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汐愤然离开,薄延沉着脸回了宿舍。
    荆迟和许朝阳两个闯祸精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临到睡前,都没敢讲话。
    晚上,薄延翻来覆去睡不着,摸出手机给今汐发短信道歉,信息都编辑好了,点击发送——
    汐汐,对不起,信拿错了,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信息出去,左边出现了一个标红的感叹号。
    “……”
    嘛?被拉黑了?
    **
    隔壁宿舍,今汐蜷在被窝里,脑袋对着洁白的墙壁,爪子里握着手机,看着微亮的屏幕发呆。
    这家伙,真是蠢死了!
    不仅蠢,还凶,凶起来像是要吃人了似的。
    从小到大,沈平川也没少凶她,今汐不是玻璃心的女孩。可是偏偏薄延对她说了重话,她便受不了,觉得委屈。
    对床的楚昭用被单把自己裹成了毛毛虫,只露出了一张小脸,好奇地问今汐:“薄延学长的情书写了什么,这样惹你生气。”
    今汐揉揉凌乱的头发,嘟哝说:“他说叫我和他结婚。”
    “噗。”
    楚昭没忍住,哈哈大笑起来:“你薄延学长的深情告白,还真是不走寻常路。”
    “什么告白,这家伙摆明了就是在恶搞,整我的!”
    今汐决定再不搭理他了。
    次日清晨,她拿着书和室友们一起去上课,楼梯口正好遇上出了对门宿舍早操回来的几个男孩。
    他们操练结束,t恤襟前颜色很深,沁着明显的一层汗,擦肩而过的时候,还能感受到他们身体散发的腾腾的热量。
    薄延脸色不太好看,眼角晕着浅浅的一层黑眼圈,路过她身边的时候,他伸手拉了拉她:“屁汐…”
    今汐挣开薄延的牵扯,闷声说:“难闻死了,别碰我。”
    此言出,薄延立刻松开了她,往后退了退,沉着脸上了楼,朝着公共浴室走去。
    几人离开以后,楚昭才说道:“哪里难闻,你薄延学长身上最干净了。”
    “他就是臭男人。”
    今汐心情烦闷极了,她总算明白什么是伤人一千自损八百,对薄延的恶语相向,只会让她心情更加糟糕。
    她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好像自己都有点讨厌自己了。
    今汐整天都是闷闷不乐。
    中午,沈平川约了今汐一起吃饭。
    三食堂二楼的小炒窗口,沈平川端了盘子走过来,习惯性地将盘子里最大块的肉选出来放在一边。
    平日里的这个时候,今汐这小馋猫肯定会虎口夺食,把他盘里的瘦肉挑走。
    不过今天倒是很奇怪,这丫头拿着筷子,若有所思地捯饬着碗里的白米饭,也没吃几口,全程走神。
    沈平川叫她一起吃饭,是想要警告她四级考试的事。
    “准备得怎么样了?上次咱爹问起,我帮你打了马虎眼糊弄过去,这学期要是再通不过,神仙都救不了你了。”
    今汐愣愣地望向她:“四级什么时候?”
    沈平川放下筷子,愤慨道:“连什么时候考都不知道,你到底有没有好好准备!”
    “有啊,我每天都在背单词。”
    今汐说着还拿出了口袋里的单词本,以证清白。
    沈平川没好气道:“好好准备,争取一次考过,下学期过六级,大三就开始备战考研。”
    “你都帮我安排好了啊?”
    沈平川理所当然道:“我是你哥,这些事,当然应该我帮你安排,本来呢,是想让你考个雅思出国读研,不过想了想,还是算了,你这丫头迷迷糊糊,一个人出国我还真不放心,留在国内,到时候念本校也行,你想考更好的大学也可以。”
    “然后呢?”
    “然后你就可以挑选喜欢的工作,做喜欢的事情。”
    “那我能去沈叔叔的公司吗?”
    沈平川防备地问:“干嘛,又想跟老子争家产啊?”
    今汐笑起来,露出两颗白白的小虎牙:“咱们兄妹一条心,争什么家产。”
    沈平川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柔声说:“沈家积重,旁系众多水深似海,没你想的那么简单。总之,有哥一口饭吃,就饿不着你,不用担心,尽可以做你想做的事情。”
    今汐“哦”了声,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吃饭的过程中,沈平川漫不经心问:“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今汐呛了一口辣椒饭,剧烈地咳嗽了起来,眼泪鼻涕都被呛出来了。
    沈平川看她这样子,皱眉道:“还真是啊?”
    “木有!”今汐连忙否认:“谁会跟他谈恋爱啊!”
    沈平川疑惑:“他?真有人啊。”
    今汐看着碗里的白米饭,心慌意乱:“你听谁乱讲呢。”
    沈平川笑了起来:“我乍你的,傻逼。”
    今汐听了想打人,回想起以前念高中的时候,沈平川可没少乍她,不过她问心无愧,他的套路从没成功过。
    沈平川放下筷子,疑惑地问:“那男人是谁?”
    他这副审问犯人的语调,让今汐感觉她像电视连续剧里面失身的女主角,被家人审问奸夫是谁似的。
    “木有。”今汐有些小心虚,低声说:“木有奸夫。”
    沈平川:……
    “我知道了。”他眼底已有了然之色,愤声说:“果然是他,那臭小子!敢在老子眼皮底下搞我妹妹!”
    今汐脸颊红透了,慌忙辩解:“没有,不是他!他没有搞我!”
    “这么长时间,你没事儿就往社团跑,除了简斯寻那个伪君子,还能有谁!”
    今汐愣了愣。
    “哈?”
    沈平川不爽道:“跟你明说,简斯寻那样的,我就不同意!”
    今汐心里的石头重重落地,松了口气,还有点得了便宜卖乖的意思:“为、为什么呀?”
    “在学生会我和他打过交道,这家伙…”
    沈平川仔细想了想,简斯寻性格谦和,办事周道,好像还真挑不出什么错处。
    “反正就是不行!他…他身体不够强壮,连肌肉都没有,怎么能当我的妹夫!”
    在沈平川看来,全世界就没几个男人配得上他宝贝妹妹,如果让他选,他肯定要给她挑最好的。
    “那哥哥觉得,许朝阳学长呢?”今汐小心翼翼地声东击西:“他身体强壮啊。”
    沈平川连声否决:“那地主家的傻儿子还想当我妹夫,做白日梦!”
    “那荆迟学长?”
    “他倒是没什么毛病,就心思太多,你这傻丫头hold不住那种腹黑。”
    “那…”今汐兜了一圈,连沈平川的室友都挨个问候了,最后最后,终于绕回了那个人身上。
    她紧张地抬眼看他,问道:“那薄延学长?”
    “他嘛。”沈平川的眉头拧在了一起,想了半晌:“他……”
    今汐的手紧紧捏着筷子,盯着他都快要不能喘息了。
    “哎我说小屁妹,你是不是套路我呢?”
    “哥,我晚上去图书馆复习四级,拜拜!”
    趁着沈平川还没回过味来,今汐赶紧起身开溜。
    **
    连着好几天,今汐都没怎么搭理薄延。
    薄延心下琢磨着,这样下去终究不是办法,他必须要有所行动了。
    五月底的某个下午,烈日骄阳,晒得人睁不开眼睛,薄延双腿横跨在训练场的障碍墙上,望着远方的几片浮云,久久未动。
    他身后,荆迟三两步攀了上来,见薄延坐在上面发呆,拍了拍他肩膀:“在想什么?”
    薄延望着远方飘着的几片流云,喃道:“置之死地而后生。”
    荆迟看着他眼底蕴着某种“风萧萧兮易水寒”的决绝之色,还没反应过来,薄延双眼一闭,只听“吧唧”一声——
    他从三米高的障碍墙上一跃而下,直挺挺地栽在枯草地上。
    荆迟他妈都惊呆了。
    他赶紧翻下障碍墙,查看薄延的伤情,这货挺有技巧,避开了所有重要部位,膝盖着地,磨出血了,身上却没大碍。
    “操!你这也太狠了吧!”
    荆迟扶起薄延,对匆匆跑过来的许朝阳喊说:“快去医务室叫人!”
    薄延一把攥住许朝阳,把自己膝盖磨破的鲜血,糊了他满脸:“去图书馆叫屁汐,说老子要死了。”
    **
    校医院飘着淡淡的消毒酒精味。
    薄延坐在病床边,将长裤挽到了膝盖以上。
    穿白大褂的护士将涂了药的纱布,仔仔细细地缠在了他的膝盖伤口的位置。
    荆迟站在门边放风,回头压低声音冲薄延道:“来了!”
    伤口处理室突兀间发出来的一声惨叫,把护士吓了一跳。
    紧接着,某人宛如戏精上身一般,直挺挺晕倒在了病床上。
    护士吓得连忙站起来,一脸懵逼不知所措。
    发生了什么事?她做了什么?
    “同学,同学你怎么了!”
    就在这时,许朝阳推门而入,今汐紧张地跟在他身后。
    薄延微微睁开眼,望向床边的今汐,气息无比虚弱:“屁汐,你来了。”
    今汐看着他膝盖上缠绕的厚厚的纱布,紧咬着下唇,唇肉被她咬出一圈粉白。
    “没事。”
    他勉强支撑着身子坐起来,还轻轻地咳嗽了一声,有气无力道:“小伤,你学长撑得住。”
    护士眼睛都要瞎了,这特么不过是膝盖受了点皮外伤,怎么弄得好像绝症晚期似的,你还喘,你喘个什么劲啊!
    不过当她看到这小女孩绯红的眼角,立马明白过来这是怎么一回事。
    刚刚给伤口上消毒药水,最疼的时候,都没见这男孩哼一声,这会儿倒是嗷嗷叫了。
    敢情是女朋友过来了,这是要开始撒娇了。
    今汐还是没有理薄延,而是转向护士,紧张地问:“姐姐,他伤怎么样啊?这样严重,是不是要送医院。”
    护士回头看了看薄延,薄延眼睛里冒着星星,这诚恳劲儿,就差给她跪下了。
    “嗯…情况不太乐观。”
    护士姐姐于心不忍,昧着良心说:“膝盖伤得挺重的,流血过多可能影响智力,总之,需要关爱跟呵护。”
    “噗。”旁侧的许朝阳听到“关爱和呵护”几个字,差点笑场。
    这护士姐姐也是个人才。
    待她离开病房以后,荆迟立刻拉着演技不佳的许朝阳离开:“走走,跟我拿药去。”
    他还非常贴心地给他们轻轻掩上了房门,冲薄延眨眨眼。
    脚步声渐渐远了去。
    午后的阳光透过米白色的窗帘,斜着射入窗棂,房间笼上一层暖黄的色调。微风掀起柔纱的窗帘,驱散了屋里的燥热。
    薄延曲着受伤的膝盖,抬起眼睛,看看她,有些小心,有些心虚。
    因为一路小跑赶过来,现在她的呼吸还有些急促,胸脯起伏,剔透的黑眼睛有些湿润。
    她轻轻咬住了下唇,带着愠怒,又像是受了委屈。
    两个人相对无言,多时。
    薄延终于扯住了她腰间的裙子系带,将她往自己的身边拉了拉。
    今汐夺回带子,讨厌地瞪他。
    薄延重新给她扎好蝴蝶结,宽厚的手掌捧着她的腰窝,直接将她揽到了自己身边。
    “汐汐。”
    今汐坐在病床的边缘处,低着头闷声道:“许教官说你快死了,我…这才来的。”
    薄延突然附身下来,额头搁在了她单薄的肩膀上,身体沉甸甸的重量也落在了她的身上。
    “你干嘛!”
    “让我抱一下。”
    他的前胸贴在了她的背后,灼烫的体温透过单薄的迷彩t恤,传到了她的身上,她的后背像是烧了一团炭火。
    此时病房格外地安静,窗外微风拂过树梢,传来沙沙作响的声音。
    今汐甚至能够感觉到他左边胸膛疯狂跳动的心脏。
    “你…放开我。”她回头,左边的那只小耳朵擦过了他的鼻梁。
    薄延顺势用鼻翼轻轻蹭了蹭她的耳垂,手臂环着她的腰,加紧了力度。
    “我好想你。”
    他嗓音低柔,像铅笔划过素描纸发出的沙沙声。
    她不再挣扎,也挣脱不开,闷声道:“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有什么好想的。”
    “你不理我,这比杀了我还难受。”他的气息近在咫尺,那灼烫的湿润轻轻扑在她耳边,撩动着发丝,痒痒的。
    “不要折磨我。”他抿着唇,轻轻刮着她的耳垂。
    今汐脊梁骨蹿上来一个激灵。
    “你…你干什么。”
    在他的撩拨之下,她声音软绵绵的,全身使不上来劲儿。
    “当我的女朋友,让我好好地疼你,再也不欺负你了。”
    这才是他的表白,真心诚意,满腔热忱。
    这种情况之下,今汐的脑子根本没有办法思考,只感觉自己掉进了一个巨大的漩涡,掉进了他编织的巨网里,被越缠越紧,都快要无法呼吸了。
    “你快…快停下来。”她缩着身子,闭着眼睛说:“你不要这样弄,很…很痒。”
    也很舒服。
    身体强烈的欢愉感,让她根本没有力量脱离他。
    薄延抬起头,见她的耳朵早已经红得快要滴出血了,他嘴角微微一勾,稍稍远离了些,说道:“你也太敏感了。”
    今汐愤然转身,鼓起腮帮子狠狠瞪他:“你下流。”
    “哪里下流。”薄延清浅地笑着:“我在跟你告白啊。”
    “哪有你这样告白的!”
    “不然呢?”
    “简斯寻就很礼貌,没有动手动脚,真情实感地说了好多感人的话。”
    “可你还是拒绝他了。”
    “你烦死了。”
    薄延很享受听她着急又带了些娇嗔的调子,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红扑扑的脸蛋:“从现在开始,你就是薄延的女朋友了。”
    “你别乱讲,我还没有答应呢。”
    薄延的微笑加深,宛如一只轻挑的狐狸:“你喜欢我,对吗。”
    “才没有。”今汐脸红透了,固执地否认:“谁瞎了才喜欢你这混蛋。”
    “原来你不喜欢我啊,那是我自作多情。”薄延指尖不知何时多出一片粉红的信封,在她眼前晃了晃:“八百字真情实感的情书也白写了。”
    还真有情书啊。
    今汐伸手去拿,薄延指尖一收,没有让她够到。
    “算了,扔出去,肯定有很多女孩愿意捡。”
    今汐连忙拉住了他的手臂,想要夺过他手里的情书,薄延扬在指尖,举高了,她索性站起来,踮起脚,伸长手臂去抢夺。
    “怎么这样!写给我的,还转送给别人。”
    “你又不要。”
    “谁说我不要!”
    抢夺过程中,今汐的手肘不小心碰着他的膝盖伤口处,薄延轻轻地“嘶”了一声。
    今汐即刻停下来,手逮着他的袖子,急切地问:“我弄疼你了吗?”
    薄延重重地点了点头:“好疼。”
    今汐伸手过去,不敢用力,宛如羽毛般轻飘飘地碰了碰他膝盖上的纱布,心疼道:“你千万不要动了。”
    薄延靠在了病床的枕头上开始耍赖撒娇:“好疼,疼疼疼。”
    “我去给你叫医生!”
    “不用。”薄延拉住她的手腕:“这样,你叫一声亲爱的,可能我就没那么疼了。”
    亲爱的你大爷啊。
    今汐知道他是在戏弄自己,甩开了他的手,背过身去:“你就是活该,疼死你好了。”
    他的手从后面伸过来,坚实有力的臂膀环住了她的肩,颀长漂亮的指尖将情书信封送到她的眼前,扬了扬——
    “写了一个晚上,我想对你说的话,我的心意,都在里面。”
    今汐接过了情书,正准备打开,薄延突然按住她的手:“打开它,就算你答应了。”
    她脸颊绯红,那白皙莹润的手指尖划过了信封的边缘,终于还是打开了用胶水黏好的封口。
    她阅读着信里肉麻麻火辣辣的小情话。
    与此同时,薄延的手落到她的腰线间,轻轻地掌住。
    她并没有挣开,以准女友的身份,她默许了他的任何亲昵动作。
    这令薄延欣喜若狂,他想用力抱住她,将她按进自己的身体里,想狂热地吻她,抚摸她…
    然而,他终究什么也没有做,只是靠在了她的耳畔,深呼吸,嗅着她身体的味道,享受这片刻的温存。
    从今往后,这是他的姑娘,不可轻薄。
    他将会用余生,敬她,爱她……
    守护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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