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帘遮挡了今夜的月色,卧室内的黑暗漫无边际,林知夏却没有丝毫的睡意。
    为什么呢?
    她认真地思考这个问题。
    大概是因为,她和江逾白太久没见面了。
    他们分开的这一年,在林知夏的心底最深处,她对江逾白的惦念从未停止过。她经常在梦中回溯从前的记忆,沉浸在琐碎的往事里,重温她和江逾白的人生经历。
    她想把自己的感情说给他听。
    她先问了一句:“你困不困?”
    江逾白反问她:“你困吗?”
    “我好清醒,”林知夏如实回答,“不知道几点才能睡着。”
    斜对面的一扇玻璃窗没有扣紧,流荡的晚风吹开纱帘一角,月亮投射了熹微的光线,林知夏隐约能看清江逾白的侧脸。她忍不住伸手到他的耳后,再细细地勾勒他的下颌线。
    江逾白默不作声,只是调整了睡姿,距离林知夏更近,方便她的每一次触摸。
    林知夏轻轻地刮了一下他的嘴唇。
    他含住她的指尖。
    指腹传来一阵奇妙入骨的酥痒感,蔓延至每一寸皮肤,快要融化她的掌骨。她立刻收回自己的手,翻过身,背对着他,只用轻浅的气音说话:“不行……我们不能这样。”
    江逾白一手捞住她的腰:“不玩了,早点睡吧。”
    林知夏面不改色地回想江逾白玩弄她手指的细节。他没有发出一丁点声音,只通过触觉刺激就让林知夏慌不择路、丢盔弃甲,林知夏忽然有些不服气。她抓住江逾白搭在她腰间的右手,引导他不断向上勘察。江逾白就探过身来,呼吸间的热气喷洒在她的脖颈处,右手五指缓慢地收紧,情难自抑地用力一握,林知夏顿时喘息出声:“你……”
    她说:“我想看你的脸。”
    江逾白打开床头灯光。
    光线黯淡,并不刺眼。
    林知夏仍然没有面朝着他。她的心窝都感受到了他掌中的炽热温度,他又念起她的名字:“夏夏……”
    这声音十分克制。
    他尚未放弃“清心寡欲”的目标:“我去隔壁房间睡觉,你有事喊我。”
    “不要嘛,”林知夏脸颊磨蹭枕头,“你别走。”
    他无可奈何地俯首抵住林知夏的肩窝,时间都在这一刻静止。林知夏抬起一只手,触到开关,关闭灯光,满室的黑暗与寂静助长了她的嚣张气焰。她翻身跨坐在江逾白的身上,借着月光摸索他的骨形,他就说:“别再继续了。”
    竟然有一丝恳求的意味。
    他低声道:“我快疯了。”
    这四个字如同乱耳的魔音,敲碎了林知夏的理智。在他们成年之后,她眼中所见的江逾白总是不卑不亢、不骄不躁的。他清高禁欲又隐忍自持,连一声“我认输”的话都没说过,又怎么会沦落到现在这种地步呢?
    林知夏静坐不动:“你要是疯了,会怎么样?”
    江逾白双掌紧扣她的腰肢:“你真的想知道?”
    林知夏依附在他的耳边,充满求知欲地说:“是的,我很想,我比你更想。”
    江逾白按住她的后背,轻松一个翻身就将她反压在床上,他用左手抚摸她,右手握住床头一块柔软的皮革,五指向内,狠力抓牢,握拳般死扣,骨节略微泛白,手背暴起青筋,以此来发泄他多余的力气。
    那一块皮革被他的右手扯破了。
    他的左手却很体贴温柔。
    他解开林知夏的睡裙扣子,又拉着肩带轻轻地向下扯,林知夏的呼吸起伏不定。她越亢奋,就越昏沉。
    江逾白做了极其漫长的铺垫,直到他的忍耐也到达了极限。他拉开床头柜的抽屉,取出一盒崭新的安全用品。他第一次使用这种东西,动作格外青涩,更近一步的接触也变得越发谨慎,他一边亲吻林知夏的耳朵,一边问她:“准备好了吗?”
    她嗓音含糊地答应道:“我在等你。”
    汹涌袭来的欲念浪潮再度打到了江逾白的身上。他花了十几秒钟让自己冷静,让大脑降温,对他而言,眼前这一幕带来的强烈刺激,仿佛是亲自下凡的神明允许一位异教徒亵神。
    神明的记忆力是刻入骨髓的。他要让她在整个过程中享乐。他努力压制身心的冲动,缓慢又温柔地攻占她,但她还是说:“嗯……太涨了……”
    她双臂缠缚他的脖颈,喘息间的话语断断续续:“你……再慢一点……”
    江逾白的额头冒出几滴冷汗。他深深地呼吸了一次,听从她的一切安排,像是在献祭自己。他渴望这种献祭能换来她的欢愉。
    林知夏似有所感。
    她轻吻江逾白的唇角。她究竟在做什么呢?潜意识里爆发的本能支配了她。他们在昏天黑地时接吻都吻得热烈又潮湿,动情动得意乱神迷,后来两人都冲破了一切屏障,彻底耽溺于痛快淋漓的交缠。
    *
    凌晨四点半,林知夏精疲力尽地靠在江逾白的怀里睡着了。
    江逾白把林知夏抱到了与主卧相连的另一张整洁的大床上。他给林知夏盖好被子,躺在她的身边,黯淡月光照出她的睡颜。他从十八岁开始肖想她,到了二十一岁这一年,才有了不可细说的绝妙而极致的体验,像是做了一场销魂荡魄的春秋大梦。
    江逾白多年来的作息十分规律。他早睡早起,极少熬夜。但他今晚破例了。他轻抚林知夏的头发,忍不住又吻了吻她的额头。他保持着清醒的意识,熬到早晨七点多钟,东方的天色蒙蒙发亮,烈火烧过的余烬才从他心中褪去。
    入睡之前,他不忘抱紧林知夏,枕间漫溢着清甜香气,他睡了一个好觉。
    *
    日上三竿时,林知夏悠悠转醒。
    江逾白刚洗完澡。他缓步走出浴室,腰间系着一条纯白色浴巾,黑色短发上挂着未干的水珠。几颗水珠滴在他的锁骨上,引来了林知夏的凝视。她蓦地记起昨夜的种种细节,刚想下床又有些腰酸,她无计可施只能害羞地躲进被子里,江逾白就坐在床边哄骗她出来:“夏夏。”
    林知夏语气很软:“你不要叫我。”
    江逾白掀起被子,也钻了进去。
    林知夏在被子里与他对视。
    她身上有几块未消的红痕,江逾白抬手去触碰她,她又倒进他的怀里,小声说:“我喜欢那种感觉……”又说:“我喜欢你。”
    江逾白的心都要被她软化。他撩起林知夏的长发,低声如呓语般回应她:“我爱你。”
    这是他第一次吐露这三个字。
    林知夏感到甜蜜快乐又有点害羞。她抱起一只枕头,再度躺回床上,手机铃声就突然响了。
    江逾白拉开床头柜,拿起他的手机。他没有立刻接听,因为屏幕显示来电人是“大舅哥”。
    昨天晚上,林知夏和妈妈打过招呼,直说自己在江逾白的家里做客,因为天色太晚了,她先不回家了,会留宿在江逾白家的客房。
    江逾白和林知夏都有了正式工作。现如今,他们都是可以自力更生的成年人。江逾白的父母不再约束江逾白,林知夏的妈妈也只嘱咐她“小心些”,没有勒令她当晚回家。
    唯一的变数就在于林泽秋。
    江逾白按下接听键,就听林泽秋问道:“我忘记问你了,林知夏昨晚在你家吗?”
    江逾白承认道:“她在我家,还没回去。”
    林知夏裹着被子,在床上坐直。
    江逾白又说:“我准备和她去吃午饭。”
    江逾白语气平静,没有波澜起伏,与昨夜相比,真是判若两人。他无意中营造出的假象蒙蔽了林泽秋。林泽秋以为他妹妹只是在江逾白的家里借住了一晚,并未发生任何严重的事情,毕竟他妹妹答应过他,不会让他年纪轻轻就做舅舅。
    林泽秋吩咐道:“你家的饭菜少放辣椒,冰箱里要有草莓酸奶,先说这么多吧,我工作去了。”
    现如今,江逾白已经能和林泽秋和平共处。他说:“你放心,我会照顾好夏夏。”
    林泽秋又说:“夏夏是我们家里人叫的小名。”
    江逾白开了免提,林知夏能听见她哥哥说话的声音。她插了一句:“江逾白迟早是我的家人。他已经是我的人了。”
    林泽秋心头一惊。
    但他也没往歪处想,只批评道:“别这么说,女孩子矜持点。行了,你们去吃午饭吧,别磨蹭了。”
    挂断电话之后,林泽秋就去工作了。他们公司施行“弹性加班制度”,按照考评绩效发放奖金。为了丰厚的年终奖,林泽秋最近写起代码来格外卖力。他回想江逾白的话,才想起来自己也没吃午餐。他便披上外套,匆匆忙忙地去了一趟食堂。
    林泽秋恰好在食堂撞见了高中同学——他的高中同学和他在同一家公司工作。那位同学开口第一句就是:“哎,秋哥?秋哥,好久不见,你妹妹怎么样啊,有没有从国外回来啊?”
    林泽秋在食堂窗口打了一份铁板牛肉盖饭,配上一碗凉拌素菜。他端起餐盘,心底很不耐烦,嘴上还算客气:“她回来了,在找省城大学的教职。”
    “哎呦,这么厉害?”那同学拦着林泽秋,“秋哥,我们吃顿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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