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在制药厂待了一天, 等到下午,访查团才回了酒店。晚饭前,顾星星和教授报备了一下今晚不在酒店就餐。教授同意后, 顾星星回到房间简单收拾了一下。刚收拾完, 接到了宋崇的电话。
    早上顾星星发的短信,直到两人见面,宋崇都没回复。顾星星到了地下车库,宋崇正在车里看手机。见她过来, 车子解了锁,宋崇表情依旧, 似是已经忘了早上短信的事情。
    顾星星观察了一眼宋崇的神色, 打开车门上了车。
    她上车后, 看着手机的宋崇回头看了她一眼。顾星星察觉到他的视线, 动作微微一紧。宋崇打量了一下副驾驶上的顾星星,把手机放下,道:“喷了香水。”
    “啊?”顾星星愣了一下, 后回神,道:“对,还化了妆。”
    车子发动, 宋崇目视前方,转动着方向盘, 顾星星看着他的侧脸。男人的唇角浅浅勾起,呢喃了一句。
    “挺好闻的。也挺好看。”
    顾星星目光收回,看着前方的车灯,紧起来的心跳轻轻跳跃了一下。
    廖伊昨晚邀请她来家里做客, 顾星星以为是简单的家宴,没想到却是一个热闹的派对。顾星星还没下车, 就看到了宋崇家院子里闪烁的灯光,还有音乐跳舞声。而从车上一下来,就被衣香鬓影和流动的音乐包裹了。
    顾星星:“……”
    好在顾星星穿的也算正式,一袭黑色丝绸吊带连衣裙,长发微卷披在平直的肩颈间,简单优雅。她是从宋崇的车上下来的,一下车,院子里人们的视线就都落在了她身上。
    顾星星对于派对的经验还算丰富,这得益于她的亲生母亲杨星。她是个孤僻的艺术家,但却喜欢搞派对。她们家几乎只要是周末,就凑满了去玩儿的人。
    这种场面顾星星还能撑得住,她礼貌地冲着看过来的人笑了笑,微一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而后,就随着宋崇去了廖伊那里。
    廖伊是派对的女主人,自然有她的一番忙碌。顾星星和宋崇过去时,廖伊正和一个女人闲聊。女人身材微胖,看着有了些年纪,她身边则跟着一个和顾星星差不多年纪的女孩。肤白娇美,典型的江城美女长相。那个和廖伊聊天的女人应该是她的母亲,女孩乖巧地站在她身边,气质里带着水乡女人的柔婉。
    而和自己的女儿相比,顾星星的明艳太有杀伤力,她和宋崇刚过来,和廖伊闲聊的女人就抬眼打量地看向了顾星星。同时,还看了一眼旁边的宋崇。
    廖伊原本是背对着宋崇和顾星星的,看到女人眼中的打量后,她也顺势回了头。
    “廖阿姨。”顾星星礼貌地叫了一声。
    “哎。”廖伊笑起来,道:“你过来了。”
    “嗯。我就过来打个招呼。”顾星星不想打扰她。
    廖伊笑了笑,随后她看了一眼宋崇,眼里闪过一丝责怪,道:“你看,今天来了这么多人,你怎么还穿这身衣服。去楼上换一下吧。”
    宋崇身上穿着简单的休闲套装,和派对确实有些格格不入,宋崇会意。看了一眼顾星星后,又和那对母女轻一点头,然后离开了这里。
    女人看着宋崇母女和顾星星的互动,眼神里慢慢有了些其他色彩,她打量着顾星星,问廖伊:“这是……”
    “哦。”廖伊回神,伸手揽住了顾星星的肩膀,笑着对女人道:“简单介绍一下,这是顾星星,和宋崇是高中同学。”
    女人听完介绍,看了身边女儿一眼,松散地笑了笑,道:“应该是关系不错的同学吧,我刚才看到她是从宋崇车上下来的。你说宋崇在忙,我还以为是在忙工作。”
    女人只一开口,廖伊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她马上看向顾星星,立刻笑了起来,道:“哎呀李夫人,你可能是误会了什么。星星和宋崇两个人确实是同学,星星过两周就要回意大利了。她是客人,我们自然要尽到主人的本分。”
    廖伊这番话,说得面面俱到,客套礼貌。她明明是亲昵地揽着她的肩膀,两人亲昵的靠在一起,但这番话,却又像是汩汩的水流,一点点汇聚,撑开了她们之间的距离。
    但廖伊的话没什么错,很清醒也很清晰。
    顾星星微紧了紧唇,在看到对面李夫人满意的笑时,她也笑了笑。
    廖伊介绍完顾星星后,又和顾星星介绍了一下李夫人和她的女人李瑾。李夫人是江城某集团董事长的妻子,李瑾是她的独女,总归他们家和宋家是门当户对的。这一番介绍下来,也就点明了李瑾的身份。
    “李瑾是国外回来的吧?”
    “对,在欧洲读的书。”
    “那还打算继续出去吗?”
    “不了,以后就留在江城了。”
    “那真好。”
    廖伊和李夫人谈笑风生,顾星星在这边站了一会儿,最后,和廖伊报备了一下,离开了这三个人。
    就只在那儿听她们聊了一会儿,顾星星就觉得自己的胸腔里像是聚压了黑漆漆的乌云,里面还时不时电闪雷鸣。
    派对一片热闹,大部分都是廖伊在江城的朋友甚至还有宋崇的朋友和合作伙伴,顾星星一个人都不认识。
    七年的空白,让她再也融入不进宋崇的世界。而她也没法融入,她两周后就要回意大利。
    廖伊今天叫她来,并不是来吃饭的。她一向是个睿智的女人,她看得透她的犹豫和动机,所以她弄了这么一个派对,叫来了李夫人和李瑾,让她认清现实。
    她这样做的目的是为了宋崇,七年前她的离开,让她的儿子受尽了伤害。七年后,她不会让儿子重蹈覆辙,她在赶她走。
    当然,这一切都是顾星星咎由自取。
    顾星星离开廖伊后,去了外面的院子待了一会儿。外面餐台上摆满了食物和酒水,顾星星简单吃了点东西。
    吃完以后,她从餐桌上揣了一整瓶红葡萄酒,悄悄地离开了宋崇家。
    顾星星想喝点酒,但是在宋崇家里喝醉了会有些难看。她揣着葡萄酒悄悄离开后,沿着街道往里面走,最后到了自己家门口。
    上次和宋崇在这里见面后,顾星星就再也没回来过。当时说好要找家里的电闸,也没有回来。好像当时她回家,也并不是为了找总闸,就是为了见宋崇。等见到他后,这个家回不回来也就无所谓了。
    而现在,等她难受的时候,最后能容身的,还是这个家。
    顾星星拿着红酒,撩起裙摆爬上了外面的门。她想学宋崇跳进去,但她裙子是裹身的不方便,这也让她爬门时显得特别狼狈。
    原本她还想帅气洒脱一点的。
    顾星星笑了笑,从门上跳下来后,拿了红酒进了家门。
    宋崇换好衣服从二楼下来时,廖伊已经和李夫人聊完了。她独自站在那里,看着宋崇走了过来。
    “顾星星呢?”宋崇问。
    廖伊喝了口香槟,道:“走了。”
    宋崇看了母亲一眼,道:“为什么?”
    “没什么。”廖伊耸了耸肩,道,“我就简单介绍了一下她给李夫人认识,另外简单介绍了一下李夫人和李瑾。”
    宋崇看着母亲,半晌后,转身离开。
    廖伊看着儿子的背影,道:“她两周后就要离开了你知不知道?”
    她一说完,宋崇的脚步顿住。
    他问过顾星星在江城待多久,她没回答。
    宋崇没再有动作,廖伊看着儿子挺拔的背影,走到了他身边。她抬手搭在儿子的肩膀上,冲他笑了笑。
    “你必须让她受点伤害。不然她还是会轻而易举地抛下你。”
    顾星星家里依旧漆黑一片,但宋崇进门后,还是一下确定了顾星星就在这里。客厅空旷安静,视野漆黑,红酒的香气在轻飘飘的弥漫。
    宋崇关上门,叫了一声。
    “顾星星。”
    他声音一落,沙发上传来女人的轻咛。
    “唔。”
    循着声音,宋崇走到了沙发前。
    顾星星干完了一整瓶红酒,她开始还是优雅地坐着,后来酒精支配了小脑,身体掌控不住平衡,她索性抱着酒瓶躺在了沙发上。
    酒气把香水的味道覆盖,她现在没有好闻的香味了。
    在宋崇过来的时候,她已经差不多快睡着了。所以宋崇的声音传来时,她还以为是在做梦。她睁着眼,在黑漆漆的房间里找寻着他的身影。最后,是他的味道让她找到了他的位置。
    宋崇走到了沙发跟前,单膝蹲在了沙发旁。顾星星不光闻到了他的味道,还听到了他的喘息。
    轻薄的,绵延的,清晰的……
    他在看她,像昨天晚上她偷偷在他的床前看酒醉的他一样。只是昨晚她能看清楚他的眉眼,甚至在磕到他的鼻尖时,小有失落,但她昨天的心情,宋崇是体会不到的。
    “你在这儿干什么?”宋崇的手臂放在了沙发上,碰到女人的连衣裙,丝绸的连衣裙,触感丝滑,没有丝毫的阻挡。
    “喝酒。”顾星星道。酒精让她的身体变热,气息都是灼人的。她一开口,湿热的气息撩在了他的颊侧。
    “在我家不能喝?还要跑到这里来。”宋崇问。
    “我怕我喝完了撒酒疯。”顾星星答。
    喝醉了在别人家撒酒疯太过失态,而且她怕自己做出什么来,让宋崇家里人为难。
    宋崇听着她的话,沉默了片刻。片刻过后,他又开了口。
    “为什么喝酒?”
    “难受。”
    她怕她胸腔内的电闪雷鸣把她的心脏给劈糊了,所以想喝点酒,让她舒服一点。
    “哦,对了,酒是从你家偷的,我……”
    “为什么难受?”
    顾星星还没解释完红酒的来源,宋崇的问题,让她把剩下的话都扔回了肚子里。
    房间里因为两人的沉默,再次安静了下来。在黑暗中,两人的气息都变得更为轻薄,他们较着劲,像是谁先发出声音,谁就输了一样。
    顾星星的眼睛看着这片黑暗,她看不到宋崇的五官轮廓,看不到他的表情,眼神,这像是让她回到了刚和宋崇分开时的样子。
    无数个夜晚,她躺在黑暗里,望着黑暗描绘着宋崇的模样,悄悄跟他说话。
    “我喜欢你。”顾星星说。
    黑暗中,再次没了声音。顾星星躺在那里,宋崇的呼吸就在身旁,清晰清凉。
    “为什么不和我说?”宋崇问。
    “我怕我又走了。”顾星星答。
    “那为什么回来?”宋崇问。
    顾星星的呼吸卡顿了一下,她看着黑暗里的宋崇,道。
    “因为离开你的每一天,我都在想你。”
    母亲说,要让她受点伤害,不然她还是会轻而易举地抛下他。而真到了她的面前,无论多硬的铠甲,最终都她打开每一片鳞片,把他捧在她的面前。哪怕她会撕裂他,吃他的肉,喝他的血,让他饱尝思念,痛不欲生。
    因为她是他的心脏。
    顾星星的身体因为酒精的作用变得更热了,甚至连单薄的丝绸布料都被她的身体灼烧的滚烫。宋崇看着沙发上的女人,抬手放在了她的脸颊上。
    “昨天在我床前做什么?”
    男人的手掌很大,掌心干燥清凉,在刚碰到她时,顾星星轻舒了口气。而宋崇的话,却让她重新紧绷了起来。
    “看你。”顾星星道。
    “撒谎。”男人道。
    顾星星心思被戳穿,倒也没再掩饰,酒精上头让她更加无畏了起来。
    “想亲你。”顾星星道。
    “那为什么不亲?”
    “不敢。”顾星星道。
    她一说完,男人的手指就沿着她的下颌线插、入了她的发间。他的手指修长而柔软,轻轻托起了她的后脑。
    顾星星的后脑被托起,她和宋崇的呼吸好像更近了些。她感受着他的呼吸,听到了他喉间的一声轻笑。
    “胆小鬼。”
    说完,宋崇低头吻在了她的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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