阔大的房间被被橄榄灰的涂料粉刷成一个空荡又黯淡的空间,除了正中央的一人高的沙袋、顶上那盏散发着刺目白光的白炽灯和一个疯狂打拳的男人,这里再无别的东西。
    庄严浑身布满了细密的汗,蜜色的皮肤在灯光下散着绸缎般的光。汗水已经将他群青蓝的缠手带浸成了酞青蓝,身上的肌肉因为发力而显现出分明的轮廓。拳头如暴雨般落在沙袋上,沉闷的撞击声和失序的粗喘声交织在一起,不曾断绝。
    房间里突然响起手机的震动声,庄严停下动作,一边解开缠手带一边走向亮着的手机。
    他坐在地上,安静地盯着手机屏幕看了一会儿,才接起电话。
    “都办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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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道了。”
    挂了电话,手机被庄严握在手里无意识地打着转,他双目放空地望着眼前那堵晦暗的墙。很久之后,他像失去了所有的力气,砰地一声往后倒去,双手抹住整张面庞。
    “给你。”
    魏贻接过赵媛隔着校门递来的饭盒,颠了一下:“妈,有没有多做点?”
    “多做了。”赵媛不经意问了一句:“你最近怎么吃这么多?”
    魏贻微不可查地顿了一下,面不改色道:“我在长身体嘛。”
    “秦焕还没回来吗?”
    “嗯,他的那个竞赛要明天才能结束。”她抱着饭盒,忙不迭朝赵媛摆手:“我先进去了。”
    “嗯,去吧。”
    魏贻回到教室时,教室里只有崔忱一个人。
    她坐到崔忱身边,看了一眼他已经吃了一点的饭盒:“怎么不等我。”
    崔忱没说话也没看她,细嚼慢咽的动作一直没停。
    码着精致菜色的黑色漆器便当盒抵到了崔忱的饭盒旁:“今天我们也交换吧。”
    崔忱没动,她就自顾自地把自己便当盒里的菜夹到崔忱饭盒里,然后换了一大筷子的咸菜回来。这样的事魏贻已经连续做了叁天了,十分轻车熟路。
    赵媛是不准她吃食堂的饭的,上了高中后,每天中午都给她送家里的饭。往常她都是和秦焕一起吃午饭,但是这几天崔忱去参加竞赛,她只能一个人吃午饭。那天,她抱着饭盒回到教室,就看到崔忱一个人在吃饭。她坐在崔忱身边,打开自己的饭盒。盒饭里的肉和菜都是最新鲜的,过了水就捞出来,只放一点点尝不出味道的盐,十分原汁原味。这样原汁原味的菜,她已经吃了十几年了。她瞟了一眼崔忱的饭盒,米饭作白底,上面铺陈着几样小咸菜——如黄玉般嫩黄的萝卜条,轻红嫩白的泡白菜还有两个她认不出的颜色鲜艳的泡菜。一根萝卜被崔忱夹起送入口中,形状优美的唇随着口腔里的咀嚼变换了一点形状,但是也是好看的形状,萝卜被牙齿碾碎的声音,有点像赵媛早餐时磨咖啡发出的声音。魏贻突然不想吃自己的饭了。她把自己的饭盒推了过去,对崔忱说了他们做同桌后的第一句话:“我今天的午饭是银鳕鱼。”
    暗示十分明显,但是对方不动如山。
    她从只是微微偏头看他吃饭,不知不觉发展到侧过身撑着脑袋直勾勾地盯着他吃饭。崔忱在魏贻的视线下一直不徐不疾地吃着,吃到最后,饭盒里干干净净,只剩下了一根萝卜。他站起身,走出了教室。
    魏贻望着他离开的背影,视线又回转到他饭盒里,手上的筷子顿了一下,然后迅速夹起那根萝卜吃了进嘴里。萝卜酸中带着微甜,清脆爽口,是她没尝过的味道。
    第二天午饭时,她主动挤到崔忱身边,把自己的菜扒一半到他饭盒里,然后再夹走他的一半咸菜。崔忱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低头继续安静吃饭。后面几天吃饭时,他们就自动变成了这样的相处模式。
    魏贻用勺子挖出一勺饭,上下左右按了几下,把它压成椭圆形,然后盖上牛肉和咸菜,戳了一下身边的崔忱:“看,咸菜牛肉军舰。”
    崔忱瞥了一眼,淡淡道:“别作怪。”
    魏贻还沉浸在这个游戏当中,她把军舰移到了崔忱饭盒里,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
    崔忱看了饭盒里奇怪的“军舰寿司”一会儿,夹起来吃掉了它。
    魏贻看着他吃掉了那个军舰,眼睛里出现愉悦的神采,终于开始低头吃自己的饭。
    吃完了饭,崔忱开始看书,看了一会儿,困倦感就开始向他袭来。他的头慢慢垂下去,身体意外朝魏贻方向倾斜,倚靠在了她肩头。
    魏贻僵直了脊背,头一点一点朝他的方向转过去。
    他眼下有微微的青痕,好像睡得很沉,呼吸绵长而平和。她出神地盯着他的脸,鬼使神差地在他嘴上迅速啄了一口。
    魏贻是被崔忱叫醒的,她梦里看到的是崔忱,没想到醒来看到的还是他。
    崔忱依例询问了她的身体状况,然后给她检查了一遍身体。
    崔忱立在她床边,一边写着病历一边道:“恢复得不错,今天可以转到普通病房了。”
    魏贻盯着他带着口罩的脸,出了icu,就可以摘掉他的口罩了。
    “那我们是不是可以亲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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