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要是还解决不了它,那么该被解决的估计就是我们了!”
    揉了揉自己酸涩的胳膊,卢修在把手炮收回去的同时,也是径直的推开了车门。
    嘴上这么说,但是心里却已经是全然不认为那条大蜈蚣还能有什么翻盘的余地。所以两步走到那条已经没头没尾的大蜈蚣跟前,卢修就开始摆弄起了肩膀上的摄像仪来。
    “临时编号arthropoda1472。分类为节肢动物门、多足亚门、唇足纲、蜈蚣目下属,暂未命名巨型蜈蚣。性别,雌性。特征,巨型化。体长,预估为五米。体重,预估为两百公斤。未确定变异等级,建议尽快完成数据采集。”
    这个摄像仪虽然功能强大,通过光谱扫描一扫就能按照设计好的数学模型得来一个大概的数据。但在面对这条蜈蚣的时候,它显然是有些力有未逮的。
    其中不少的数据都需要人工的补充,比如体长、体重什么的。也幸好这玩意还能勉强分辨出一条蜈蚣的性别,不然卢修还真不知道要用什么办法去分辨出这种动物到底是公是母。
    当然,尴尬的还不止这些。在采集数据方面,卢修也遇到了困难。
    维瑟米尔交代给他的数据采集工作有一套标准的流程。大体一般是三个步骤,既外部组织、内部组织和部分腺体分泌物。
    内部组织好说,这一地碎块的,随便找一块就能用试管提取出一点组织体液来。
    外部组织的话,到也算是勉强。卢修虽然想过随便捡点甲壳碎片什么的来充数,但想了一想,他还是走到了大蜈蚣残缺的身躯跟前。
    出于一种慎重,毕竟老话常说一句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他并没有盲目的就上手,而是先撅了一根手臂那么粗的树枝,隔着老远的向着蜈蚣的尸体捣了过去。
    而也是不出他所料的。百足之虫当真是有着一种死而不僵的本事。哪怕说已经被轰碎了脑袋,哪怕说几乎是被拦腰斩断。但就是这么一截看似凉透了的残躯,在受到外力的情况下还是本能的就纠缠了上来。
    强劲的力道虽然不比之前,但也是倚靠勾爪的锋利,硬生生的在木棍上划拉出了一个又一个尺长寸深的伤痕。
    嘶,这要是一个人被这么纠缠上,四分五裂或许不至于,但皮开肉绽怕是少不了的吧。
    卢修嘴里啧啧有声的,却也是趁着这个功夫,直接伸手抓住了蜈蚣的一截足肢。电光火石之下手上猛地一个用劲,当场就只听咔嚓一声的,一截差不多有常人小臂那么长的足肢就已经是被他硬生生的扯了下来。
    将足肢和一块背部甲壳一起放入冷藏箱中,卢修一边做好了标记,一边就开始挠着头,为腺体分泌物头疼了起来。
    最好的办法当然是找到脑袋,从脑袋那里提取一点口腔部分的分泌物。可问题是,在手炮那基本等于众生平等的威力之下,别说是脑袋了,能找到上面的一根毛都算是卢修的本事。
    空气里弥漫的腥臭味大概就是蜈蚣脑袋的最后一点剩余,可说是这么说,他总不能深吸一口空气吐在试管里的,再回去转交给维瑟米尔吧。
    他怕自己这么做了,维瑟米尔会忍不住往他的抑制剂里添上一些什么东西。而哪怕是出于万一上的考虑,他也只能是去另想他法。
    “也许可以剖开肚子?反正消化腺又不止一个,实在不行的话...”
    嘀咕着一些让他自己都觉得蛋疼的言语,卢修觑了蜈蚣的残躯一眼,就已经是思考着,要从哪里开始动手了。
    而还没有等他真正开始动手,他手上的平板却是突然的载入了一条通讯请求。
    是来自维瑟米尔的通讯,借由步行甲虫车自带的信号转接过来的。
    这种步行甲虫车本身就相当于一个小型的信号基站,能够对无线电的短波进行转译,再以超短波或者微波通讯的方式作用在卢修手里的平板上。
    这也是为什么连一个卫星都没有,维瑟米尔就敢放心的让卢修跑上几百乃至上千公里,还有把握和他保持联系的原因。纯粹是技术力摆在这里。
    “你找我?”
    看着突然冒出头的维瑟米尔,卢修皱起了眉头,显然是有些搞不清楚他的来意。
    “是的。我看到你建立了一只大型节肢动物的新数据,有些好奇,就想要特别的关注一下。”
    “一只蜈蚣而已,有什么好关注的?”
    “不不不,这个数据很重要。你不明白,它可不同寻常。”
    摇着头,脸上一副“我是权威,是专家,你要听我的”之类的表情。维瑟米尔几乎是有些强制性的就对着卢修要求了起来。
    “现在不是石炭纪,氧含量可没有那么高。哪怕说是在这个旧世界里,氧含量水平其实和我们的新世界也是差不了多少的。”
    “这无法给这种节肢动物提供巨型化的基础,因为没有高浓度氧环境的支撑,它那落后的呼吸系统根本无法支持这么庞大的一个身躯。”
    “可它就是这么庞大,摆在我眼前的,活生生的一个玩意,这总不可能是假的吧。”
    卢修直接的反驳,而且反驳的有理有据。
    科学理论到底是理论,理论摆的再怎么严实,面对活生生的现实也必须要让步。这是卢修敢大声质疑的底气。
    而对于这种质疑,维瑟米尔并没有强词夺理,也没有摆出什么专家教授的姿态来强势镇压。他只是一本正经的点了点头,然后才张口说道。
    “你说的没错,这是现实。而既然已经有了这么个活生生的现实个体,那么也就意味着常规的理论是有问题的。”
    “我不认为这是生物学理论的错误。对于节肢动物,尤其是对于昆虫的研究已经有了数百年的历史,在无数生物学家对上百万种节肢动物的分类总结之下,这种错误的几率微乎其微。”
    “而如果不是这种基础性的错误,那么就只能是另外的一种可能...进化,通过进化的力量,它们再次获得了巨型化的基础。”
    “我很好奇,老卢同志。好奇它的落后呼吸循环系统是怎么维持住这个庞大身躯的?同样的,我也很好奇,它的几丁质构造,又是靠什么来支撑住这样一个庞大的体重?过往我采集过上千种节肢动物的数据信息,还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巨型化的类型。它显然是一种罕见的进化种类,而我觉得,我们是十分有必要去把它的关键信息给带回来的。”
    “关键信息?什么关键信息?”
    巴拉巴拉一大堆,最后这句话显然才是关键。而听到这,卢修当即就有了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我觉得我们需要捕捉到这种巨型节肢动物的活体。也只有活体,才能让我们更好的解析出其中的秘密。这需要拜托你了,老卢同志。为了科学,也为了你自己。这对我们都有好处的!”
    果然...就知道不会是什么好事。
    “那啥...维瑟夫啊,你这有点强人所难了啊。那么大一个蜈蚣,我怎么活捉它?”
    “我给你提供的麻醉剂里有乙酸乙酯,标签上写的是ea(c4h8o2)。搭配上乙醚使用,就是一种常用来进行昆虫学实验的麻醉药物。你可以把二者充分混合,放入大号麻醉弹中以霰弹枪发射或者直接对目标投掷。这种化学试剂会自然挥发,形成一种麻醉环境。而以节肢动物的呼吸方式和药物抗性,它们应该是没法抵抗的才对。”
    办法总比困难多,尤其是对于维瑟米尔这种高智商型人才而言。卢修刚刚表现出为难的意思,他立刻就说出了应对的办法。甚至说还非常详细的指出了办法中每一个步骤以及具体的操作方式。一副傻瓜都能学的会的架势,摆明了就是不想让卢修有任何拒绝他的理由。
    卢修对此很是为难。他犹豫了一下,这才恳切的说道。
    “真的搞不了。活的是没戏了,死的你要不要?”
    “死的?”一听这话,维瑟夫也是立刻有了点恍然的意思。但随即,他的表情也变得蛋疼了起来。
    “怎么就是死的呢?”
    “这可怪不了我们啊,我们单纯路过。结果它不仅仅不让路,还胆敢攻击我们。纯粹是为了自卫,稍微下了点狠手的,它就没了。”
    “你这...是不是也太狠了点?”
    “我也不想啊。但这么大一个蜈蚣扑过来,我们心里紧张啊。这又不是阿猫阿狗的,当然会一不小心就过了火的。”
    “行吧...”揉了揉自己的脑门,意识到木已成舟。维瑟米尔也不能多说什么的,只能是认下这个事实。
    “你把那条蜈蚣的尸体带回来,全须全尾的...”
    “没有,少个头!一不小心就把头给崩没了。”
    “...”已经是有了点无话可说的感觉,维瑟米尔在一阵深呼吸之后,只能示意卢修把没了脑袋的蜈蚣尸体给收纳起来。
    不过他也没有放弃,而是盯着已经确定的信息研究了小半天,然后才板着脸的这么对着卢修说道。
    “我刚刚初步检查了你发来的信息,根据其性别以及繁殖器官的情况来看,我认为它应该是刚刚生产完毕,现在正处于繁育后代的一个状态。”
    “蜈蚣繁育后代的方式是非常特殊的,它会在产卵之后一步不离的保护自己的后代。直到其幼体孵化并且成长到一定的程度之后,才会和幼体分离。这是一种天性,也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幼体。但因为蜈蚣生性凶猛,有抢食的怪癖。所以为了避免误食幼体,母体都会在特定的时候选择离开。”
    “我怀疑你遇到的这个母体就是这样的一个情况。它会选择在这个时候攻击你们,一是长久以来的生产繁育后代耗尽了它的养分,让它在饥饿感作祟之下有些饥不择食。另一方面可能也是,出于本能的想要保护一下自己还没有成年的幼体。”
    “这也是个机会,老卢同志。想办法抓住两只幼体,把它们活着带回来!记住,最好是活的!”
    “喂,喂,喂?”
    根本没有给卢修什么拒绝的机会,维瑟米尔以一种完全不容商量的方式挂断了通讯。而对于这个结果,卢修脸色一垮的,就有些蛋疼了起来。
    “艹啊。说得轻松,我要去哪找这窝小蜈蚣?顺藤摸瓜你也要给我一个藤啊。”
    嘴上嘀咕的他并不避讳着别人,包括之前的对话也是一样。而也是意识到这的确是个难题的,老胡揉捏着下巴的,也跟着应和起来。
    “是啊,这怎么找,不是大海捞针吗?早知道还不如把那两小只也给带过来,说不定它俩闻闻味的还能找到条道呢。”
    “得了吧,靠那两个小家伙还不如靠我自己!俩睁眼瞎的玩意儿,隔着两米远的东西都闻不到!”
    这说的是亲身的喂食经历,午饭时候卢修丢了块牛肉给士官长,结果那家伙真是瞪大了眼的,半天都没有从桌子腿边上发现牛肉的存在。说一句睁眼瞎,一点都不为过。
    “怎么?你现在对自己的狗鼻子就这么自信了?”
    卢修并没有特意隐藏自己的嗅觉感官,所以老胡也是清楚他的能力。他诧异了一下,而对此,卢修则也只能是不太肯定的说道。
    “总之先试试吧。总比一点头绪也没有的强不是吗?”
    戳了戳已经一点反应也没有的蜈蚣尸体,卢修在强忍着上面的腥臭气息,将其搬入到车厢中之后。也是开始极力发散起自己的嗅觉感官。
    把蜈蚣给打爆成这个样子也不是完全没有好处的,那就是它的气味挥发的极其强烈,以至于给卢修留下了近乎刻骨铭心的印象。
    那是一种很是特别的气味。整体上是腥臭的没错,但是仔细辨别的话就可以发现这气味里腥味的比例更小,主要还是一股子有些刺鼻的臭味。而这臭味也是有讲究的,有点苦杏仁的辛味,同时还有点咸涩的感觉。
    这个味道很特殊,足以和其他气味区分开来。而也是凭借着这股冲的他脑仁子疼的气味,卢修很快就在周围的这一片杂乱气味区域中辨识出了一条相对明显的轨迹来。
    “就往这个方向走吧。如果我闻得没错的话。”
    拍了拍车子,卢修指明了一个方向。而也是不疑有他的,老胡也是把车子给直接发动了起来。
    “我可是信了你的啊,你可别把我往沟里带啊。”
    “信我还那么多废话?”
    “信你是情分,不信你是本分。我怎么知道你这狗鼻子到底靠不靠谱!”
    这话说得,卢修直接就拿出了杀手锏来。
    “我本来不想说的,是你逼我的...老胡,你最少三天没洗脚,两天没换过内裤了。”
    话音刚落,老胡直接爆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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