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清若有所思,“卢川家住在哪里?”
    “就在榕树胡同,您老往这边去,走过那条街,右拐,往里走,看到路边有一棵很大的榕树,百年往上了,树上挂了许多红布条,就在那附近问,一问就知道了。”
    简清顺着那条路走过去,到了榕树胡同,老远就看到路边一棵盘根错节的大树,应真有百年,三人合围粗,朝东方歪着,树上除了红布条,还有不少许愿牌。
    树的周围,砌了个高台,十来级青石台阶。
    正好有个老妇人在树边烧香化纸,拜神树。简清走了过去,问道,“大娘,卢川家住在哪一块?”
    “卢川?你是说从卢坝村过来的那个卢家?前边走,门口挂了个黑幡的就是卢家了。”
    卢坝村?
    简清有点疑惑,不过,她决定还是先过去看看。
    前边是一个倒座二进,两扇黑漆小门,牛首铁环,简清走过去叩门环,叩了好久。隔壁被吵到了,推开门探出头来,“卢大娘是不是不在家啊?”
    院子里这又才传来了瑟瑟的声音,是人的鞋子摩挲地面发出的声音。
    “谁呀?”
    “是我,是卢川家吗?”
    里边似乎停顿了一会儿。简清便知道,这是卢川家无疑了。隔壁也把脑袋缩了回去,但并没有离开,而是在偷听。
    简清也不在意,但卢川的娘似乎很在意,也不问简清是谁,就把简清让进去了。
    院门很快被关上,眼前这老妪形若枯槁,老眼昏花,看简清的时候眼睛恨不得贴到简清的脸上来,“你是谁呀?”
    “我是北镇抚司的人。”简清现在觉得,北镇抚司这名头很好用,最起码说出身份来,让人挺有底气的,“我是来调查卢川的事,老婶,能给我说说吗?”
    “川儿啊?川儿怎么还没回来啊?”
    简清看着屋门两侧用墨画了眼睛的门神,看着廊檐下用黑布罩上的红灯笼,心头猛地一酸,“老婶,听说您家里以前是卢坝村的?”
    “死鬼啊,你为什么要做这缺德事啊?报应到了儿子身上了,你知道吗?你知道吗?”这婆子一屁股坐在地上,哭天抢地起来了。
    简清忙要拉她起来,这婆子一爪子朝简清脸上挠过来,“冤有头,债有主,死鬼害了你,跟我儿子有什么关系?你凭什么就要报应到他的头上来?有本事你下去找他啊!”
    “是谁?老婶,是谁害死了你儿子?”
    “是谁?还能是谁?是东家啊!”
    简清再想问,就什么都问不出来了。这婆子哭累了,就躺在地上睡着了,简清想将她弄到屋里去,但没这个本事。好在,赵二来了,和简清一道儿将婆子抬到了屋里。
    屋里并不简陋,相反,看得出曾经的殷实。简清也听说过,卢家还有个铺子,租给人当门面。
    隔壁左右在门口探头探脑,简清和赵二出去,问道,“卢家老婶平日里有没有人照顾?”
    “这位小爷,您别担心,我们都是十好几年的老邻居了,川子去了后,卢家婆子就是我们照顾的。”
    “卢川是和人结仇了还是怎么地?怎么会无缘无故没命了?”
    “唉,这事啊,说起来也是迟早的事。”说这话的婆子,是方才在那棵被神化了的榕树下祭拜的那位,她一开口,大家都不说话了,目光灼灼地看着她,很显然对她要说的话都很感兴趣。
    “这话,怎么说?”简清问道。
    “这我可不敢说了,要是说对了,也没人感谢我,说错了,到时候卢婆子发疯,打我怎么办?”说完,她一扭身就朝对门走去,到了门口,转过身来,朝卢家这边啐了一口,“死了儿子,活该,当初发横财的时候,嘚瑟成啥样?”
    十七岁的少年,十多年前,自然是发不了财的,这话,说的肯定不是卢川,既然不是卢川,便是卢川的父亲了。但卢川的父亲早死了。
    乡亲们都散了。
    简清和赵二在附近转了一圈后,简清就去买了一块猪头肉,拎着,去敲了那婆子的门。
    门开了,婆子先是看到简清有点害怕,又看到简清手里的猪头肉嘴都咧开了,放简清进去后,不待简清开口问,就自顾自地说起来,“卢川的爹啊,以前是沈家生药铺子里的一个伙计。有一年,沈家的大掌柜进川去进药材,说是死在那里头了,沈家当家的自己带了人去,卢川的父亲也跟了去,结果,东家没回来,他自己回来了。”
    “回来了,卢家就得了对面的这个宅子,说是买的。花了不老少钱,把婆娘儿子从卢坝村接来,还请了丫鬟婆子,啧啧,比隔壁左右有派头多了。”
    “那沈家呢?”
    “沈家啊?说起来也可怜,我也是听说,十好几年前的事了,家也败了,人也没了,谁知道呢?”
    不是姓俞,而是姓沈。
    简清将猪头肉留下后,出来与赵二回合。这会儿已经到了中午时分了,两人回到仁尺巷,进门的时候,看到安婆子正从俞家台阶下来,简清忙迎上去,给安婆子见了个礼,问道,“这都晌午了,吃饭了吗?”
    安婆子冷冷地看了简清一眼,轻哼一声,理也未理,就扭头进了自己的正屋。
    屋里,小丫鬟迎儿端着与她的身形不匹配的一个大木盆出来,准备去井台洗衣服,低眉垂眸,也是谁也不理。
    孟真真听到了简清的声音,从屋里跑出来,扑过来,“简清哥哥,赵二哥哥,你们回来了!!”
    似乎,提醒了安婆子,这婆子,收回了跨过门槛的脚,“小哥,你之前说只有你兄弟二人住,现在多出了两个人,怎么说?”
    简清心知不好,笑道,“我们兄弟姐妹四人呢。”
    “你们要么搬出去,要么多加银子。一月多加一百钱。”
    简清愣了一下,孟真真的脚步顿住了,可怜巴巴地看看简清,又望向安婆子,眼中顷刻集满了泪水,“婆婆,是不是我很吵?以后我不吵,你不要撵我和哥哥走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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