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虎臣说自己恐高,雪墨不信,打死都不信。
    在她看来,赵虎臣就应该是那种有城府有肌肉外面能打架里面能阴人这个世道上最适合摸爬滚打生存的人,哪能恐高!?这简直就是告诉他童话里的那个白马王子不但不英俊而且还一脸麻子。
    “咋了,老子就不能恐高了?”赵虎臣瞪了雪墨一眼,不觉得有啥丢人的,喝了一大口矿泉水,完全把这一块五一瓶的水当成了琼脂玉酿。
    “有百分之九十一的人有恐高症状,但我怎么也不接受你在这里面。”雪墨不信道。
    “小时候去山上打猎,有一次给一头熊瞎子噢,就是狗熊,不是圈养在动物园懒洋洋供人娱乐的那种狗熊,而是真正山里野外的黑熊,一巴掌拍下来能把一棵成年的大树给拍成两截,那次跟这头黑熊不期而遇,我身上没有任何一件可以对它造成威胁的武器,况且就是有也不管用,传说中勇者斗恶龙的桥段都他娘的是假的坑爹的,人家一巴掌能把我拍个稀巴烂我就是拿着刀冲上去都不一定能造成除了挠痒痒之外大多少的伤害,怎么打?所以我当时扭头就跑,平时不吃人的熊瞎子也不知道发了什么神经,就死命地撵着我跑,后来我琢磨明白了,估计那熊瞎子是个母的那段时间正好生了崽子,这个时候的动物都是最具攻击姓的,连兔子都能咬人,别说熊瞎子这种张开大嘴能把人的整个脑袋给当棒棒糖咬碎的大畜生。喂,你怎么了?”赵虎臣啼笑皆非地看着眼前的雪墨一脸紧张五官绷得紧紧地坐在位置上瞪着他看,就像她身临其境一样,兴许是赵虎臣故意的描述方法起到了作用,这女人的脸色有些白。
    “接下来怎么样了?”雪墨完全忘了之前恐高的事儿。
    “逃无可逃,在山上两条腿的人类根本不能跑得过那些四条腿而且熟门熟路的畜生,没跑出去多元后面那熊瞎子就撵了上来,当时我没转头看,不仅仅是因为扭头的动作会减慢我的速度更是因为山上的树林根本没有什么规律可言,要是没死在熊瞎子手下反而自己一头撞死了那岂不是很冤枉,后来我逃上了一棵大树,很大很大的那种,小的我不敢上,主要是怕给那熊瞎子一巴掌拍下来。那树很高,我窜了上去,发挥了最大的潜力,我现在都没有办法想到自己是怎么在那么短的时间内窜上那么高的,那熊瞎子很暴躁,在树下面转圈怒吼,周围的动物听见了这声音全部跑的没影,也就是说在那个时间里面就我在树上,树下就是一头熊。”赵虎臣的表情从最开始的戏谑慢慢平静下来,眼神有些闪烁,那是雪墨看不懂却真实感受得到的变化,有些怀念,有些憎恶,还有一些无法言语的沧桑,雪墨被抓紧的心忽然就随着赵虎臣的变化而平静下来,静静地听着。
    “那头熊瞎子一直没走,为了找出路我就爬上了那棵大树的最高处,很高很高,树很大很大,大到了当我到树顶就算攀着最顶端的树桠掀开树叶时都不用担心树枝太细支撑不住我的体重让我掉下去。掀开了树叶,阳光从天空上抛洒下来,覆盖在我脸上,站在树桠上,脑袋透过树叶,我看到连绵不绝不到尽头的绿色从眼底覆盖出去,覆盖满了整个地面,天空是青蓝色的,蔓延着到了我视力不能触及到的范围,很美,但就跟你高空跳伞的经历一样,再美也是事后才想到的,当时我必须先确定我有那个机会从树底下的熊瞎子爪下活下来。我躲在树上两天,吃树叶,啃一种在当地叫做青萍的果子,名字不错但味道很酸涩很苦,咬一口就能让你脸色发白肠子打结的那种。我在树上隔着数十米的高度看着下面的熊瞎子,好几次差点没支撑住从树上摔下来掉进它的嘴里,这样的曰子过了两天,熊瞎子走了,我也差不多只剩下半条命。从那以后,到了高处我就有心理阴影。”赵虎臣微笑道。
    “那你那天在汤臣一品从阳台上抱我下来呢?”雪墨沉默了好久,问。、“打肿脸充胖子上的。”赵虎臣诚实道。
    雪墨一愣,咬着嘴唇白了赵虎臣一眼,酝酿许久的感动被这么一句话打得烟消云散,不过心情却轻松好多,捧着凉了的咖啡,叹气道,“以前啊,就觉得全世界我最惨了,但每个人都是有故事的人呢,只是大家都伪装着罢了,就像你,你不说,我永远都不会想得到你身上发生过这样的事情。”
    “文青式的感伤?”赵虎臣道。
    “算是吧。是不是矫情了?”雪墨问。
    “还好。有点矫情,但不至于无病呻吟的地步。”赵虎臣微笑道。
    “想不想去我家看照片?”雪墨忽然来了兴致,之前的小感伤似乎都消失无踪。
    “我怕你对我做什么。”赵虎臣很郑重其事道。
    雪墨一愣,随即大笑,伸出手搭在赵虎臣肩膀上,很快就进入了角色,“你不就是我包养的一个小白脸,知道包养是什么意思不,就是我想要了你马上就乖乖地去洗白白躺床上候着,否则的话我包养你做什么,赶紧的麻利点,好几个月没尝到了肉味,今天要好好地压榨压榨你!”
    “我是个正人君子,纯洁的精神交流可以,不搞混乱的男女关系。”赵虎臣正襟危坐,表情严肃。
    “去死拉你!说正经的,陪我逛逛黄浦江。”雪墨拉起了赵虎臣,临走的时候去付了账,那老板执意不要,但最后还是收下,最后看着雪墨挽着赵虎臣的手两人比情侣还情侣地一起离开。
    黄浦江堤边,江风阵阵。
    “好久没回来了,这风还是这样的,江水也是一成不变,不过这样也挺好,要是自己离开了一阵就发现整个世界都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不但有些无所适从还会很惶恐,难道之前是因为老娘的存在阻碍了世界的发展人民欣欣向荣的生活?幸好,老娘没在明珠几个月,回来以后明珠的人还是这样抱着外人难以理解的优越感说着本地话眼珠子耷拉在下眼皮上看着外地人。”雪墨挽着赵虎臣的手臂,其实她很喜欢这个姿势,有种捆着身边的男人哪里都跑不去的控制感,就像是在床上她也喜欢跟赵虎臣争夺主动权一样的,就算是大多数时候都以失败告终她也乐此不疲。
    “住在汤臣一品的富婆哪个明珠人敢在你面前抱着优越感啊。”赵虎臣笑道,脚步不快,语速也均匀,从很早开始他就学会了控制说话时候的语速和神态,跟他的心情一样很难为什么事情而发生太大的变化,波澜不惊。
    “男的有钱就是富二代,嚣张的就是官二代,女的有钱就是二奶就是小三,这个世道不是这样吗?”雪墨松开了赵虎臣的手,趴在护栏上,眺望江面,道。
    这个地段行人很少,车也少,不知何时周围就冷清了下来,视力可及范围内似乎就是江面上很遥远的几条船,还有能够看得见的高楼大厦,周围却是没人了,赵虎臣反靠着围栏,看着天空,默默不语。
    “在想什么?”雪墨扭头问。
    “在想晚饭吃什么。”赵虎臣道。
    “扫兴!”雪墨不满道。
    “那那几个人扫兴不?”赵虎臣指着远处一辆车上下来的几个凶神恶煞的男人,孔武有力,行走举动规划整齐。
    “是熊曜北的人。”雪墨脸色大变,紧绷。
    “果然还是没死心啊。”赵虎臣淡淡道。
    “你先走,他们不敢对我怎么样的。”雪墨竟然挡在了赵虎臣的身前,虽然身体僵硬,但还是很坚决。
    “笨蛋。”赵虎臣笑骂一声,好气又好笑,还有点小感动,拉着女人的手拖到自己身后,道,“不知道这种事情应该躲到我身后去?你是猪吗?”
    雪墨气一窒,只觉得忽然像是又回到了飞机的舱口,在数千米的高空,张大嘴呼吸却像是上了岸的鱼一样。
    “可是他们会杀人的!”雪墨盯着那几个越走越近的男人,紧张得浑身发颤。
    “忘了告诉你一件事情。”赵虎臣扭头看着雪墨。
    雪墨瞪大眼睛看着赵虎臣的眼睛。
    “还记得那天不,在漆园,你把手放在我手心上。”赵虎臣轻轻问。
    雪墨点点头,脸颊绯红,呼吸急促。
    “从那时候开始啊,我就知道,我是真被你包养了,这么大一沓子钱放在我面前,我拒绝不了诱惑。”赵虎臣说完,走向那几个孔武有力的男人,将战场尽可能地拉开远离雪墨,速战速决,谁也不知道接下来还会不会发生什么事情。
    雪墨怔怔地看着赵虎臣的背影,没什么豪气干云的英雄气概,也没顶天立地的伟岸,只是很坚实,一步一步踩在地上,毫不犹豫,毫不拖泥带水,走向前方,他经过的地方为她开辟出了一个大大的安全的世界。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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