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女子撩帘而出。
    薛潋就看到她穿着一件银红色的素面褙子,里头搭着件湖蓝色对襟广袖,身段妖娆高挑,皮肤极白鼻梁高挺,唇瓣殷红如花瓣一般,尤其是她的那一双眼睛,微微泛着蓝光,若远眺的湛蓝湖泊,不管视线落在哪一处,就仿佛能勾着人似的,令人失魂落魄。
    薛潋觉得娜薇算不得极美,至少和幼清比起来她就少了一份精致和清雅,但是她那高挑的身材和热情似火的笑容,却又为她平添了另外一种韵致,薛潋曾认真想过用什么词来形容娜薇……
    每每如此,他脑海中便会想到“张生”那句:大凡天之所命尤物也,不妖其身,必妖于人。
    用尤物一词来形容她,薛潋觉得很合适。
    “闻瑾!”娜薇走了出来,笑面如花的站在薛潋对面,“你终于肯来了!”她和阿古同为外邦人,但阿古说话发音生硬,舌头刷了浆糊似的,但娜薇却没有,字正腔圆,若不见容颜端听声音一定猜不到她是胡女。
    “小婵说你要走了,是吗?”薛潋望着她,眉头紧锁,眼底有浓浓的不舍,“怎么……怎么又要走了。”
    娜薇也不说话,看着薛潋笑,白白的牙齿晶亮如白釉一般,视线流连在薛潋的面上,过了一刻她柔声道:“闻瑾也舍不得我对不对?”
    “娜薇!”薛潋皱着眉不知道说什么,娜薇眼中迅速聚集了泪花,又被她强压着,亮盈盈的蓄在眼睛里,“我也不想走,可是现在的情形,我不走也不行了。”说着叹了口气,伸出手摸着薛潋的面颊,眼泪瞬时挂在面颊上,“只要闻瑾能在以后的日子里,偶尔能想起我,我也就心满意足,死而无憾了。”
    面上被她轻柔的抚摸着,薛潋的心几乎快要窒息了,他抓着娜薇的手心像是被人割了一刀似的:“我不会忘了你……永远!”
    “闻瑾。”娜薇一下子扑在薛潋的怀中,抱着他的腰将脸贴在他的脖颈上,低声哽咽道,“我也不会忘了你的。”她比薛潋只矮寸许。
    薛潋张着手臂迟疑着,可一等到娜薇的眼泪湿湿的落在他的皮肤上,他再坚持不下去,收拢了手臂紧紧的搂着她,声音沙哑着道:“嗯……我知道,我知道!”
    小婵关了门站在门口也抹着眼泪,哽咽的道:“三爷和姑娘太苦了……原是有情人,却因身份之别不得不被拆散在这浊世中,糟了这真情真意!”她捏着帕子嘤嘤哭着。
    “别哭了。”薛潋松开她,拿袖口给她擦了眼泪,“你风寒未愈,快去房里歇着去。”
    娜薇点着头,手紧紧攥着薛潋的手不放:“闻瑾……陪我坐会儿行不行。”
    “好!”薛潋点点头,娜薇便破涕而笑,拉着薛潋进暖阁,“我给你绣了一个扇套,你看看喜欢不喜欢。”
    薛潋听着一愣忙托起她的手,娜薇一惊想要将手收起来,薛潋硬捏着摊开她的十指去看,就看到指头上皆是青青紫紫的针眼,指尖也肿了起来,他顿时皱眉道:“我也不缺这些东西,你何必要为难自己。”
    娜薇目光炙热的看着他,道:“我什么都不会,可我就想给你留点东西,将来我不在你身边了,你看着它也能想起我来。”她泪眼汪汪的,“你看看喜欢不喜欢,我才学的,这两天熬夜绣出来的,有些不大好看,你千万别嫌弃!”
    薛潋拿起扇套仔细看着,是靛蓝色的,上头绣着祥文浮云的图案,绣的高低不平确实不大好看,但娜薇是头一回做绣活,能做成这样已经非常难得。
    “好看。”薛潋笑着,仔细的将扇套铺平叠好贴着胸口放进怀里,又捧着娜薇的手对外头喊道,“小婵,拿伤药来!”
    小婵应了一声,转眼将伤药送了进来。
    “你这手可要仔细养着,也不能碰水。”他拉着娜薇坐下来,仔细的给她上了药,又用布包着才抬头看她,“你一个人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娜薇咬着唇,含情脉脉的点着头:“闻瑾,你对我真好!”
    薛潋面颊微红叹了口气,想到娜薇要走,他便说不出来话,可到底他也不敢留她,他负不了责任就不能去害她。
    “闻瑾。”娜薇想要摸薛潋的脸,可手上抹着药她只能远远的停在一侧,拧着眉隐忍着痛苦,“你……你今晚留下来好不好,我想再为你跳支舞,弹首曲子,我还想和让你教我读书认字念诗词……”
    他答应陈素兰今晚早点回去的,薛潋有些犹豫,娜薇便走过来半蹲在薛潋面前,昂着看了他一会儿,又将脸贴在他的腿上,低声道:“闻瑾不要为难,你既然不能留下来,那就再陪我说一会儿话,就一会儿……行不行。”
    薛潋咬着牙,唇瓣发抖,他忍了许久点了点头,道:“好,我陪你说说话。”到底没有答应留下来。
    “闻瑾!”娜薇抬头看他,柔声道,“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我在台上跳舞,像往常一样枯燥的乏味的转着圈儿……眼前是屋顶上千篇一律的承尘,耳边是腻味的吆喝声,我厌恶的几乎想要立刻离开那里,找一个没有人的地方一个人待着,可就在那时,我收回目光的时候,在人群中看到了你,你像是一个明珠一样,那么耀眼,那么夺目,我一下子被你吸引了,心就如同插上了翅膀一样的,随着你飞走了……”她说着,迷恋的看着薛潋。
    “真神说,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一个神,而你……就是我的神!”娜薇抱着薛潋的腿,脸贴着他的手心,哽咽着道,“可是,明天以后,我就要和我的神永别了。”
    薛潋红了眼睛,痛苦不已。
    “如果可以,我真想即刻便死了,能死在你的怀里,我心满意足。”娜薇抬头看着薛潋,薛潋摇着头,“不……不要说傻话,你要好好活着。”娜薇摇着头,“没有你,我根本活不下去,生活一点色彩都没有了。”
    一句你留下来的话梗在喉咙里,薛潋怎么也不敢说出来,他紧紧攥着的手,闭上了眼睛!
    “闻瑾!”娜薇拉着他起来,四目相对,她捧着他的脸踮着脚尖淬不及防的亲了亲他的唇角,“闻瑾,你愿不愿意和我一起走,去我的家乡,哪里有一望无际的沙漠,有海市蜃楼般的绿洲,有热情的百姓,还有四季如春的天气。你和我一起走好不好?!”
    “不行。”薛潋脸颊通红失魂落魄的看着她,“我……我不行。”他已经成亲了,他要对陈素兰负责,还有方氏还有薛镇扬,他不能不负责任的一走了之。
    娜薇抱着他:“好,我知道闻瑾是有担当的,我不逼你!”娜薇贴着他,踮着脚尖拼命的去吻他,薛潋按着她,“娜薇……娜薇……”娜薇虽主动,可到底没有过像今天这样放肆,他有些慌,“你别这样。”
    娜薇泪眼朦胧的停下来:“闻瑾,我舍不得你!”
    薛潋闭着眼睛将她抱在怀里,不知道现在说什么,才能表达他此刻的心情,人好像被人劈成了几片,四分五裂的痛不欲生。
    “姑娘!”小婵跑了进来,慌张的道,“姑娘您快走,外面有人来了,像是……像是要来抓您的。”
    娜薇一怔抬头看着薛潋,薛潋脸色也变的沉重起来望着娜薇道:“怎么会有人来抓你,会是谁?”
    “一定是阿古。”娜薇紧张的道,“他一定是知道了我在这里,要将我重新抓回去,这一次他一定会杀了我的。闻瑾你快走,不要让他看见你,会牵连到你的!”
    薛潋怎么可能这个时候走,他皱眉看着外头:“我去看看。”又道,“有我在,阿古不会乱来的。”
    “不要!”娜薇摇头道,“要是我们的事情传扬出去对你的名声不好,你不要管我了,快走!”
    薛潋摆着手对小婵道:“你带着的你们姑娘从后门走,我去前院拦住阿古。”话落回头看着娜薇,“你路上多保重!”
    娜薇摇着头哭了起来,薛潋掀了帘子大步出了门,果然就看到阿古站在院子里,见着薛潋出来阿古惊讶的道:“三爷,你怎么在这里。”只能装作不知道。
    “你怎么在这里。”薛潋打量着阿古,“是来抓娜薇的吗?她也不是望月楼的婢女又不曾签过卖身契,你为何抓她,她留在京城还是回胡地是她的自由吧。”
    阿古点头,回道:“三爷说的没有错,留在哪里是她的自由。但是,前提是她必须先回到胡地,让我们完成了合约,其后她就和我们望月楼没有瓜葛了,是要留还是走随她的便。”顿了顿又道,“所以,她现在要和我回去,我要冲新将她送回去。”
    “你只是将她送走?!”薛潋私心里是相信阿古不是滥杀无辜的人,语气便柔和下来,阿古点了点头正要说话,忽然目光一顿朝门口看去,就看到娜薇拿着一把匕首抵在脖子上从房里走了出来,“阿古,我知道你根本不是要送我回去,你来,是要杀我的对不对?!”
    薛潋惊住,忙三两步走过去:“娜薇,你不要做傻事,阿古没有要杀你的意思。”
    “闻瑾你不知道。”娜薇看着阿古,道,“他根本就是奉命来杀我的,因为有人觉得我留在京城,对闻瑾有影响,所以京城容不下我。”
    薛潋惊讶的道:“影响我?”他转目朝阿古看去,阿古冷声道,“你不必用此种方法来要挟我,你若要死便早点去死,若不敢死就跟我回去。你对谁有影响没影响与我无关,我只知道望月楼将你们从胡地带来,就一定会将他们每个人安全送回去!”
    “不对!”娜薇摇着头,“你眼镜里有杀气,你骗不了我的,你就是来杀我的,对不对!”
    阿古隐忍着怒气,若薛潋不在这里,他早就结果了娜薇,还让她在这里废话连篇。
    “娜薇,你什么意思。”薛潋看着娜薇,娜薇蹙眉道,“闻瑾你别问,问了你会伤心的……我们没有缘分我早就知道。与其死在外面暴尸荒野,我不如即刻死了,死在你的身边。”
    薛潋心头跌宕不平,想着娜薇的话,有思索着到底是谁让阿古来杀娜薇的。
    其实不用去想,知道娜薇存在的人,就只有幼清,而能指挥阿古的,也只有幼清。
    “阿古!”薛潋气怒的护着娜薇站在她前面,“我和她之间的事我自己会处理,不需要别人插手多管闲事。”又道,“你先回去,娜薇一定会走,我向你保证!”
    阿古皱眉,确实有些犹豫,薛潋既和他认识,又是幼清的表哥,实在不好处理。
    “幼清那里,我会去解释。”薛潋看着阿古,眸色坚定,“三日内,我会亲自将娜薇送走,你相信我!”
    娜薇摇着头拉着薛潋:“闻瑾你不要说了,我不想你为了我为难!”
    “没事!”薛潋回头与阿古对峙,阿古拧着眉道,“好,我给你三天时间,三天内娜薇必须离开京城。”又看着娜薇,“等你回了胡地我等交了差,你若再想回来便与我们无关,所以,你最好老实一点,否则,休要怪我不客气!”话落看了薛潋一眼,转身便出了门。
    哐当一声,娜薇的匕首落在地上,她冲过抱着薛潋:“闻瑾!”
    “没事。”薛潋拍了拍娜薇,低声道,“阿古说话算话,三天内你肯定是安全的……”他顿了顿又道,“你先歇着我回去一趟,明天过来找你。”
    娜薇猜到了薛潋要去做什么,颔首道:“那我明天等你!”
    “好!”薛潋点了点头,大步出了院门,娜薇追到门口目送薛潋,待薛潋的背影消失在巷口,娜薇便收了悲容,凝眉对小婵道,“去把衣服收拾好……明晚我们就走!”
    小婵一愣问道:“姑娘不等三爷了吗?”
    娜薇淡淡一笑,道:“在城外等即可!”
    “姑娘。”有婆子自后院过来,回道,“周婆子又来买牛肉了,奴婢按照您说的话将她回了。”
    娜薇颔首。
    薛潋径直去了宋府,胡泉见着他喊道:“三舅爷,您怎么来了!”
    “方幼清呢。”薛潋怒气冲冲,推开胡泉,胡泉道,“夫人在房里歇着的,三舅爷是有什么事吗。”
    薛潋不管他大步过了垂花门去了正院。
    幼清已经知道薛潋来兴师问罪了,她靠坐在炕头上喝着水,待门帘子一动她侧过目光去,果然就看到薛潋黑着脸站在门口,瞪着她道:“方幼清,你什么时候学会了背后使阴招了!”
    “你抽什么风,不会好好说话啊。”幼清白了薛潋一眼,懒得理他,“没瞧见我有孕在身?怎么着,你是故意来找我吵架,气我的?!”
    薛潋顿时气势弱了几分:“你说你为什么让阿古去抓娜薇。”
    “抓娜薇?!”幼清侧目看他,“你觉得是抓吗,她招呼不打一声又潜回京城,若是出了事望月楼要怎么和对方交差?”话落,眯着眼睛看着薛潋,“再说,她和你有什么相干的,我抓她不抓她,你用得着在我这里大呼小叫的吗。”
    “怎么和我不相干。”薛潋气呼呼的在炕头坐下来,“我和她是朋友!”
    幼清就撇了撇嘴,哼哼了一声:“可见这个朋友比我这个妹妹重要多了,为了个朋友来和我大呼小叫的!”
    “你扯哪儿去了。”薛潋看着幼清道,“我没有和你大呼小叫的,我就是来问你一句,你为什么要让阿古抓娜薇!”
    幼清没说话。
    薛潋就心虚的道:“我……我知道你早就知道我和娜薇的关系,我也不藏着掖着,我是喜欢她。”他说着就梗着脖子道,“她说了她要走了,你就多给她几天时间吧,她一定会离开京城的……”
    “她走不走关我什么事。”幼清不屑,低头看着手里的茶盅,薛潋早就知道幼清不是好说话的人,他哀求的道,“我没有骗你,等她走了事情就结束了,我和你三嫂一定好好过日子,不伤娘的心,不让娘失望!”
    幼清这才挑眉看他,薛潋接着又道:“她本就可怜,一个外邦人女子在京城处处不已,你若是再欺负她,她就没有活路了。”
    “薛闻瑾。”幼清就笑眯眯的看着他,“你长没长脑子,她如果可怜就不可能从阿古手下逃回京城,你若不信你去阿古那边试试,让他关着你,你逃出来看看!”
    薛潋觉得和幼清说不通:“你说这些做什么,不管她怎么回来的,反正她要走了。在她走前你不要再抓她,让她安全的回家不行吗。”
    “行!”幼清点头道,“在她走前你不准去见他!”
    薛潋瞪眼,腾的一下站起来看着幼清道:“这是我的事情,你是不是管的太宽了。”
    “是。”幼清坐直了身体一分不让的回瞪他,“我就管了,你能怎么着!”
    薛潋就指着幼清露出你狠我惹不起你的样子来,幼清就道:“你要么让阿古将她送出去,要么你就老实待在家里不要乱跑,没有别的选择!”又道,“你们都打算永别了,少见一面多见一面对你们而言也没有什么区别吧。”
    “你简直不可理喻。”薛潋到底不敢吼幼清,在心里他是清除的,幼清是担心他为他好才这样,“就算是普通朋友也该去送一送吧。”
    幼清就放了茶盅冷笑道:“可你们并非普通朋友!”
    薛潋顿时气馁,摆着手道:“算了,我不和你说了。不去,我不去总行了吧。”话落站起来气呼呼往外走,幼清看着他消失在门口也叹了口气。
    “夫人。”周芳从外头进来,低声道,“要不然,奴婢去跟着三爷吧?!”
    幼清摇摇头,没有必要跟着薛潋,以她对薛潋的了解就算天上落刀子,他也会去送娜薇的:“你让阿古盯着娜薇就行,别让他耍花招。”她想到了娜薇的烤制的牛肉,还有陈素兰常去买来吃的事,望着周芳面露疑惑,“你说,娜薇为什么要卖牛肉给三嫂呢?”
    “会不会想和三舅奶奶认识一番?好为进门打算呢?”周芳也不知道娜薇想干什么,她和娜薇不熟悉,只有几面之缘,只知道长的不错,其余的一概不知,“若不然她没有道理这么做。”
    幼清摇摇头,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先不管,你让阿古留心着,别叫她惹是生非!”幼清也想不到娜薇想做什么,周芳听着应是要走,幼清忽然想起什么来,道,“你将这事儿告诉阿古,让阿古去查一下娜薇的牛肉有什么特别之处。”
    陈素兰一开始在望月楼买,后来就固定在娜薇那边买,难道仅仅只是娜薇的牛肉做的比较好吃?!
    “知道了。”周芳应是而去。
    薛潋失魂落魄的回到家里,陈素兰无精打采的托着下巴坐在房里发呆,薛潋也没什么心思哄她,便也无声的靠在椅子上想着心事,过了一刻周妈妈走了进来看了眼薛潋,小声和陈素兰道:“东西都准备好了,您和三爷不是要烤肉的吗?”
    “知道了。”陈素兰抬头看向薛潋,问道,“你不是要烤肉的吗,都准备好了。”
    薛潋一愣看向陈素兰,点了点头道:“好!”又道,“我换件衣裳。”便去衣柜里找衣服,翻了半天回头问陈素兰,“我的衣裳呢。”
    “在左边的柜子里。”陈素兰头也不回的应了一声,薛潋找到衣服换了,夫妻两人一前一后的去院子里,周妈妈带着人点了炭火,将腌渍过的牛肉鹿肉串在钎子上,几个丫头蹲在一边烟熏火燎的烤……
    “我来吧。”薛潋手脚麻利的接过钎子坐在火堆前头,陈素兰掩着口鼻道,“怎么烟这么大。”
    薛潋看着火回道:“肉上有油滴进去便有烟,要不然你先回房,我烤好了喊你?!”
    “好。”陈素兰点着头立刻回了房里将房门关了,薛潋带着两个丫头蹲在院子里烤着,他心情不好做起来便觉得没趣,可答应陈素兰的事他也不好说不做了,便耐着性子烤了两块放在盘子里端回去。
    “吃吃看,我放了香料的。”他切好端给陈素兰,陈素兰夹了一块放进嘴里,又呸的一声吐了出来,摇着头道,“不好吃,*的。”
    薛潋觉得奇怪也夹了放在口中吃了几口:“挺好的啊,怎么不好吃了。”
    “我不想吃了,你自己吃吧。”陈素兰站起来喊周妈妈,“把饭菜端来,我今晚就在房里吃了。”
    周妈妈在外面应是。
    薛潋有些不悦,可亦没有说什么,陪着陈素兰一起用了晚膳,陈素兰梳洗上了床,薛潋道:“我不困,你先睡吧。”
    陈素兰颔首先歇下,薛潋也无处可去,就待在院子里的火堆前发呆。
    第二日一早,薛潋没有去学馆,陈素兰起床后发现他还在家里,奇怪的道:“今天怎么没有去学馆?”
    “先生去踏青了。”薛潋翻着书,“我这半个月都可以不去学馆。”
    陈素兰哦了一声,道:“那你看书吧,我去找姐姐了。”就要出门,薛潋蹭的一下站起来看着陈素兰,“素兰……”
    陈素兰回头看他,薛潋就道:“没……没什么,你去吧。”
    陈素兰点点头便去找陈铃兰。
    薛潋在床上躺了一天,周妈妈来喊了两次他也没起床,不吃不喝的看着头顶发呆,陈素兰问了一句:“你怎么了?”薛潋没理她,她也就不再问,自己拿了枕套出来,在隔壁暖阁绣着。
    入夜,薛潋便高烧起来,房间里暗暗的他喊了几声喝水也没有人应……
    陈素兰收拾完回房,见薛潋躺在床上,想到昨晚的温存,她推了推薛潋,道:“你不起来梳洗再睡?”
    “不用。”薛潋翻了个身,背对着她,“你歇着吧,不用管我。”
    陈素兰就皱着眉自己去梳洗,上床躺在了里头,一夜无话直到第二天早上她醒过来,见薛潋还在睡,就道:“你睡了两天了,不起来走动走动吗?”
    “嗯。”薛潋应了一声,又迷迷糊糊的睡过去,陈素兰摇摇头起身穿了衣裳梳洗出门,周妈妈在外头等了半天也没见薛潋出来,就推了门进去喊了几声薛潋没应,她这才掀了帐子,就看到薛潋脸颊红红的,嘴唇都烧的脱了皮。
    “姑爷病了。”周妈妈摸了薛潋的额头,顿时惊的慌起来,去前头告诉陈夫人和陈素兰,一家人忙请了郎中来问诊开药,直到下午薛潋的烧才退了下来……
    陈夫人问道:“怎么病了也不说一声。”
    “我也不知道,昨天下午就觉得不对,可也没有力气说,便睡着了。”薛潋有些尴尬,“让岳母费心了。”
    陈夫人笑着摇摇头,转头就将陈素兰喊出去,怒道:“躺在你身边的人病了你都不知道,他这是没事,若是出了事看你怎么办。”
    “我哪知道他病了。”陈素兰委屈的不得了,“他说他累了要睡觉,我就随他去了,谁知道……”
    “你这个孩子,我真是不知道说你什么好。”陈夫人摇着头一脸的无奈,“还不快进去陪陪他!”
    陈素兰就垂着头进了房里,薛潋靠在床头脸色煞白,见着陈素兰进来他也不说话,陈素兰道:“你病了也不和我说,不是诚心难为自己么。”
    薛潋气不打一处来,冷声道:“和你没什么关系,你管不着我。”他当她好了呢,没想到那天只是个例外,转了头什么样还是什么样,“我一个活人躺在你身边,和死人没什么分别吧。”
    “你怎么能说这种话。”陈素兰不悦道,“我又不是故意的,你何至于说的这么难听。”
    要是故意的还好一些,薛潋哼了一声,道:“我不想和你说,你哪凉快待哪里去!”话落,翻了身自己睡自己的。
    陈素兰气的摔门出去。
    “周妈妈。”陈素兰道,“双排巷的那家真的不卖了吗?”
    周妈妈点点头,回道:“说是要回乡了,以后都不卖了!”又道,“您要是想吃,奴婢去望月楼给您买吧。”
    陈素兰烦躁的摆摆手,道:“算了!”
    薛潋起床穿衣出门,径直往双排巷而去,娜薇住的院子门头上着锁,薛潋顿时慌了神,在院外喊了几声便翻墙进去,里头收拾的纤尘不染,可是却没有人住的样子,他推开了娜薇的房门,里头什么都没有,好像娜薇从来没有在里面住过一样。
    “走了?!”薛潋疯了一样出门,往城外跑去,满脑子里皆是娜薇的身影晃动……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城的,呼呼喘着气站在没有尽头的官道上,车水马龙川流不息,就是看不到娜薇的身影,他捂着脸心就更被人挖空了似的,一下瘫靠在树上……
    “闻瑾。”忽然,有人自对面走了过来,戴着面纱身材窈窕,薛潋眼前一亮,什么都管不了的扑过去抱住对方。
    娜薇道:“没有看见你我舍不得了,即便是被阿古杀了,我也不想走。”
    徐鄂摇着头:“不走,哪里都不去,你就留在这里。”牵着娜薇的手,“走,我带你回家!”
    娜薇眼中微露喜色,随即道:“不行,你家人不会同意的。”
    “不同意我们就离开这里。”薛潋咬着牙,娜薇就道,“我虽很希望你和我离开,可是你已经成亲了,你要和我走了她怎么办!”
    薛潋想到陈素兰的样子,眉头紧紧蹙着。
    “你真的想要带我回家吗。”娜薇盯着薛潋,薛潋点点头,“想!”
    娜薇握着他的手,道:“好,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又道,“那你相信我,这件事我来想办法!”
    薛潋一愣看着她不解的道:“你……你有什么办法?”
    “你别管,只要你心里有我,我做什么都愿意。”娜薇抱着薛潋,在人来人往的官道边,“我们一定能在一起,天长地久!”
    幼清望着阿古,冷声道:“你是说,她给周妈妈的牛肉里面加了一种特殊的香料?”
    “是!”阿古颔首道,“这种香料我是第一次见到,特意拿过来给封神医看看!”他说着,拿了一个小包出来捧在手中拆开来,幼清就看到里头就有指甲盖大小的淡红色粉末。
    “采芩,请封神医来。”幼清看了一眼忙让采芩去请封子寒,过了一刻封子寒进来,兴冲冲的问道,“什么香料,拿来我看看!”
    阿古将东西递给封子寒,封子寒小心翼翼的捧在手里捏起来看,又放在鼻尖闻了闻,奇怪的道:“这药,我也不曾见过。”他看着阿古,“你从哪里弄来的?”
    阿古说了来历,封子寒蹙眉道:“你等我下,我去翻翻书。”说着拿着东西走了。
    “她现在人在哪里?”幼清看着阿古,阿古回道,“施了点小计让三爷上钩了,如今人又回到了双排巷的宅子,夫人,要不然属下现在去将人带回来?!”
    幼清摇摇头,道:“再等等。现在还不知道她的药是什么,三嫂吃了那么多牛肉有没有可能中毒……”
    阿古也在担忧这件事。
    “怎么了。”宋弈从外面进来,幼清迎着他坐下来,低声将事情的经过告诉宋弈,宋弈挑眉道,“淡粉色的?”
    幼清点点头。
    正说着,封子寒抱着本很厚的书进来,瞧见宋弈也在,忙道:“九歌你来看看……”他一脸的兴奋,像是发现多么神奇的东西似的,“这药的药性是不是很特别?!”
    “元氏密制?”幼清看着封子寒手里抱着的书名,“这书是从陕西元氏拿回来的?”
    封子寒点点头,回道:“九歌让方徊找的,一直摆在我手中。”他翻了一页指着给幼清看,“你看看这个!”
    幼清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去看,就看到上头写着味“奈何”的药名,下面是此药的配方,药性则是:量少一月可致疯癫,胡言,失心。量多一次,可致失忆,其失之内容时间可由用量决定。后面则详细写着用药用量。
    也就是说,这种药用的少了,可让人疯癫,若是用的多按量服用,可让人失忆,且失忆的长短还能由药物的多少来决定!
    幼清心头一跳看着宋弈:“……这药性怎么会……”和尔绵娜云的情况非常类似。
    “你早就想到了是不是。”封子寒激动的道,“要不然不会让方徊偷这药谱回来。”这是元氏的宝贝,他们的毒江湖闻名,所以配方亦是从不外传。
    宋弈自封子寒手中拿了药过来,放在鼻尖闻了闻,道:“我虽有所感觉,但也是第一次见到此药!”他眉头微拧,望着阿古,道,“这药,是从娜薇烤制的牛肉中发觉的?”
    阿古点点头。
    “让人去查此药如何到得她手中的。”宋弈神色淡淡的,“既然她手中有,可见此药已非难得,再查京中还有谁手中有此药。”
    阿古抱拳,转身大步而去。
    “三嫂吃了有半个多月了。”幼清担忧的道,“这种药有没有解?”要是陈素兰因此疯癫了,怎么办?!
    她就不该留娜薇,应该不管薛潋什么反应,早点结果了她才好,留到现在竟然留出这样的麻烦!
    不过,如果不留着娜薇,也就不知道她手中有这种毒药……
    “如果当初倪贵妃也是吃的这种药,那么是谁给她下的药呢?”幼清看着宋弈,“给她下药的人为什么只让她忘记了入关后的记忆,还将她送出宫外呢?!”
    宋弈将东西交还给封子寒,低声道:“你我都想错了,此人如此做的初衷,或许并非是恶意。”
    “不是恶意?!”幼清愕然,心头一转忽然想到了什么,道,“你是说他这么做,是为了救倪贵妃?!”
    宋弈抿着唇几不可闻的点点头,道:“不排除此种可能。”他话落,就听到外头胡泉喊道,“老爷,圣上身边的苏公公来了。”小武本姓苏。
    “我去看看。”宋弈起身去了外院,小武焦急的来回的走,见着宋弈过来他忙迎过去急着道,“宋阁老,方才广东送来急奏,说粤安侯在琉球吃了败仗,六千兵马损失了四千有余……”
    宋弈没说话,小武就将奏疏拿出来递给宋弈:“还说有七艘可各装载两千兵马的船自倭国向广东港驶来,不过七日的距离就能抵岸,对方分明就是一副来者不善的架势。”
    宋弈接了奏疏打开来扫了一眼,低声道:“你先回去告诉圣上,就说此事我知道了,稍后便会进宫与圣上详谈。”话落,又道,“再请几位阁老以及郑督都去文渊阁等我。”
    小武见宋弈从容的吩咐着事他心里顿时安心下来,道:“知道了,奴婢这就着人去办。”圣上才登基不久,他们就盼着太太平平的,千万不要出什么事。
    宋弈拿着奏疏重新回了房里,幼清看着他问道:“出了什么事?”
    “你看看。”宋弈将奏疏递给幼清,幼清看到目瞪口呆,惊讶的道,“倭国人要攻打大周?”这……这件是天大的笑话,那么一个小国能有多少人,竟然敢长途跋涉的来攻打大周。
    就是吃力不讨好的事。
    “此事应该是早有预谋。”宋弈漫不经心的道,“自倭国攻打琉球国开始,便就蓄谋等着这一日!”
    幼清愕然,在宋弈对面坐下来,问道:“你的意思是?有人里应外合?!”
    宋弈没有否认:“江淮和江泰留在家中,你早点歇着,我去宫中!”他拿了官帽托在手中,“若有事我会着人回家来告诉你。”
    幼清点着头替他整理了衣襟:“你路上小心一些。”
    宋弈颔首大步出了暖阁的门,在门口上了马车径直出了门,街上已经宵禁,巡逻的兵马司见是宋府的车马便远远的立在一边等着宋弈过去,宋弈往皇城而去,在西侧门外停下,方下了马车就看到城门口赖恩站在门口,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宋阁老。”赖恩走过来,“可否借一步说话?!”
    宋弈眉头微挑,颔首道:“赖大人有何事?”他站着未动,波澜不惊的看着赖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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