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的眼泪早已止住,看了看老人,又看了看自己修长的双手。
    “老师,我这么帅……真的可以……”
    老人脸一板:“提困难可不是你的风格。”
    少年再没有犹豫,一挥便拭去了最后的泪水。
    “我接受!!”
    “好!就知道你不会有其它回答。”
    老人重重拍了拍少年。
    “不错,99%的情况中,特工必须是最不起眼的那个。”
    “但我们知道这一点,敌人也知道。”
    “时至今日,越是隐忍低调,不露破绽的特工,反而越会被调查。”
    “所以这次,我们打他个反套路!”
    少年一个瞪眼。
    “妙啊!”
    老人随之双掌一击,眉飞色舞比划起来:
    “你看,特工要低调行事,那好,我们就让你高调。”
    “特工要远离感情,那我们就让你投入感情。”
    “特工要长得丑,那我们就派出最帅的人类。”
    少年忙一抬手:“这个不敢当……前三吧。”
    “别谦虚!”老人皱眉道,“妖族尽是些真性情的家伙,你这么虚伪,可是要增加暴露风险的。”
    少年深以为然,当场点头认错。
    “是我不专业了,老师提醒的是。”
    老人这才点头嗽了嗽嗓子,继续讲解。
    “下面,我向你交待行动背景。”
    “16年前,也就是联邦新历9年,箐洲岛会战中,东初国在占尽优势的局面下,莫名放缓了进攻,并于同年11月,与联邦签署和平协议。”
    “我们的内部宣传中,对此的解释是东初国力难支,妖力殆尽。”
    “但实际情况是,妖后产下女婴后身故,妖王东初渡悲痛欲绝,无心再战。”
    “现在,16年过去了,东初渡即将退位。”
    “按照他们的规矩,继任者将在他的七位子嗣中产生。”
    “毫无疑问,未来的这段时间,妖族王室必然会掀起无数血雨腥风,直至杀出下一代妖王。”
    “届时,年轻的妖王将很可能卷土重来,掀起新的战争。”
    “因此,对于妖族王室成员,联邦始终高度关注,并暗中影响他们的竞争,尽可能维持和平。”
    “现在为止,前六位王储的情况都在我们的掌控之中,并且有机会影响他们的决策。”
    “唯独这位16年前出生的女婴,至今没有任何可靠信息。”
    “东初渡将她保护的很好。”
    “鉴于这位妖王一直以来对其他子嗣不闻不问……”
    “我们高度怀疑——她才是东初渡的钦定接班人。”
    “可至今为止,对于这位七公主,我们依然只能确定两点。”
    “一,她是一名女性。”
    “二,她今年16岁。”
    “就是这样,16年来,联邦举整个情报系统之力,竟然没有任何突破。”
    “这是整个情报系统的耻辱。”
    “因为这个,我的上级都被换了三个。”
    “本来,我也已经准备带着这个耻辱退休了。”
    “直到你的出现。”
    说至此,老人的瞳中竟也荡出了少年之色。
    “在我想到反套路的那一刻,探明七公主的任务就已非你莫属。”
    “想想看,我们唯一已知的是,任务目标是一名16岁的王族公主。”
    “而我手上,有人类最帅的特工。”
    “明白了么?”
    少年的双眼早已血瞪,像冲锋枪一样答道:“我记得很清楚,妖族王室,18岁必成婚。”
    “很好!”老人随之抬手一斩,“也就是说两年内,王室必须为她选出一位适龄的优秀青年,而只要你在,优秀两个字就不可能落到别人手里。”
    “所以我们要打反套路!”少年激动得声音都开始发颤,“高调行事,大出风头的我,将很有可能被王室选中!”
    “不愧是你!”老人凝视着少年,本来炽热的瞳中,却忽然显出了一丝沉重,声音也跟着低沉下来,“只是,你个人也将面临巨大的牺牲,若是失败还好,倘若成功,你将很有可能被妖族的公主……被公主……哎……”
    “我求之不得!”少年猛力点头,好似要把牙齿都甩出来一样,“在成为特工的那一天,我早已献出了一切。”
    “谁又不是呢!”老人就此挥臂一甩,悲伤应风而去。
    将逝的残阳中,他面朝东海,剑指东岸:
    “听好了,这就是我们最后的行动!”
    “行动代号——”
    “赘婿!”
    “………………”
    本来很有气势的少年,一口气忽然被堵住了。
    “老师……”少年捂着心口道,“行动代号和行动目标……是要有区分的,这样是不是太明显了,暴露出去我很难做啊……”
    “哈,开玩笑的。”老人扭头贱笑道,“就是想看看你卸下伪装,手足无措的样子。”
    “那您今天已经成功很多次了。”少年憨笑挠头。
    老人清楚,这一次,一定是真挚的了。
    他轻抚着少年的脸,将这一幕永远印在了心里。
    随后,淡然一笑。
    “好了,真正的行动代号是——”
    “lsp。”
    “………………”
    “这次是真的。”
    “?????”
    老人并没有理会少年的瞪眼,只沉醉于自己的命名技巧,神气地讲解起来。
    “lsp,一种网络协议,遭到劫持后,浏览器会被定位到恶意网页,暗指‘劫持七公主投向联邦’。”
    “你知道,在联邦体制形成之前,我们就曾用类似行动策反过多名敌国首脑。”
    “放心,作为隐喻,lsp藏的很深,没人能看出来。”
    “况且整个联邦,你我在内,知道这个行动的人不超过10个。”
    少年看着老人自信的样子,也不知该不该反驳。
    如果是十个位高权重的老年人,在他们眼里,lsp大约还是原本的那个含义吧。
    “还有疑问么?”老人问道。
    考虑到行动在即,不便修改,少年只好头铁应了:“lsp,无异议。”
    “好。”老人转而慈笑道,“关于你的代号,组织已经决定,明天开始,你将成为‘海怪’。”
    “海怪?!”少年惊起,“那不是您的……”
    “哈,你可不要乱说啊。”老人挤着眼笑道,“海怪是我们的传奇特工,完美完成重大任务31次,全身而退,隐姓埋名。”
    “感激不尽!”少年深深鞠躬,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几乎是喊着说道,“请组织放心,我将继承海怪,继承海怪的神秘莫测,继承海怪的不可抵挡,继承海怪的残忍无情,继承海怪的卑鄙丑……”
    老人面皮一抽,忙扶起少年。
    “最后这个算了,实力不允许……”他说着从怀中掏出了一个u盘递了过去,“这些,你有时间学习一下,不是什么隐秘的东西,不必销毁,到了那边也要经常拿出来温习。”
    少年捧起双手接过:“这是……?”
    “为了lsp行动,你总要接触一些有颜色的内容。”老人咽了口吐沫,身体不觉转向了另一边,负着手说道,“这些,都是我精挑细选的作品,各种风格特色的都有,品味上主打包容,绝不不代表我本人的癖好……咳……这次行动,我也牺牲了很多。”
    “……”
    “此外,里面还有一些东初流行的文艺作品。”老人回过头,很认真地嘱咐道,“你要从那些电影、小说与画作中,领悟妖族审美的精髓,成为一名被男人崇拜,被女人爱慕的妖族邪少。”
    看着100%绝对认真的老人,少年手握u盘,感到了从未有过的沉重。
    任务,好像突然难了起来。
    ……
    在这一天。
    历史的进程,与个人的奋斗诡异地重合了。
    海怪,已入海。
    这个令东初闻风丧胆的怪物。
    目标只有一个——
    ls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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