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拥有”比“从未得到”还让人难受。
    连自己都有点心理落差,更何况是经历那么多才走到那一步的人。
    想明白这一点后,初晴心里开始庆幸,还好来的不是前朝,而是后宫,不然很难保证,他恢复记忆后会不会有“重操旧业”的念头。
    如果是她最初认识的李桢,她敢确定,他可能更想在封地做个无拘无束的王爷,但是想到自己走后,他彻底掌权,还在那个位置坐了四年,初晴突然有些拿不准了。
    都说,权势是会改变一个人的。
    看她一脸失落,在想到什么后变得更加怏怏不乐,李桢不由道“也不是没有办法。”
    “等真的发现金矿了,你可以让他们把地址发给林特助,咱们申请探矿证和采矿证看看。不能把金山占为己有,但是帮国家打工挖金子挣外快还是有机会的,我看那个路助理和人打交道挺有一套,中间和相关部门的沟通就让他去办。”
    因为心上人眼巴巴看过来,他下意识伸手屈指,轻敲她的脑袋。
    “财迷。”
    这一声满是笑意,亲密又暧昧。
    初晴脸上不由一红,目光游移,咳嗽了一声,终于想起是他主动来找自己的,连忙问“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将另一只手里的文件递过去,李桢道“这是太和那边发过来的直播平台数据。”
    初晴接过,发现每一份数据图表都已经整理分析过了,他用红笔勾画了一些重点和纰漏,因为过去经常帮忙整理过不少折子,又都是熟悉的笔迹,她看着也不觉得有什么奇怪。
    等她问了几个陌生名词,看完一遍后,李桢开口“平台投入成本不高,维护费用也很低,这样已经大大超出我的预计。我相信你的能力,不过我还是得提醒你,现在三个平台已经把市场瓜分得差不多了,你这样走项目的精品方向确实算特殊,只是到底不是长久之计。”
    “所以我想知道,你对它的计划是什么?”
    他这番话说得很实在。
    其实大启直播能到这个规模,初晴自己也很意外,她最初想要自己做直播平台,是因为大家被身份限制,不然她一个娱乐公司完全可以和其他平台合作,没必要让助理顶上,还杀进已经成了定局的市场。
    初晴垂眼想了一会,就像是在帝陵时他教自己,然后考校知识一样,仔细答道“实话说,我不打算对外开放入驻资格,目前让大家都直播只是挣钱引流的手段。”
    “随着公司做大,工作忙起来,助理们也不会有空当主播了。在我的设想里,以后直播只会是它的一个功能,我更想让它慢慢转型为追我们公司专用的粉丝软件。”
    说完后,初晴不免有些不安。
    毕竟现在才328个艺人,如果没有优质的内容,要粉丝为了追星专门下一个软件不现实。
    结果李桢说“我明白了。”
    就好像上辈子她提起现代世界时,他并没有追问什么现实问题,反而认真看着她,就像看见了那个未来,然后轻声问“你很怀念那个世界吗?”
    就好像不论她说什么,他都会去相信一样。
    心被什么攥紧了,初晴忍不住说“你就没有什么想问的吗。”
    奇怪的要求。
    不过看她似乎期待自己问什么,李桢还是如她所愿,开口“我想知道,是什么改变了你的主意?”
    因为她茫然的表情,他失笑,“我已经发现,你非常务实,甚至谨慎,一直以来,你好像不敢去想太远的未来。你继承公司是为了帮山里来投奔你的人,同理,办现在的平台也是因为他们没有身份。”
    “你根本没有外面传说想要重现当年辉煌的野心。”
    “所以,一定是有什么原因,才让你下定决心把公司做好。”
    看到她怔住,李桢意识到,自己又一次擅自揣度了她的想法,将话说得武断又傲慢,正要道歉,她已经看向自己,目光灼灼,认真诚恳。
    “是因为你。”
    初晴一字一顿道。
    她要为了他去试试。
    而这次的念头无关前世。
    只是因为他直白告诉她,选择辰颂和其他人就是为了她,又因为他默然不语,隐瞒他为她放弃了什么。
    “我想要证明,你的选择是正确的。”
    三妃正式出道,不仅通告如雪片纷飞而来,因为直播平台的流量,连众多广告和合作都找了上门。
    初晴一下就忙了起来。
    因为数量实在太多,她和罗美彤合力从里面挑了一些靠谱的,才让艺人员工们从中按喜好选择。
    初晴给徐轻容约的综艺地点在上京,过去大家活动的地图都在临塘附近,头一次跑去北方,初晴当然要亲自跟班,她又点了四个助理,像是一位要出远门的家主,开始打点事务,解决临行前的一应事务。
    温虞要背电视剧的剧本,庄言言的文化水平也堪忧,初晴准备在这期间给她们安排语文老师补课。
    温虞心眼多,得找个傻乎乎一点,听不懂她那些拐弯抹角的话,也不怕她的,所以陆佳婉不行;自己不在身边,庄言言接触陌生人比较麻烦,所以这个人最好她们认识。
    然后她看见了窝在角落吃瓜的小助理。
    “我可以给你算四份月薪。”
    六饼有些不好意思道“教自家艺人而已,没想到宋总你还这么客气。”
    初晴笑眯眯说“我还能更客气呢,等我回来,她俩表现不错的话,我给你算六倍。”
    还不知道自己将要经历什么,在蒹葭宫众人同情的目光下,六饼忙不迭答应了。
    除此之外,野外直播这些天也在有条不紊进行。
    因为重要程度,金狸保护工作做得很隐秘,有了上面的示意,几乎所有新闻的注意力都在四人小队上,去找林将军回报金矿情况都被记者围追堵截,冯六他们最近也打算改换山头,决定去更有挑战性的神龙原始森林,因为最近相处甚欢,还邀请了那位护林员。
    有一位护林员的提点,初晴也不担心冯六他们去直播铁窗泪了。
    又和林将军以及路公公他们交代完,她把注意力转到了秋樱和八位美人的身上。
    那天放出剪影图后,就有不少人猜到了她要做女团。
    和温虞她们不同,这九位刚刚来,对现代的认知很浅,一切都要从头学起,自己不可能把毫无准备的她们推到台前。
    当然,也不是说就不能让她们参与工作,毕竟对粉丝来说,追偶像重要的是养成感。
    初晴就曾经“养成”过这几位。
    和大家渐渐相熟后,在后宫又实在无聊,初晴偶尔会挑料子送胭脂,建议这些姑娘怎么改扮。哪天在御花园邂逅到她们照着自己的想法来,果然变得好看很多之后,她就会用心鼓励她们,最好让她们笑得更加美丽动人。
    都是年轻女孩子,只要打扮得宜就青春靓丽,尤其八个美人本来底子就好,一起坐着聊天都相当赏心悦目。
    来了现代,造型肯定是得变的,这种愉快不能自己一个人独享。
    因此,在大启直播平台上,无声无息出现了一个预备女团练习室的直播间。
    “这个直播间是二十四小时开启直播的,范围只在这个房间,所以,只要一进去,你们的就要像是过去逛御花园一样,一言一行都要小心翼翼。”
    “具体怎么说怎么做,翠烟、秦嬷嬷,还有特别请来的培训老师会交给你们。”
    “就像是当初刚刚进宫学规矩一样,拿出你们的本事吧。”
    和九位漂亮姑娘交代过,初晴又把玉佩交给了秦嬷嬷。
    这次去上京,身边的人手不多,反倒是临塘这边,大楼和宿舍都有了,自己离开一两周而已,大不了回来后再来一百多个宫人。
    在李桢的帮忙下,身份问题得到了解决,不必小心翼翼为了以后屯粮,初晴的底气很足。
    就算是林将军惦记的马过来,她也不会怕了,大不了直接塞给李桢,反正马不会说话。
    把一切不放心的环节都交代完以后,初晴带着徐轻容并迎夏四人,坐上了去上京的飞机。
    “……就是觉得我好像忘了什么?”
    初晴皱眉。
    徐轻容眨眼“是不是忘了锁门?”
    迎夏大大咧咧安慰道“娘娘别担心,咱们的人都在临塘呢,就算真忘了什么,大不了安排他们去做。”
    秦嬷嬷发现,自家小主人今天有些神思恍惚,总是看着手机出神。
    于是现在的情况是,陛下守在公司如同望妻石,娘娘每天在外头面见其他人。
    和上辈子完全倒过来了。
    那时候,娘娘嘴上不说,其实是想陛下的,也想外面世界的吧。
    深宫像是一座牢笼,没有网络,没有知心的人,只能等待一个人来见自己,于是自家的小姐在丈夫登基,甚至把后位交给其他人后,忧思过重,寂寂死去了。
    来到现代,看多了现代的姑娘以后,秦嬷嬷渐渐明白,对来自这个世界的皇后来说,后宫只会更了无生趣。
    在后宫的时候,那些妃嫔们依靠着娘娘,她们又何尝不是娘娘的一份寄托呢。
    轻轻叹了口气,扶了老花镜,看着弹幕里一群小年轻关心的声音,秦嬷嬷又笑起来,熟门熟路打趣着接过这一茬,准备连线下一个客户。
    因为是自家公司有针对性开发的,对秦嬷嬷来说,新的直播软件很好用,只要鼠标随便点一下就能直接抽奖,现在也用不上助手了,加上每天做点事情还能打发时间,所以秦嬷嬷是现在公司直播时间最稳定的主播。
    娘娘告诉他们,娱乐圈也属于服务业,既然人家给了钱,在做好自己的前提下,尽量不要让观众失望。
    看着熟悉的“手机用户5431”,秦嬷嬷一瞬间依旧有些无奈。
    这位懒得起名的恐怕是哪家千金小姐,对一个女人缘很好的男人爱得昏头,在第一次咨询自己之后就成为了常客,还是自己打赏榜单的万年第一。
    在此之前,秦嬷嬷已经帮忙解决了“他请我吃烛光晚餐是不是喜欢我”“他请我看电影我该怎么应对”“他只想和我保持合作伙伴关系,于是我冲动告白了”……等等问题。
    这次换了自家平台,她打赏比过去更加大方了。
    来了来了!恋爱脑千金的续集!
    小姐姐还没死心?听之前谈话,合作项目不是结束了吗。
    前面的朋友你缺课了,现在两个人直接是合伙人啦,近水楼台窝边草。
    我现在只想知道,一年内我能不能看到这部不了情的大结局。
    在一片弹幕里,秦嬷嬷例行开始读对方的邮件,在有意模糊后的前情解释后,对方才终于写出了自己的问题。
    “……q出差去外地了,这本来是个很好的机会,我也想跟去,但是我最后还是放弃了。”
    秦嬷嬷好奇问“这是和他单独待在一起的好机会啊,为什么你不跟着去?”
    那位害羞的小姐沉默半天,才有声音响起。
    对方说话的前一秒,秦嬷嬷突然发现,因为突然换平台,自己过去用顺手,忘了开软件自带变声功能。
    结果为时已晚。
    一个相当耳熟的声音委屈道“因为她都不来和我道别,我连提出来的机会都没有。”
    秦嬷嬷???
    在大片的卧槽居然是男的!???刷屏里,秦嬷嬷心中,自家陛下英明神武的形象,彻底碎了。
    没法捡起来,拼不出原本的模样,只能用簸箕笤帚扫吧扫吧,倒进垃圾桶里的那种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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