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措阿和、直信几个,解开了劫杀者的衣服,但他们身上并没有找到奴隶的烙印:
    “郎君,他们不是军中的奴隶兵,像是罗苴子。但是......他们的手,又像是拿锄头的农民......”
    张彦希见没了动静,从车上下来问道:“那我还要不要扎自己一刀?”
    “没必要了,王嵯巅那老狐狸,用的不是自己的人。”郑颢有些失望,杀这几十个人,对王嵯巅没有一点影响。
    李长风哈哈笑道:
    “我们还是先把亲给接了,今天这事最大。若是误了吉时,老郑今晚睡不着觉了。”
    “就是就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赶紧接了新娘开台喝酒去。”张彦希当然知道一击不成,下次想让他上当不容易的道理,他将车棚上的箭拔下来,抓在手上晃了晃道:
    “不过,明天我还是要去找祐胡亥讨个说法。”
    阿砚派人回城去找曲比阿果,大家重新上马,朝郑颢的领地走去。
    王嵯巅很快得到了报告,岜漠找的人竟然一个也没跑出来,还好事先有准备,并没有用自己的亲兵。
    岜漠垂首道:“天朝人的警惕性真高,也许是有使臣在里面的缘故,我听说使臣......”
    “别为自己找借口!郑颢绝不是容易对付的人,你太轻敌了。哼!给我准备礼物,我要到他府上去讨杯喜酒。”
    “这......郑颢并没有请我们府上......”
    王嵯巅像是受了什么奇耻大辱:“全城的贵族他都请,为什么没请我?他竟然如此狂妄,敢不把我放在眼里。”
    “好像......连王上也要亲自去......这会不会是王上的意思?”岜漠火上浇油道。
    王嵯巅气得将桌上的茶杯扔掉了门外,“啪”的一声,将外面站着的奴仆吓了一跳。
    有些人一动怒就失去思考能力,郑颢就是想试试。
    “那我们还要不要准备礼物?”看着主人面红耳赤的样子,岜漠有点拿不准。
    “当然要送!我要送一份让他吃不下、吐不出的大礼!哈哈哈......”
    王嵯巅由怒转笑,额角的青筋却透露了他内心狰狞。
    洱海之美,在于融合了天地的灵气,因而显得恣意而通透,岸不再有形,仿佛那一汪水可以流进每个深爱它的灵魂。
    越是靠近,越是纯粹。
    凝望着洱海的李萱儿,眼里涌出了泪光,从这一刻起,她才真的感受到她与这片土地血脉相连。
    这里是天朝的属国,开元二十六年,皮罗阁建南诏,天朝赐名“归义”,历经七朝才穿到祐胡亥手里。
    可惜,前世因为祐世隆的残暴荒淫,成了傀儡王朝,在黄巢攻入长安十年后也终将灭亡。
    现在,她与郑颢将家安在这里,他们的孩子也将出生在洱海之滨。
    “娘子,快进屋,迎亲的队伍已经进入领地了。”莫安小跑着过来,今天大家都是天朝人的打扮,杨怀信、莫安、木香、木蓝他们的装束,与在大明宫时没什么不同。
    她轻轻一笑,低头进了竹楼。
    大红的嫁衣是阿娘给她准备的,木香说,遮面的团扇是晁美人亲手绣的,她总是会说,亲嗯亲乖乖的女儿啊,转眼就不在身边了......
    来迎她的郑颢也换上了新郎的红色圆领袍服,黑色硬脚幞头上,插着喜气洋洋的红色喜花。
    走在前面的御者穿着暗红的袍子,阿哲拿着个喜锣敲,每敲一下,大家就叫:“新妇子!新妇子!”
    到了竹楼下面,炮仗就噼里啪啦响了起来。
    这次阿贤还带了几个制火药的工匠回来,西川盛产硝石,与它相邻的南诏会川、剑川也有。
    轩辕集已经到了会川,更可喜的是,孙思邈制造火药的成分比例,在轩辕集的改进后,爆炸威力大大提高。
    炮仗声惊起了林子里、洱海上的鸟群,各色的鸟雀鸥鹭全都拍着翅膀飞向蓝天。
    一时间,天上水上都是展翅高飞的鸟儿,蔚为壮观。
    凤冠霞帔的李萱儿,手持团扇遮面,扶着郑颢的手臂,缓缓走下竹楼。
    “哇!真是百鸟朝凤啊!”
    下面围着的亲军和接亲送亲的人,纷纷跪下给公主、驸马行礼。
    郑奕刚想往他俩头上撒花瓣,崔瑾昀上前拦住郑颢:“拦门还是要拦的,你说你是喝酒还是吟诗?”
    郑颢这时候心情激动,脑子里一片空白,哪里有好诗?接过他手里的酒杯笑道:
    “那我就饮了这杯酒,还请郡主放心,往后余生,我会用命守护她的妹妹。”
    在大家的簇拥下,李萱儿上了马车。
    尽管郑奕、李长风一路戒备,但从领地回城的路上,却什么也没有发生。
    到了府门口,又是跨火盆,又是走红毯,几个婢女拿着短棍往郑颢身上轻轻打。
    到了正堂,两人对着四把空椅子拜了高堂。
    “送入洞房!”
    杨怀信唱完这一句,在场的人都笑起来。
    阳苴咩城的贵族们也都没参加过天朝人的婚礼,看着这一系列仪式,也都新鲜得很。
    “新郎倌入了洞房,不到天亮能出来?”有人疑惑的问。
    “我看没有三天都出不来!我们这酒该怎么喝?”
    南诏人成亲没有入洞房这一说,新郎新娘会一起坐在火塘旁边,和大家一起喝酒跳舞。
    今晚大家存心是来灌郑久赞喝酒的,没了新郎官还有什么好玩?
    郑砚忙引大家在院子里坐下,笑道:“大家先开席,新郎倌进去喝了合卺酒,安顿好新娘子就出来。”
    “哦......”
    大家这才放下心,三三两两找位置坐好。南诏的贵族女子还是有一定地位的,更像天朝鼎盛时期的女性。
    她们唯一避讳的是,守寡或怀孕的女子不能出席婚宴。
    到场的女子都在议论着新娘子的婚服,就连婢女们穿着的天朝衫裙,她们也新鲜得很。
    “最好让丽水、永昌这些西边的节度也推广种桑养蚕,有更多的丝绸,我们才能像天朝人一样穿得漂亮。”
    仓曹夫人很有经验的说。
    户曹夫人来拜访过李萱儿两次,她骄傲的说:
    “久赞夫人陪嫁的婢女中,就有专门为她制衣裙的衣工,上次她说,大婚以后,衣工有空了,就替我做一套天朝的衣裙!”
    “哎呀!真的吗?我也很想要唉......”
    大家正在聊天,院子里突然安静了。
    “王上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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