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崎洗了两条热毛巾出来,给单耀一条,自己拿了一天,轻柔的给复宸擦脸。复宸这才有了反应,手都懒的抬,咬住毛巾,要从复崎手里夺走。复崎捏捏他的小耳朵,笑骂:“还不赶紧起来,今天开始就六岁了,大孩子了,还赖床。”
    “还没有过生日,不算。”上铺,单初也被折腾醒了。
    把小家伙全赶去刷牙,单耀见复崎的嘴唇有些干,狗腿地倒了杯蜂蜜水。
    单初刷完牙,又洗了把脸,睡衣消散大半,出来的时候忽然眼前一亮,指着复宸的衣服惊喜地喊:“情侣装。”
    复崎没控制好,一口水全喷了出去。
    “胡说,这是亲子装,你没发现我和爸爸也跟你们穿的一样么?”复崎想黑脸吧又控制不住的想笑。单初这孩子,懂的真是太不透彻了,气人,偏又好笑。对孩子发不出脾气来,复崎悄悄拧了单耀一下,让他带坏孩子。
    单耀让复崎拧完,解了恨,才认命地打开衣柜,给孩子们再准备身备穿的衣服。孩子们在老爷子那里玩疯了,那衣服到中午还怎么见复崎的爸爸。前几天,他一时兴起,到网上订了两身亲子装。
    他和复崎的那一身,早收拾好了,等孩子们吃过早饭,拿上礼物,就可以出发。在出发前,单初又调皮,和复宸一人带了副假近视镜,说这样比较艺术家范儿,老爷子喜欢有学问的人。复宸一听老爷子喜欢就会给多发压岁钱,立刻乖乖带上了。
    到了老爷子那里,一家四口先拜了年,单耀和复崎送上礼物,长辈们就开始给孩子们发红包。红包里面也就放了一张票,也就取个吉利的意思,真正的压岁钱,还得靠转账。
    两个小家伙赚了不少钱,复宸也觉得自己确实挺有钱了,于是就破例,大方一次主动请哥哥去买东西吃。可是疗养院周围哪有卖东西的,除了在屋里玩手机或者玩具,就是到楼下玩雪,后面这个老爷子一口否决。
    楼上程家的小孩跑过来邀请他们去玩过家家,允诺他们只要玩,就给他们一人配一个漂亮的新娘子拜天地。两个小孩都不愿意去玩,但是单初又特别想玩过家家,他俩都没玩过。
    复宸只好趴在窗户边,偷瞧他们半个小时,摸透了其中意思后,就教会单初,两个人扮夫妻玩。单初拿了护士阿姨的红丝巾披在头上,复宸又选了条比较长的红围脖,一头给单初牵着,一头自己拿着。
    大人们在沙发上谈的正起劲,单赋丰还别扭地夸了复崎两句。复崎正开心着,两个孩子就冲过来,对着他们一拜天地,二拜高堂。
    夫妻交拜的时候,率先反应过来的单耀拎起复宸,扔到复崎身边。
    “在干什么,嗯?”老爷子憋笑憋得脸都红了。就怕自己一笑,单初不值钱的眼泪又要往外流。
    单初跺脚:“我们在玩过家家。爸爸,你捣乱。”
    “过家家就过家家,你俩拜堂做什么?”单耀算是在复崎面前再也抬不起头来了。乖巧纯洁的复宸才过来家里四五个月,就被他养大的单初给带坏了。
    “过家家不就是娶亲拜堂么?”下面的小孩都是这么玩的。
    复崎好半天才缓过劲来:“过家家的内容有好多呢,可以买卖东西啊,用泥巴模仿各种物件,或者可以扮演名人,总之很多种。”
    单初想了想,对复宸说道:“扮演名人听起来不错,咱们扮刘备张飞,结拜兄弟吧。快过来跪下,冲着老爷爷磕头好了。”
    被抓着的复宸为难道:“还差关羽呢。”
    单初对复崎撒娇:“妈妈,你来扮关羽,咱们三个结拜兄弟,多好玩。”
    单耀把复宸送回去,无奈道:“得,你俩还是拜天地吧,离我们远点,去里屋玩。”
    市里一家高级饭店。
    车慢慢停下,单耀下车,给复崎打开车门,在孩子们看不见的高度,亲了亲复崎的额头,低声道:“别怕,万事有我呢。”
    “嗯。”复崎应了一声,要走。单耀不放行,身体贴着复崎,侧过来半个脸颊。“别闹,这里都是人。”
    “亲我才能放行。我真怕你进去之后,就会离开我。我不放心你。”能在这里吃的起饭,应该是财力不低的富人。复崎会不会得了依仗后,决定离开他。
    踮起脚,复崎恶意的在单耀脸上咬了一口,坏笑道:“你还敢不放心我,我才不放心你呢?快放我进去,肚子里的宝贝饿了。”
    进入饭店,服务员领着到了二楼的雅间。复崎打开门,看见一位年过半百的男子,衣着不凡,从餐桌前站起来,湿着眼眶拥抱他。
    没想到一开始就能获得拥抱,复崎忍不住,埋头在父亲的肩窝,无声的哭起来。这人与他长的太过相似,一模一样的眼睛、嘴巴,脸庞也差不到哪儿去。任谁见了,都能一眼认出来这是一对亲生父子。
    坐下来,互相说下自己现在的境遇,复崎还讲了他母亲的一些情况。复崎的爸爸叫复温,早年移民法国,很少回国内。现在有一家大型国际公司,收入很不错。
    另外有三个混血子女,最大的那个只比复崎小上两岁,已经自己开公司独立过日子去了,这次本想一起来看复崎的,但是临时有事,脱不了身,说等下次再来。剩下的一子一女,都还在名牌大学读书。
    复崎不禁有些自卑,说话举止都不大自然。
    复温瞧出来他的异样,捉着复崎的手,心痛道:“孩子,在我面前还有什么能让你不舒服的。我是你爸爸啊。”
    复崎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他妈妈弥留之际,他想办法联系上父亲,得到的都是冷言冷语。他叫爸爸,对方迟迟都不应声。他求父亲回来看他妈妈一就挂了电话。
    “我以前糊涂,对不住你。”复温也是老泪纵横。“没想到在我最苦难的时候,你还愿意帮助我。孩子,爸爸后来还清了债务,在重新打理公司之前,就往中国寻过你几次,可是你就像凭空消失了一般,我怎么也找不到啊。”
    帮过父亲?复崎困惑。听父亲的意思,他似乎是帮着还债了,可他又哪里有钱。不对,他有一笔消失了的巨款,单耀让佟和平转交给他的。
    “当年我被仇家讨债,四处东躲西藏。你大弟以为我躲到你这里来了,联系上你。你知道我的情况后,没过几日就打过来笔数目不小的款项。而我,二十多年来,从未支付过你一分钱的生活费啊。孩子,爸爸对不住你。”复温把那句“对不住”重复了许多遍。
    复崎的猜想得到证实。虽然给父亲救命是对的,只是那个自己做的未免太绝,怎么能不留一点抚养孩子呢。
    “爸,别再自责了,您给过我生活费啊。五年前,您不是往我账号里打了三百多万么,这笔钱,差不多也算是救了我一命呢。”若不是这笔钱,他或许现在还活在忐忑里,活在死胡同里出不来。
    “三百万?”复温一脸茫然。“五年前的话,我还未东山再起。”
    这个疑惑,两人对不上号,便搁下不谈。又叙了会旧,复温忽然笑道:“楼下那两个孩子是你儿子吧,大一点的那个和你真像,小的那个脸型像你。”
    复崎没挨着窗户坐,看不到下面。不过也知道准是单初和复宸那两个小家伙在下头玩:“嗯。个子高的是大儿子小初,矮的是小儿子小宸,他们是双胞胎。”
    复温又问:“那个男人呢,和你们一起穿亲子装的男人?”
    “……是我男朋友。”复崎咬唇,害怕父亲因此而讨厌他。
    “孩子是你生的吧。”
    复崎猛地抬头,不可置信的望过去。
    复温缓缓说道:“因为你是从我的肚皮里钻出来的,所以我想你或许也可以生孩子。那两个孩子身上有你们俩的共同点。”
    他是爸爸生出来的,那他妈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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