进分毫,这人的修为较那中年男子而言差了不只一筹,需与身旁族人联手方可抵御这燎原火势,已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了。
    这遭,所有人都将那三层火焰看了个清楚明白。
    便在那乌黑冥火之中,有身影傲然而立,执长枪在手,驭魔影在背,分焰破浪,宛若游龙,激斗那六足四翅之神魔。
    此时此刻,青铜古殿之前,离火炉中。
    叶枯与苏清清凑在一处,透过身前那变换的光影,两人将外面发生的一切都尽收眼底。
    “叶枯你说,他们谁会赢?”苏清清有些紧张,两只好看的眼睛紧紧地盯着那背后生有魔神虚影的中年男子,眼珠子随着这位阎家步羽强者的闪转腾挪而转动,等不到叶枯的回答,倒是先把自己给看的昏了头去。
    步羽修士的速度哪里是苏清清能跟的上的,阎家那修有阎诀的中年男子每一次身形变换,苏清清都要费老大的一番功夫才能重新找到他所在的位置,但往往是还不待苏清清看清楚,那阎家的步羽修士就又变换了方位。
    叶枯瞄了一眼,只见这山坳之中五色光华齐绽,七彩神芒耀空,一道道炫目的攻势在那烈焰巨兽身上炸开,神霞弥漫,排山倒海般真气波动在山坳间纵横冲击,只此间已是荒凉一片,无物可摧,亦无物可毁了。
    “轰隆隆!”、“哗啦!”
    一阵阵海啸般的轰鸣在两人耳畔炸向,背靠炉壁,两人都能感受到那股令人心悸的震颤,叶枯并未答话,抬手一抹,那画面中的场景豁然一变,在其中,有铜殿巍峨,千古屹立。
    叶枯呼出一口浊气,抬起头,凝视着苏清清的双眼,道:“是时候了,我们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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