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品羽喜欢看滚烫的水,慢慢浸湿银杏干叶。
    它玻璃杯中渐渐蜷曲自己,最终绵软的浮起。
    味道有点苦涩,并不好喝。
    以徐品羽的家境,想要就读德治学院,需要参加入学考试。
    她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所以没有收到入学通知,也不会感到太失落。
    然而,当徐品羽在普通学校就读一月有余时。突然,又收到了德治学院的通知。
    与其说是通知单,不如说是致歉信。
    信中称,由于学院系统出错,导致徐品羽的成绩被跳过排名,重新录入后,她是符合入学条件。
    如果她仍然有意转入德治学院,为表歉意,将减免她一个学期的学费。
    陈秋芽询问她的意愿。
    徐品羽眨了眨眼,回答,“当然去啊,免学费呢。”
    来到德治的第一天,是下午。
    黄昏的光刷暖路面,又被将至的夜风吹凉。
    初来乍到难免会有些紧张,再加上忙着办理入学手续。
    徐品羽只记得,她曾扶着一位同学去了医务室。
    具体是谁,长得什么样,模糊不清。
    她也没放在心上。
    陈子萱是个看起来不好接近,但实际上很可爱的女生。
    她比徐品羽对德治的了解,稍微多了那么点。
    例如,她知道目前校草,是3年纪a班的某某学长。
    这些无关学习的字眼,才是青藤般覆盖时间的记忆。
    徐品羽不会像其他女生那样,装腔作势的说一句,“无聊,我才不感兴趣。”
    其实内心好奇的要命。
    徐品羽会凑近她,然后问,“是谁呀?”
    所以,她喜欢坦率的徐品羽。
    陈子萱拉着她,“走,我带你去看。”
    跨越两栋教学楼。
    虽然格局是一样的,但见到的面孔全都陌生,感觉很奇妙。
    千山万水而来,可据说是校草的学长,并没有让她们非常惊艳。
    徐品羽安慰她,“也许有人格魅力。”
    下楼时。
    她看陈子萱突然趴向楼梯扶手,往下瞅了眼,回头轻声说着,“学生会的。”
    徐品羽愣了愣,与几人迎面碰上。
    她主动侧过身,让出上楼的路。
    不知道谁把风车插在楼道的窗沿,影子落在地上,呼呼的转着。
    走在最后的人,衬衣长裤,肤白唇红。
    他视线向下,不爱搭理人的样子。
    那么纤瘦,却不显病态,像杂志里的模特。
    很高,所以徐品羽目光扫过,是他的下颚。
    侧脸的线条太流畅,喉结在刚刚好的位置。
    一股淡淡的烟味。
    徐品羽往后缩了下肩。
    大概因为这个动作,他突然转头,看了她一眼。
    目光相对,只是一眼。
    窗外云层压低,暗了一瞬。云走,视线内又亮起来。
    他们离开后。
    陈子萱很兴奋,“靠呀,长得比校草好看。”
    徐品羽回过神,半响,才说着,“啊,还好吧。”
    但是陈子萱已经跑下楼了,她也匆匆跟去。
    那个人叫沈佑白。
    他莫名的,让徐品羽想到了,一种叫天堂鸟的花。
    听说,它原来是只鸟,但犯下不可原谅的罪,因此被上帝惩罚,永远禁锢在花中。
    她以为不会再与沈佑白有任何交集,直到那日。
    搬道具箱的学姐下楼时,掉落了一段彩灯,徐品羽边喊住她,边蹲下去捡。
    谁知身后还有搬着箱子的人,未看见蹲下的她,就这么撞上了。
    混乱之中,徐品羽差点滚下楼梯,装饰品散落一地。
    学姐们着急的围上来,“你没事吧!”
    徐品羽头上挂着几串星星灯,愣了片刻,倒是笑了,“没事没事。”
    就是膝盖擦破了皮。
    她坚持自己去医务室,毕竟这一地的东西还要收拾。
    男校医让她坐在病床上,从柜子里拎出个医药箱来,放在床边。
    然后捂着肚子边走,边对她说,“你先自己找找碘酒抹,我去个厕所马上回来。”
    徐品羽哑然,盯着医药箱懵了许久,她还真不清楚该怎么处理外伤。
    隔了一段时间,医务室的门被人拉开。
    她握着半天才辨认出的碘酒,以为是校医回来了,撩起病床前的白帘。
    结果却不是。
    徐品羽看见那个人站在柜前,正寻找什么,没有发现她。
    医务室的窗帘随风,一股一股的翻动,遮掩着他的背影。
    回过神来,徐品羽出声说,“你,是在找这个吗?”
    沈佑白怔了怔,转过身,看着她。
    这瞬间,她记起了,天堂鸟的来历。
    是因为它的羽毛太过美丽,人们认为它是从天堂而来。所以给它起名,天堂鸟。
    他看了眼徐品羽手中碘酒,和身旁的医药箱。
    以及,她膝盖上的伤。
    沈佑白皱起眉头,走了上去。
    徐品羽见他过来,便将手里的瓶子交出去。
    以为沈佑白会拿了就走,没想到他拎起一把矮凳,摆在她腿前,“放上去。”
    徐品羽下意识的问,“什么?”
    他抬眼,盯着她,“腿。”
    徐品羽无法思考的完成指令,一条腿伸直放在凳子上。
    沈佑白坐在她旁边,打开碘酒,用棉签沾着,触碰她膝盖。
    这举动把她吓得措手不及,只能愣在那,看着他低头垂眸的样子。
    他突然说,“你都不痛吗。”
    听到这么问,她才感觉到像被烫了般,刺刺的疼。
    徐品羽小声的回答,“有一点。”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说完,擦在伤口上的力道,更轻了。
    帮她处理完伤口,沈佑白扣上医药箱,拎着准备走。
    徐品羽急忙说了声,“谢谢。”
    他脚步一顿,目光在她发间停留了片刻。
    最终,在徐品羽疑惑的神情中,没说什么,就走了。
    她发呆的坐了一会儿,撑着床面站起来,小心的走到门口。
    恰好男校医进来。
    他看了看徐品羽的腿,“哦,你已经处理好啦,记着这两天别碰水。”
    她点点头,又想起,“老师,那个,医药箱刚刚沈……沈佑白同学拿走了。”
    “我知道,他们班有人摔了。”
    徐品羽走到厕所洗手。
    关了水,她抬头。
    在镜中,徐品羽看见自己的头发中,夹着一小片彩纸。
    刚刚沈佑白是发现了吗。
    那为什么不帮她取下来。
    真奇怪的人。
    但是。
    突然想到陈子萱的那句,长得比校草好看。
    如果,现在再让徐品羽回答。
    她会说,这个人。
    岂是庸脂俗粉能比的。
    某天,当徐品羽得知,隔壁班的一个女生,有了沈佑白的手机号码时。
    她才醒觉,天堂鸟犯了何种罪行,会受到那么重的惩罚。
    大概是,肆意蛊惑人心吧。
    道理很简单,喜欢就表白。
    但徐品羽是个很容易放弃的人。
    只要被拒绝一次,她就会放弃。
    而正因为不想放弃喜欢沈佑白。
    所以,不表白,就不会被拒绝。
    这样就可以,继续喜欢他。
    往往愈渴慕,祈求的人事,愈不可得。
    明知不可得,执意去留恋,即为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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