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青山第二天就北上去联系业务了。
    今天是星期天,张扬不上学,吃过中饭在房里发了一会呆,出来却看到老妈坐在客厅里,还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顿时就有些疑惑了。
    “妈,你干嘛呢?怎么没出去打牌?”
    老妈比张扬记忆中要年轻不少,眼角还没有多少皱纹,此刻神情却一点都不轻松。
    “打什么牌啊,我现在都担心死了!”
    李白禾重重的叹了口气,无力的靠在了沙发上。
    张扬明白老妈在担心什么,笑着劝道。
    “妈,我爸又不是小孩子,干什么事肯定都经过了深思熟虑,他既然觉得这门生意可以做,就肯定是有把握的,你瞎担心什么呢!”
    “他哪里深思熟虑了?”
    李白禾一下就跳了起来。
    “中午都好好的,结果我打完牌一回来,他就脑子抽风说要去卖什么萤石,你说他一个调度科长,连生产一线都没去过,又不是技术人员,哪里懂这些专业上的事,家里就只有这三四万的老本,经得起什么折腾啊?万一亏了呢?”
    脑子抽风……
    张扬没想到老爸重生一回干的第一件事会得到这样的评价,当下强忍着笑道。
    “妈,您就放一万个心吧,老爸真的考虑很久了,只是没和你说而已……”
    他的意思是劝老妈不要担心,谁知老妈反而更不高兴了。
    “什么叫没和我说,他根本就没想,我都不知道的事,你难道知道啊?你爸难道还瞒着我去告诉你?”
    额……
    张扬顿时哭笑不得,又不好向老妈解释,只得摇摇头坐到了沙发上,权当是陪着老妈,能让她能够稍微心安一点了。
    李白禾也是急了才会这样说,看到儿子乖巧的模样,又觉得刚才的语气重了些。
    “扬扬,你要明白一个道理,做人做事还是要守本分的,你爸是行政干部,就不要想着做什么生意,矿里虽然在走下坡路,但还有国家啊!国家难道会放任我们这么多职工不管?不管怎样工资还是有的吧?只要有工资我们一家就饿不着,犯得着冒风险去做生意吗?”
    怎么破……
    老妈没经历过后世的沧桑巨变,脑子里还保留着老国企职工的思想,这种观念上的差别,还真不是一两句话能够解释清楚的。
    张扬扶着脑袋,都觉得脑仁都有些疼了。
    现在的人是很难理解社会到底会怎么发展的,实打实的现金,却能迅速让人接受现实。
    张青山星期一就回来了,还带回了一个好消息。
    武钢那边现在正需要大量的萤石,价格也非常公道,刨去所有成本,一吨萤石能赚到接近五十。
    矿里铁路可以直接抵达武钢,一趟就能运一千多吨。
    这样算下来,一趟就是五万多的纯利了。
    张青山是矿里的调度科长,所有车皮调度正好在他手上,挤一挤每周还可以发出三趟货运列车。
    他也没有耽搁,当天就请了几个工人帮忙,装了一列车萤石北上,星期二一早就送到了武钢厂里。
    这时候武钢正在大扩建,国家支持力度也大,这种小额的往来结算全都是现金,所以张青山星期二晚上赶回来时,包里已经是整整十万块了。
    其中三万五是成本,六万五是利润。
    看着桌上厚厚的一摞现金,李白禾眼睛都看直了了。
    他们两口子每个月的工资加起来也就是一千出头,不吃不喝攒上十年,都不一定有这么多钱。
    现在赚钱这么容易了吗?
    看着丈夫满不在乎的样子,李白禾都觉得自己不认识这个世界了。
    “这……这就是你跑这一趟赚来的?”
    她结结巴巴问出了这句话,甚至没察觉自己手还在发抖。
    张青山站起身来,披着毛巾进了厕所。
    “嗯,你先拿两万补贴家用,剩下的留给我当本钱,要置办什么东西以后再说。”
    “哦!”
    李白禾应了一声,却不敢伸手去抓桌上的钱。
    亏她这两天还担惊受怕的,生怕丈夫把家里的这点老本给折腾掉,没想到几天时间,三万多的本钱就翻了两倍变成了十万。
    变戏法也没这么快啊!
    这老小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
    听到厕所里传来的流水声,李白禾心里突然冒出了这个念头,转头想起了丈夫疲惫不堪的样子,又有些心疼了。
    张青山星期一早上回来,跟着工友们把一千多吨萤石装了车,随后又跟着火车北上,卸完货又风尘仆仆的赶了回来,到现在一分钟都没休息。
    不仅身上衣服全都是灰尘,脖子里都是厚厚的黑泥。
    也是辛苦钱啊!
    她没管桌上的现金,转身进了厨房,摸出一个鸡蛋又找了些红糖,用开水冲了个糖鸡蛋出来,等到丈夫洗完澡出来赶忙递了过去。
    “给,喝杯冲蛋再睡觉吧!”
    张青山看着已经变得年轻的老妻,心里瞬间就觉得什么都值了。
    ……
    ……
    陈凡在学校晚自习,不知道家里正在上演夫妻恩爱的一幕,等到再次见到老爸,已经是星期五晚上了。
    矿里没有那种运煤的重载列车,最多只能拉出十来节车皮,一趟只能运一千多吨。
    运力只有这么大,想要多赚钱就只能多跑几趟了。
    所以这几天张青山都没休息,星期三又押了一趟列车北上,星期四下午才回来。
    张扬见到他时,他正准备押这星期的第三趟列车北上。
    等到这一趟送完,就可以休息一段时间了。
    武钢那边需求量虽大,却不是一次性的,这星期送过去的总量,已经足够他们用大半个月了。
    几天下来,张青山足足瘦了十来斤,原本魁梧的身形也有些削瘦了。
    看着老爸辛苦的模样,张扬心里挺不是滋味的。
    “爸,钱是赚不完的,你一把年纪了这么拼干嘛啊?”
    “没事,你爸还不到四十岁呢,哪里一把年纪了,而且起步阶段嘛,辛苦一点也正常。”
    张青山满不在乎的摆了摆手,又伸手从兜里掏出了一把百元大钞。
    “给,我这几天不在家里,也没空管你的事,这些钱你就拿着零用吧!”
    张扬前世是顶级富二代,对钱还真没什么概念,就要伸手去接时,老妈却冲了出来,一把就将所有现金抢了过去。
    “老张,赚了点钱就骚得慌啊?给孩子这么多钱干嘛?他乱花怎么办?”
    老妈说着还抽出一张,有些肉疼的塞到了张扬手里。
    “给,这一百就当是你爸给你的奖励了,省着点花,听到了吗?”
    看着老妈迅雷不及掩耳的动作,父子俩大眼瞪小眼,简直都惊呆了。
    一个在想:我几个亿都给了,这点钱算什么?
    另一个也在想:我几个亿都拿了,还在乎这点小钱?
    看到妻子愤愤不平的进了屋,张青山才向儿子使了个眼色。
    张扬看懂了老爸的意思,当下就默不作声的回了屋。
    张青山悄无声息跟了进去,瞟到妻子没有出来,才打开腰包,掏出一扎一万的百元大钞扔了过去。
    “你妈还把你当小孩子呢,和她解释不清楚,不要让她知道了,用完了再和我说!”
    这么多……
    张扬心里一惊,赶忙问道。
    “爸,你进货……”
    “没事,这一万本来就是我多拿的,你先收着吧!”
    听到妻子的脚步声近了,张青山赶忙从儿子房里退了出来,毛手毛脚的样子差点就把张扬逗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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