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帅有所不知,如今的女真,早就已经不是当年饮冰卧雪的悍类了。”
    对于耿京的疑惑,辛弃疾笑着解释道。
    “除了在辽东白山黑水间的一些生女真,这各地州府的女真,不管是猛安谋克也好,还是各都统、招讨司的亲兵也好,凶悍可能依旧有些,但耐苦肯战的本事,却早就不如以前了。”
    随后,辛弃疾又把自己之前数次北去金国都城的沿途见闻,给耿京说了一遍。
    耿京这才明白,且不说当年的女真满万不可敌的说法真伪,反正现在的女真人是绝对不是的。
    “别说是当年岳公,早就已经是大破贼虏,就是现在,节帅应该也知道,大名府的王九郎,也是仅率万余兵马,便数次大败进剿的胡虏,可以想见,这女真兵马虽强,却非强到不可胜之!”
    辛弃疾在说完这话后,脸上的表情非常的自信和从容,没有一丝一毫作伪的架势。
    自从耿京等人聚义起兵以来,他们遇到的金国官兵基本都是各州府本地的签军,这些兵马都是一些战力微弱的强征来的壮丁。
    所以,此时的义军中,大部分都没有真正的与女真人接战过,难免在心中有些担心和害怕。
    辛弃疾的这一番话,倒是立刻让旁边的义军将领们信心大增,都是觉得如果这样的话,那女真蛮子也就没有什么太值得害怕的了。
    “哈哈哈,这么说来,王九郎能打的金狗哭爹喊娘,那咱们节帅更应该没有问题!”旁边的李铁枪笑呵呵的说道。
    李铁枪正是左军都指挥使,他对于手下的这些义军精锐本来就是很有信心,如今听到辛弃疾这么一鼓劲,更是信心爆棚了。
    “只是可惜了,王九郎已经失了大名府,否则的话,大名府和东平府相互以为掎角之势,更加令女真人无法动作!”
    辛弃疾有些惋惜的说道。
    九月的时候,大名府的汉人王友直王九郎起兵反金,很快就响应者云集,随后攻克了大名府,吸引了周边州府大量金国官兵。
    也正因为王友直起义吸引了女真人的兵力,在十月份的时候,耿京等人在山东起兵才会如此的顺利,仅仅一个月的时间,就聚众到了将近二十万人。
    大名府的王友直也是派人联络耿京,愿意听从耿京的号令,推举耿京节制山东、河北各路忠义兵马。
    但是,当王友直在大名府力战不敌,几乎不得不放弃大名府的时候。
    耿京却是受到了张安国、邵进等各军头的鼓惑,没有及时出兵救援大名府。
    这导致王友直最后率领残部退出大名府,沿着黄河往南宋方向撤退逃走。
    说到底,王友直败走大名府,耿京没有及时率军支援就是一个重要的原因。
    所以,辛弃疾说完这句话,立刻觉得自己有些冒失,这样似乎是在指责耿京的不作为。
    这实在是有些不妥当啊!
    不过,耿京随后的反应却是让辛弃疾立刻打消了这种顾虑。
    “王九郎可是一条好汉,只恨当时有张安国、邵进掣肘,否则一定要亲去大名府,好好与之结交一番!”
    耿京抚掌叹息道。
    也不知道原来的耿京在想什么,对于王友直这么一个猛人,竟然不去救援,实在太愚蠢了。
    按道理来说,就算不能帮助王友直守住大名府,那也可以把他们接应到东平府来啊。
    两强联合之下,说不定就能守住大名府呢。
    再不济,就算是将来往南逃奔,也可以相互掩护扶持呢。
    总之,耿京原来的眼光实在有些差劲。
    好在还有张安国、邵进这两个死人可以帮自己背黑锅。
    “我一想到这里,就只恨当时太便宜张安国、邵进两个狗贼了,应该把他俩一块活剐!”耿京气愤难平的说道。
    辛弃疾见状,顿时小小感动了一把。
    耿京虽然基本把黑锅踢到了张、邵二人头上,但也已经承认了自己的过错和失误。
    能当着这么多将领的面前承认自己的过失,这就表明耿京的心胸足够坦荡。
    辛弃疾想着,不文过饰非,可成大事也!
    “节帅也不必如此自责!如今王九郎离开大名府也没有多长时间,应该是在单州府一带,若是派人去联络一番,说不定还能挽留回来!”辛弃疾非常恳切的说道。
    王友直率军从大名府南归的道路要穿过女真人冲冲的阻碍,就算是王九郎骁勇,也将会一条注定难走的道路。
    若是耿京能以诚意取得王友直的谅解,那把王友直所部接应到东平府来,可远比南渡江淮要安全的多。
    “咱也想让王九郎来啊,可是要如何做才能行呢?”
    耿京心想,这么生猛的将帅之才,自己不想要才有鬼呢。
    只不过,当初耿京把王友直放了鸽子,让人家狼狈的丢了大名府败逃,不知道如何才能捂热被自己伤透的小心心。
    辛弃疾立刻回答道:“节帅可以亲书一封,再命人带上张安国、邵进二人的首级,说明事情的原委!”
    “然后再告诉王九郎,节帅准备往东攻打兖州、沂州,与海州的王师连接到一起,诚心力邀王九郎前来合兵共举大事!”
    “金主亮百万大军在江淮之间,王九郎要想通过可谓是千难万险,远不如经由海州乘坐舟船南下安全。”
    耿京听后,立刻就是非常高兴的表示了赞同。
    兖州、沂州的女真兵力可是远远不足以和江淮完颜亮亲率的金兵想比的。
    王友直从江淮南下的难度几乎是冷酷敌人,而打通沂州连接海州的难度不过是普通了。
    这种选择题,耿京相信王九郎应该是能做出正确的选择的。
    “好,幼安你替我手书一封吧,尽量要把王九郎争取回来!单州府离着东平府还不如,要是再晚了,只怕就要来不及了!”
    耿京现在对于各路州府的地理位置已经有了很是清晰的概念。
    他所在的东平府在泰山西侧,往南紧邻着女真人占据济州,与济州相邻,挨着黄河新道的就是单州府。
    “节帅放心,王九郎素来忠义宽厚,肯定能率军前来!”辛弃疾非常有信心的说道。
    随后,耿京又是亲自视察检阅了一番左右牙军的训练,算是怒刷一波主将的威望。
    等到耿京回到东平府中的时候,已经是天色傍晚了。
    一回到府中,亲兵马全福就是悄悄的来说。
    “节帅,那三个花魁娘子已经是书房偏阁候着了。”
    马全福说罢,一张憨厚的脸上就是露出一股贱贱的笑容。
    耿京见状不由的心底不爽。
    “谁让你去召她们来的!?”耿京有些生气的说道。
    “咦,节帅最近不是每天晚上都要吗,难道今日要调养一下?”马全福又是一副懂了的表情。
    “直娘贼,你才要调养,你全家都要调养!”耿京瞬间老脸一红,感觉受到了某种冒犯。
    “本帅召她们前来,是给本帅诵读各州府的地理志略,是为了熟悉敌情,是为了大事!”
    耿京脸上的端庄肃穆甚至都透出了正道的光。
    “节帅放心!俺明白,俺明白啦!”马全福一脸不信的答应着。
    “那俺现在就去把她们都打发回去?”马全福试探着问道。
    耿京刚要开口答应,却忽然心中一动,不禁想到那三个小娘皮,最近几天给自己诵书越发的不认真了。
    举止言行甚是有些轻浮,以至于让耿京想起来后世的某种‘快餐’。
    顿时间,这心也痒了,口也渴了!
    快要到嘴边的‘打发回去’终于是没有说出口。
    “咳咳!”
    耿京轻咳一声,然后说道。
    “今晚且如此吧,其它的事情,改日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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