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湛的字迹十分隽秀,与他战场上那横扫千军的气势截然不同,只有藏锋处微露几点锋芒,倒有几分刚柔并济的美。
    那信上写的也根本不是什么攻打北高的战书,而是联络朝中官员信件,楚妧看不大懂,却也明白祁湛根本没有和北高打仗的意思。
    她把信放回桌上,双手环着祁湛的腰,低声道:“其实六皇子昨天有和我说过,他会让野利荣把汪淮送回来,只不过后来四嫂生孩子,你又吓唬我,我就……我就把这事儿忘了。”
    祁湛微不可闻的“呵”了一声。
    楚妧眨了眨眼睛,将手臂又收紧了一些,整个人都黏在了他怀里,仰头看着他,道:“你看你看,你又吓唬我,刚刚还骗我说要和北高打仗。”
    虽然楚妧十分心虚,可她的语声却是理直气壮的,将责任一点儿不落的全部推到了祁湛身上,连那双黑亮的眸子里都写满了无辜。
    祁湛也不恼,只是伸手缓缓抚上楚妧的脸颊,漆黑的眸子一动不动的凝视着她,语声沉缓道:“妧妧知道什么叫吓唬?”
    那冷冰冰的指尖配合着他幽凉的眼神,轻易地盖过了楚妧的气焰,楚妧忍不住悄悄地往后挪一小步。
    可祁湛却伸手揽住楚妧的腰,让她挪不动分毫,低声道:“妧妧真的以为,我昨晚出去只是因为生气?”
    楚妧一愣。
    祁湛笑了一下,微微俯下身去,一字一顿地在她耳边道:“妧妧还记不记得,上次你和六皇子说话,我是怎么罚你的?”
    他低沉的语声颇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儿,成功地让楚妧回忆起了元宵节那晚发生的事儿,楚妧的后背有些凉,腿也有些软。
    她这才明白祁湛昨晚是忍不住了才站在长廊上吹冷风的,根本就不是她以为的生气或者害羞。
    虽然她已经有八个月的身孕了,可祁湛也忍了差不多八个月,若是真把祁湛惹恼了,以他的性格,说不定真会做出什么令人发指的事情。
    那天在军营里他不就做了吗?
    楚妧咽了口唾沫,也不敢往后退了,半低着头,将脸贴到了他的胸膛上,抓起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小声道:“宝宝已经八个月了呢,你看他好乖对不对?那我们就不要吵他了吧。”
    祁湛轻轻“哼”了一声,将手从她脸颊上收了回去,把信纸放回书卷下压好,双手环着楚妧的腰,低声道:“我没有吓唬你,是要打仗了。”
    楚妧一呆,原本舒展的眉微微皱了起来,仰头看着祁湛,轻声问:“你要打回都城了吗?”
    “嗯。”他用手轻轻抚摸着楚妧的肚子,轻声道:“早点动手也好,还有两个月宝宝就要出生了,虞阳的条件总归是比平坊好些的,若能攻下虞阳,你在那生宝宝,也少受些罪。”
    楚妧笑了笑,抓着她的手,道:“在哪都行,只要你陪着我就好了。”
    *
    三日后,祁湛起兵直攻虞阳。
    二十日后,虞阳失守的消息才将将传到了都城。
    祁泓坐在养心殿内,看着从前方递回来的书信,青白额角上青筋直跳,神情愤怒到了极点。
    祁湛居然利用汪淮害死怀王一事,打着清君侧的名义,用十日不到就攻下了虞阳?
    这哪里是什么清君侧!
    这分明就是在造反!
    可是那些士兵不反对祁湛也就罢了,就连虞阳的百姓也纷纷出城相迎,祁泓到现在都想不明白,到底是哪里出了岔子,才让祁湛这么有恃无恐。
    他猛地把书信拍在了桌上,起伏的胸膛良久也没平复下去,连带着桌角上的茶杯也嗡嗡作响。
    一旁的赵筠清见情况不对,忙递了杯茶过去,道:“皇上先喝杯茶缓缓神,切勿伤了身子。”
    可赵筠清恭顺的模样非但没有让祁泓心头的怒火缓和,反而让他的火气更大了。他一把将赵筠清推倒在地,怒道:“喝茶喝茶,你除了让朕喝茶,你还会做什么?!”
    茶杯被祁泓狠狠掷在了地上,滚烫的茶水撒了一地,有几滴溅到了赵筠清脸上,很快就在她肌肤上烫出了铜钱般大小的红痕,可她却只能死死伏在地上,不敢多言一句话。
    周围的太监宫女更是气都不敢出,深怕祁泓将怒火迁到了他们身上。
    也不知跪了多久,门口忽然有个太监小心翼翼的探了进来,看都不敢看跪在地上的赵筠清,只是轻声向祁泓汇报道:“皇上,慧嫔娘娘求见。”
    听闻是慧嫔,祁泓的面色才缓和了一些。
    当年怀王执意扶持赵筠清上位后,庄国公与怀王的关系就变得很僵,便是怀王灵柩回京后,庄国公也没有任何表示。
    毕竟庄国公没有儿子,唯一的女儿还进宫做了自己的妃子,他老无所依,自然得先仰仗着自己,对祁泓来说,此时的庄国公要比旁人可靠许多。
    他眉目舒展开来,轻轻摆了摆手,示意赵筠清退下,对一旁的太监道:“让慧嫔进来吧。”
    那温和的语气与之前暴怒的样子判若两人,赵筠清伏在木板上的手不由得暗暗收紧了。
    她微低着头,轻声说了一句“臣妾告退”,便缓步退出了大殿。
    殿外的慧嫔正要进来,一抬眼就看到了赵筠清狼狈的模样,不由的皱眉问道:“姐姐这是怎么了?”
    那一脸关切的样子,倒像是真的很关心赵筠清似的,丝毫看不出半点儿虚假,甚至还伸出手来,想要将赵筠清头发上残留的茶叶摘下。
    可那双凝脂般的手却刺痛了赵筠清的双目,她不着痕迹的后退了一步,对着慧嫔微微一笑,道:“也没什么,就是说了两句不合时宜的话惹恼了皇上,皇上这会儿正生气着呢,妹妹待会儿进去可千万勿要再惹到皇上。”更新最快
    说着,她便将发间的茶叶轻轻摘了下来。她的手不似慧嫔那般细腻丰腴,指甲上也未涂丹蔻,被那深绿色的茶叶映着,倒显得有些枯瘦和干黄,在正午的阳光下,甚至还能看到她当年做针线活留下的茧。
    这样一个皇后,对慧嫔来说自然是毫无竞争力的。
    慧嫔拢了拢鬓角散落的发丝,微皱着眉,用关切的语声道:“皇上与臣妾独处的时候也不是这样子的啊,今天下手怎会这般狠?姐姐可伤到了?”
    赵筠清摆了摆手,道:“就是被茶水烫到了些,回去涂些药膏就无碍了,妹妹还是先进去吧,莫要让皇上等急了。”
    说着,赵筠清便转过身去,刚抬脚要走,一旁的慧嫔却忽然拉住了她,轻声问:“姐姐可否告知妹妹,姐姐究竟是哪句话惹恼了皇上?妹妹好怕再犯同样的错。”
    “妹妹与我不一样,皇上又怎会舍得惩罚你?”赵筠清语声稍顿,一垂眸,就看到了慧嫔手腕上戴着的翡翠玉镯。手机端一秒記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那是成色上好的芙蓉种翡翠,质地莹润的像清不见底的湖,只隐约透着一点淡淡的粉绿,在阳光下美得夺目。
    赵筠清认得,这是前些日子西域进贡来的镯子,在一众珍宝中脱颖而出,便是祁泓也赞不绝口,当时就命赵公公将镯子收下了。
    赵筠清本还以为祁泓会将镯子赏赐给她的,因为她最喜欢翡翠。
    可她却没想到,今日会在慧嫔手上看见它。
    在她最狼狈的时候,看见了自己最喜欢的东西,戴在了另一个女人手上。
    而那双手也比她的美。
    赵筠清微垂着眼,想起祁湛前几日递给她的书信,心里忽然滋生起一个可怕的念头。
    她微微一笑,道:“妹妹若真想知道,姐姐告诉你也无妨。虞阳失守的消息刚刚传到皇上那,皇上十分生气,而朝中如今也无将领可用,姐姐便想着替皇上举荐一位,为皇上分忧,却没想到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就被皇上赶了出来……”
    慧嫔上午就从父亲递来的书信上知道了虞阳失守的消息,可她父亲望遍满朝,也找不到一个可以堪当重任的大臣,赵筠清又如何找得到?
    慧嫔想起上次怀王家眷失踪一事,让赵筠清受了不少日子的宠爱,觉得赵筠清虽然无依无靠,在政事上倒也有几分见解,她忍不住问道:“姐姐想举荐的人是谁?”
    赵筠清笑了一下,轻声在她耳边道:“就是去年与怀王一同去追风驿平叛的大臣,张文。”
    慧嫔一怔,过了良久,才想起了朝中确实有这号人。
    张文并非科举出生,也并未入伍,早年只是围场的一名小卒,却在先帝狩猎时无意中救了先帝一命,从而被提拔为四品带刀侍卫。
    后来与怀王平叛时,又立下不少功劳,又被排到临近的项洲做了刺史,把项洲治理的倒也还算妥帖,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而他去年与怀王平叛时,因为何时出兵一事,也与怀王起了些冲突,这一年以来一直站在怀王的对立面,对怀王战死一事也未有任何表示,还算个可以信任之人。
    只因为他不在京中,行事又颇为低调,很多大臣举荐人才时,就把他给忽略了。
    而赵筠清能想到这人,确实有两把刷子。
    慧嫔盈盈一笑,道:“张文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还是姐姐慧眼识珠,要不……妹妹去帮姐姐向皇上说说?若是事成,就说是姐姐向皇上举荐的,姐姐觉得如何?”
    赵筠清语声温和道:“我们同为皇上的妃子,理当为皇上分忧,妹妹若能说动皇上,那是妹妹的本事,姐姐又怎好抢夺妹妹的功劳?”
    说着,她还轻轻握住了慧嫔的手,眉眼间全然是一副与世无争的无害模样。
    慧嫔这才放了心,微笑道:“那姐姐快回宫歇息吧,此事就由我来向皇上提,若是事成,妹妹自然不会忘记姐姐的好。”
    赵筠清笑着点了点头,轻轻拍了拍慧嫔凝脂般的手,转身离开了大殿。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大家重新收藏新网址,新m..新电脑版..,大家收藏后就在新网址打开,以后老网址会打不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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