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雅兰带着两个孩子,来到了楼顶的天台之上。
    这里很开阔,但又不会有人听到说话的内容,安静且有种居高临下的感觉,无疑是极好的谈正事地点——尤其是家里有好几双耳朵的情况下。
    “其实我,关于协会那边为什么突然放软了态度,我能猜到一点原因……”杜雅兰面对着少男少女,斟酌着开口,“这个原因有点复杂,说起来,其实和你有关,娜娜。”
    杜娜指着自己,疑惑道:“我?”
    杜雅兰直视着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女儿,深吸一口气,说:“我当初之所以选择叛逃,是因为你。”
    少女愈发错愕。
    而杜雅兰继续道:“当初,在劳荷的建议下,我用你的血液做了个实验。实验得出了两个结论。第一,是你的血液不仅极具魔力亲和性,而且有着更强的圣光亲和性。”
    左融当然是早有预料,倒是不怎么惊讶。而杜娜,忍不住失声道:“圣光?怎么可能!”
    杜雅兰叹了口气,又说:“用你血液激发出的圣光,作为时空标记,我得出了第二个结论。那就是那个世界的时间,正在减速。”
    魔法世界的时间正在减速。
    此言一出,无论杜娜还是左融,都愈发茫然。
    左融不禁问道:“时间为什么会变慢?而且……会有什么后果吗?”
    杜雅兰:“我查遍了魔法协会的内部资料,也没有查到时间变慢可能造成的影响。但我发现,其实早在魔法之神苏崛起的年代,就有人注意到了时间变慢的问题。甚至还有一位大魔导师,可能因为这个缘故而陨落。在那之后,在一群大魔导师和苏的倡议下,大家收集魔力的方式,改变了。”
    对于那个世界历史书上的内容,杜娜当然是再熟悉不过。
    于是少女立刻接道:“在那之前,魔法师们从环流中抽取魔力。在那之后,魔法师们有了两种新的魔力吸收方式。一种是内向的冥想,一种是外向的情感联系。”
    杜雅兰点了点头:“魔法师们不再从魔力环流中抽取魔力,至于原因,可能就是因为……环流和时间是锁定的关系。用掉的魔力越多,那个世界的时间就会越慢。如果减慢到一定程度,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或许,连分子和原子的结构都要崩溃。”
    左融张大了嘴巴,又缓缓把下巴合上去,低声说:“所以,魔力跟时间直接挂钩?而且既然时间会越来越慢,这就说明,魔力是有限的,魔力环流终将停止。”
    “这就是为什么我无论如何也要离开那个世界,”说这话时,杜雅兰的神情从未如此严肃,“因为那是个没有前途的世界,是个终将毁灭的地方。”
    一时间,左融和杜娜都无言以对,只能默默咀嚼着刚才那几段话语里的含义。
    这些话,对于左融来说还好,但对于杜娜而言,就不啻于世界观的核打击了。
    杜雅兰忽然又说:“其实我可以猜到,我,只是圣光之神与魔法之神的博弈中间,操纵的一枚小小棋子而已。而娜娜,你的重要性比我强得多。任何一个资深的高级魔法师,都有可能发现你的特殊,以及魔法世界的真相。但前提是,要有你。”
    杜娜:“我……”
    杜雅兰:“唯独你的血液,能激发圣光。唯独你的魔力,能够让我们穿越世界壁障。”
    杜娜回想起当初的那个穿越仪式,喃喃道:“所以,你让我输入魔力,根本不是因为你自己的不够用,而是有这一层原因?”
    杜雅兰认真地点了点头。
    沉默,天台之上只有夜风呼啸而过,带着城市尚未入睡的喧嚣。而三个人互相注视着,彼此之间只有长长的沉默。
    “唔……”杜娜双手揉了揉额角,“能不能给我一点时间消化?我……”
    杜雅兰伸出手,摸了摸少女的头顶,终于恢复了慈母式的微笑:“没关系,你慢慢消化,我本来不想这么快告诉你们。但如果不知道真相,接下来面对魔法协会的谈判,你们可能会很难理解。”
    左融:“杜阿姨,你已经打算去谈判了吗?”
    杜雅兰收回手,说道:“那是当然。跟他们谈判,总比跟他们打生打死要好。战斗这种事情,我也累了。”
    左融:“那么您觉得,他们会提出什么样的要求呢?他们已经知道了娜娜的特殊之处了吗?”
    杜雅兰笑了笑:“既然要跟我们谈判,而且把姿态放得这么低,就足以说明很多问题了。如果他们不知道娜娜的特殊,没法解释这种变化。”
    左融点了点头,顺手摸了摸身旁杜娜的脑袋,于是少女被动点头。
    杜雅兰:“我先下去了。我会用稍微简单一些的方式,给你爸爸解释一下,顺便敷衍敷衍克里曼斯和雪莉。这些真相,没必要让他们也知道。”
    说完,她笑了笑,转身走开。
    很快,天台上只剩下了兄妹二人。
    左融酝酿了一下,说:“其实仔细想想,这些真相也没太大影响。我们这个世界魔力稀薄,没法直接吸收环境里的魔力,就说明时间减速这种事,在这里不会发生吧?”
    杜娜低声道:“我也觉得……但我真的不知道,他们究竟打算谈些什么。让我们平静地生活在这个世界,不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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