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欢颜盘坐在地上,背靠着书架,心神掉到了字里行间,虽然手札里对领域的记载很浅显,但从某些战斗场面中,她琢磨出所谓的以势聚集天地元素,或以势带动本源,本质上是修一种心境。
    强大的心灵力量向外可以影响外物,便是集天地之势,向内可以挖掘本源力量,也就是以势带动本源,二者都能让人在短时间内发挥出超常力量,且没有任何后遗症。
    这只是猜测,上面并没说领域具体该怎么修,然而她不是按图索骥的人,仅凭自己对势的理解、自身的感受,以及手札中会使用领域的人物们的分析,推导出了一系列可能性,其中一个关键,激发和滋养心灵力量。
    于是问题又绕了回来,这玩意儿,看不到摸不着,单靠自己觉悟,不知要猴年马月,果然不管怎么样,还是需要战斗,而且是竭尽全力,生死存亡的战斗。
    “那就有意思了。”
    三天后,席欢颜与众人在二重关城墙外集合,学曹话也不多说,挥挥手目送他们骑马远去。
    行了五日,终于到了暮州贵口关,席欢颜与御牙子送雷炮那会儿,也是从此入的,不过当时来去匆匆,没有细看,只记得从这里一路而去,萧索荒凉,如今仰头一瞧,山雾缥缈,浮光霭霭,两座大山之间,长城横卧,中有石楼,耸入天际,奇异不凡。
    而面前入关之路向上直通石楼大门,宽有二丈一,用现在口语中常用的说法是七米,其中一米宽是石阶,用来走人的,六米是直道,行车赶马的。
    暮州未破之前,不与帝国通人烟,胆大的商人会避开贵口关,走险峻的路线偷偷运送货物,星烬虽已收复暮州,但因还未完全掌控一州势力,关卡仍旧紧闭。
    放眼望去,安安静静,凄凄凉凉。
    席欢颜将通关牒给城防将军盖了印,带人顺利通过了关口。
    蜿蜒山道盘旋而下,马蹄哒哒,寄书腰背笔直地坐在马背上,眼神却盯着手中地图,“过了贵口关,有两条岔道,一条通向泸县,一条通向永县,这二地在被侵占前后,都是暮州的强县,据说这次战争,有四成参战者来自这两个地方,也因此,它们衰落得最快,倒了一大批武馆、公会、家族。”
    荣华教育体系下,人们向书院集中,然后成为武师、源师流入军队等国之枢纽,帝国高于一切民间组织,暮州则向西域靠拢,武馆、公会、家族等势力各自为营,在各自的地盘上充当土皇帝,管理着一切事务,大事由最强的火棘公会把控。
    因此一要打仗,由众多势力出人,如果赢了,共同瓜分战争成果,如果输了,那也是一窝窝地衰败。
    经过上场战争,暮州的顶尖势力,其实已经被打散了,不然书院哪能放心让一群二星三星过来。
    席欢颜道,“今次暮州十三县,七十八座城镇,少不得一一走过,我与诸位同窗约法三章,不得恃强凌弱,不得牵累无辜,不得私收钱财,违抗者轻则院规处分,重则移交巡城司按律惩治。”
    众:“是!”
    “从泸县开始,每个势力只挑战三人,具体由谁出战,视对方的水平而定。”她扫过一众人,“路过驿站时休整一下,将同图书院院服换上,学徽、星徽戴起来,望诸位全力以赴,别叫这次大张旗鼓的游历问学成为笑话。”
    昌燎踌躇满志,“我们出自同州最高书院,学的是精妙之术,绝不会给书院丢脸!”
    席欢颜攥着缰绳回望他们,似笑非笑最是渗人,“你们都是这么认为的吗?”
    “当然!”
    “同图子弟不会认输!”
    ......
    有些人不说话,骨子里的傲气也已通过表情显露出来了。
    席欢颜道,“我还在为杂务发愁,你们那么有自信,不妨来定个约,谁输一次,包三天洗衣、做饭、安排住所等杂务,可敢?”
    杂务其实也不多,只要住进客栈,吃饭问题就解决了,只这洗衣......他们可有二十五个人,每天基本都会换下脏衣服!
    风雅表演了一番大汉脸红,“也不是不可以,洗衣只洗外衣外裤吧,贴身的得自己洗。”
    有人调侃,“你是怕你袜子的酸爽味道人尽皆知吧?”
    笑闹中,赌约定了下来,一行人策马而行,小半时辰后,远远看见驿站的旌旗迎风飘扬。
    这驿站在修缮当中,二三师傅正给墙面抹泥灰,路对面拴着几匹马,六七人躲树荫下啃饼喝水,身旁放着好几麻袋东西,像是赶路送货的。
    学生们不约而同地投去了目光,多半是处于对本地人的好奇,细瞧之下,也没觉得不同,真要说起来,荣华人讲究体面、克制,有条件的大多会留长发,束冠,着深衣长袍,面前这些人,俱都是短发短褂,因这天冷,外头还披了件皮草,透着股粗野匪劲儿。
    他们也没盯着看,只一眼,便摆正了目光,在驿站门口停住了马,反倒是那些人,视线一直追着他们。
    脾气不好的立马回瞪过去了,在荣华人的观念里,这样子已经构成挑衅了,没成想,那些人不收回目光,反而指指点点,说笑了起来。
    “早听说暮州人大半没上过学,缺见识就罢了,连礼貌也不懂。”
    “瞧着不是好货色。”
    寄书见状劝阻,“背后议论是非,与他们何异,也别张口闭口暮州人,我们是来为书院扬名的,不是来激化矛盾的。”
    昌燎附和,“也许是这地方的风俗和我们那儿不同,多包容包容。”
    “呦,来人了啊!”
    穿着驿丞服饰的男人快步走了过来,脸上横肉抖了两抖,目露警惕,“打哪儿来的,看清楚喽,这是驿站,不是来公干的,恕不接待。”
    席欢颜递出了学曹给的证明信,“同州最高书院学子,遵学曹之令,入暮州游历问学。”
    驿丞见证明信上盖着官印,态度稍作缓和,将信还给了她,“这间驿站刚刚启用,陈设较为老旧,你们不嫌弃就住下吧,要几间房?”
    “二十五间,麻烦派人给外面的马喂些草料。”
    “不麻烦。”
    一行人在大堂坐了下来,席欢颜稍显郁闷,这暮州的桌椅比同州高了好几寸,她坐在长条板凳上,放平脚背,竟然能离地晃荡起来。
    寄书招呼曲傅骄和默不作声的冬涉,“快过来坐,好不容易能吃上可口的饭菜。”
    他瞥向昌燎和风雅,这俩在官将子弟、平民子弟中分量极重的家伙,不用招呼,已经暗自较着劲儿,坐到同一条板凳上了。
    席欢颜不再关注自己的脚,抬头跟驿丞道,“有什么好吃的,每桌上一份。”
    驿丞应了声,“喝酒不?”
    “不喝,上茶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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