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旧的房间,昏黄的烛光,一张放几个菜都嫌挤的小木桌,呆坐的两个人,大眼瞪小眼。
    银子,包袱皮里全是白花花的银子!
    就算此时屋中仅有的光源是油灯微弱的亮光,这一大堆银子依旧反射出了夺目的光彩,晃得梅家夫妻二人头晕眼花,感觉自己的魂都飞起来了。
    银子是凉的,攥在手里那是热的。
    银子是白的,看在眼里那是红的。
    梅心妍想说什么,但是话梗在喉咙里,说不出来,最后化成一句长长的叹息。
    “媳…媳妇儿,这咋办呀。”梅游谦慌了,看着桌上那一大包银子,喝的酒全被汗逼出来了,将衣裳打了个透湿,颤抖着泛白的嘴唇说。
    梅心妍吞了口唾沫,强做镇静,白了梅游谦一眼,说道:“慌什么慌,有点出息行不行,又不是第一次见这么多银子。”
    梅游谦没答话,而是先扶着桌子,颤抖着两条腿,站起身,走到屋角的一个小水桶面前,用瓢舀了半瓢水,顿顿顿的喝了下去,压了压心火,才说:“见是见过,可那也不是我的呀。”
    梅游谦真的见过么?
    当然是真的,当年梅游谦偷跑出门去干“九一一计划”,从摇光郡跑到了千里之外的天梁郡,当他遇见了许多和他有要相同目标的人时,他才发现,所有被邀请的人都是秀才,甚至还有这一年的秀才,梅游谦当时就被震撼了,能掌握这个名单,那肯定不是一般人呀,这背后一定有官方的背景。
    而当他和同行的人一起到了快递单上的地址时,梅游谦被彻底的惊呆了。
    南宫三,也就是大家尊称的南宫先生,作为“九一一计划”负责人的他,竟然就坐在那所大宅院的门前等着他们。
    在南宫先生的面前有几张条案,坐着四五名持笔的秀才,登记来人的信息,而他的身边则放着三个巨大的浴桶,里面满满的码着银子,冒冒尖尖的,在太阳下散发着刺目的光彩。
    梅游谦看见的第一眼就觉得心神震动,两脚发飘,心腾腾地跳,也不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就稀里糊涂的登记交钱,住进了宅子里。
    那是他这辈子第一次看见那么多银子,虽然后来知道是假的,只有上面那点是真的银子,下面的都是石块,但梅游谦知道,那种大堆银子给他精神世界带来的冲击感,是真的,那就足够了。
    而今天,是第二次,梅游谦第二次看见足以使他心神震荡的一大堆银子,而且至少在现在,是属于自己的银子。
    梅游谦穷啊,实在是太穷了,被南宫三骗了个精光不说,走的时候还因为受到突发的意外情况所迫,带上了梅心妍,虽然两人身上有点分红所得的银两,但也在他们拼命的逃窜过程中,如同流水一样花了出去,等得他们到这贪狼郡李家庄时,已经是身无分文了,要不是朱二爷的亲娘,叫他们实在是可怜,将宅子借给他们住,平时还有两个好兄弟接济的话,梅家夫妻两早就饿死了。
    梅心妍伸手将包袱一把扯到自己面前,吓了梅游谦一跳,连忙问她要做什么。
    “出息,抢钱你都敢,抢完了你倒怕了。”梅心妍一把包袱皮,将里面的银子都倒在了桌子上,叮叮当当响成一片,“你不得先数数啊。”
    梅游谦愣了愣,点头称是,从当一边的兜里掏出笔墨纸砚,做好了记录的准备。
    家里也没称银子用的小秤,只有梅心妍用手掂量一下,估一个大概的重量,让梅游谦记在纸上。
    两口子一直鼓捣到天蒙蒙亮,反复过手了两三次,连灯油都重新添了一次,才把面前这堆银子估算出来。
    “120两。”梅游谦算了算几次估算的数据,相加后,取出了一个平均数。
    “合计估算120两。”梅游谦吞了口唾沫,润了润干涩的喉咙,又重复了一遍。
    “收起来吧。”梅心妍摸了摸发酸的手腕,漫不经心的说,“收好了睡一觉,再说其他。”
    “还睡的着啊?”
    “你不想睡你就继续熬,我反正去睡了。”梅心妍起身,也不等梅游谦答话,直接蹬掉了鞋子,衣服都没脱,往床上一躺,闭上眼睛就准备睡觉了。
    梅游谦揉了揉酸涩的眼睛,看了眼窗间透进的晨光,将桌上的银子重新用包袱皮包起来,往床下一塞,倒在床上,闭着眼,翻来覆去睡不着,好像身下的被子里有银子膈在他的身上一样。
    直到他被梅心妍踹了一脚,才渐渐安静下来,发出微微的鼾声。
    ————
    “哗啦”
    ‘李涛’从满是药液的浴桶中站起身,伸手接过奴仆递过来的浴巾,擦拭了一下身体,又用清水洗过一遍,才换上一套新衣服,结束每天清晨例行的药浴环节。
    李树文看着自己这个徒弟,越看越是喜欢。
    自己收过的徒弟也不少了,但是像李涛这种的,还真没遇见过,不仅天资不凡,武道进境飞快,还会一套完整的拳法,更主要的是态度谦逊,尊师重道,就是有的时候会突然自虐,不过也无伤大雅,只要不是对自己重拳出击,问题都不大。
    “师傅,徒儿药浴结束了。”‘李涛’冲着李树文躬身行礼。
    “嗯,不错不错,浑身气血充沛,境界稳固,已经算正式踏入武道了。”李树文摩梭着光秃秃的下巴,看着李涛,笑着说道。
    而‘李涛’束手而立,不卑不亢,安安静静的听着,就好像李树文说的不是他一样,看的李树文更加满意。
    “接下来的几日,为师有点事要出门,你就按你自己的计划练习吧,我看你的拳架很标准,比我的都要标准多了。”李树文伸手一抄,将大枪握在手里,“好好练,等你明劲大成的时候,为师亲自为你拓宽经脉。”
    “是,师傅。”‘李涛’似乎没有听见李树文要走一般,还是和往常一样,话不多,也不问李树文是因为什么事要出门。
    李树文微微一笑,攥着大枪,也不再开口,转身便离去了。
    “我靠,你倒是问问师傅要去哪儿呀,带我一个不好么。”系统空间里的李涛看见李树文走了,急忙对着系统说道。
    “哦,我觉得应该问往后几日的药浴原液在哪里,你觉得呐。”
    “不了不了不了,那还是别问了。”李涛头摇的像个拨浪鼓一样。
    “我先站两个时辰桩,之后,出门去找昨晚的那个人。”
    “行行行,你是哥,你说了算。”听见系统说他又要站桩,李涛连忙在系统空间内躺平了。
    ‘李涛’在院子里站着伏虎桩,而李树文此时又再一次来到了李元的院子之中,还是上次的亭台,还是上次的座位。
    “哒哒哒”
    李元的手指不住得敲打着石桌,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对面老神坐着的李树文。
    “老弟,你真的想好了?”
    良久,终于还是李元开口打破了沉默。
    “嗯,我早就想好了。”李树文伸手一按桌面,留下了一个浅浅的掌印,再伸手一抚,刚才的掌印又像变魔术一样消失了。
    “唉,老哥你还是放不下啊。”李元举起了手中的杯子,将杯中物一饮而尽。
    “不是老哥我不想放下,是我的心不准我放下,只要想到那帮人渣败类居然还能安然酣睡,我就睡不着啊。”李树文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抬头和李元对上了眼神,口中喃喃说道。
    “得,老哥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以你的实力,这西北四郡,就没有人能拦得住你。”李元见李树文坚持,也没说什么,毕竟李树文丹劲巅峰的实力摆在那里。
    “不过,老弟我有一句话一定要说,这次的事儿可能有点大,你可千万不能暴露身份。”
    “这有什么,我专门学了一手八极刀,不就是为了这种时候么。”李树文听见李元的话,笑着挥手说道,“谁能猜到大名鼎鼎的‘枪神’,不仅真正的实力是丹劲巅峰,而且还会一套刀法呐。”
    “嗯,说的也是。”李元举起手上的酒杯,朝李树文敬道,“那老弟就在这里,祝老哥这次能彻底的斩断凡尘纠葛,证道突破!”
    言毕,一饮而尽。
    李元站在院门前,看着李树文离去的背影,长长的叹了口气,正准备转身回屋,却感觉自己身边的家丁好像有话要对自己说,但是又不说话,一副很为难的模样。
    “李川,怎么了?”李元疑惑的问了一句,毕竟这个家丁跟在自己身边也不少年了,算是半个亲信,他现在一副看着就知道有事儿的表情,自己当然要问问了。
    “老爷,是少爷的事儿。”那叫李川的家丁听见老爷问他,也不再犹豫,将头凑近李元身边,压低了嗓音说道。
    “嗯?”李元一听,也有些疑惑,自己那逆子最近不都在家中练功么,这是又怎么了。
    “进来说。”李元使了个眼色,就往屋内走去。
    “是,老爷。”李川也跨进了院子,小心翼翼了将院门合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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