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初,严恪去领了职,便不能像前几月那样、日日都跟望舒腻在家里。官拜瀛洲司马,他自然是要鞠躬尽瘁。纵使父母双亲给他留下了万贯家财,也总要忌惮于坐吃山空的道理。望舒自然是理解,加之严恪并不需要日日耗在兵马场上,大部分时候还是自由,也能陪她,不至于长时间见不上面。
    望舒不是离开严恪便活不了了的人,严恪在家她高兴,若是不在家,她也乐意做点自己以前有兴趣却没机会做的事情。这不,连着一周都缠着林牧教她射箭,纵使那娇滴滴的小手上磨得全是水泡也不叫疼,只乐呵呵地差丫鬟去拿了布条缠在手上,顺便还跑去拔掉严恪给他们扎的稻草人靶子上插的箭矢。
    其实如果说箭术,四个人里该是荣祁最为精良。只是严恪去兵马场来回练兵,荣祁跟小楠作为他的副手、瀛洲次司马使,自然也要同去,家里便只留下望舒跟小牧。府里有一堆下人小心伺候着,严恪倒也没什么不放心的。
    望舒刚学会射箭,瘾大着呢,每每那利箭刺在稻草人身上,望舒都会高兴许久,只等傍晚等严恪一回家,望舒就雀跃着凑上去,叽叽喳喳跟他说自己今天又射中了几支。倒是严恪,看她手上被磨得红一道乌一道,缠得全是绷带,实在心疼。
    “我、我本来想让嫂子先用女弓上手的……”林牧坐在一旁往嘴里刨饭,他不是没劝过啊——“嫂子不愿意嘛。”
    女弓本就是专门给姑娘小姐们准备的,说是弓,倒不如算是个玩具——尺寸小就罢了,弓弦也绵软,连树杈子都射不出去,更别说射中靶子了。
    也是正常,用女弓的小姐们多是玩个新鲜。她们大多肩不能提手不能挑,胳膊本就没劲儿,哪怕费倔着用上寻常弓箭,使劲儿将弓弦拉开,怕是要从胸口到胳膊都要疼上数周。
    “我力气大嘛,用不着的。”望舒笑嘻嘻道:“再说啦,谁说女人就非要用女弓了?我倒是觉得那柄乌木青就挺好。”
    乌木青是之前严恪在军营中的佩弓,比一般弓箭更质硬有力,一般将士怕是都要费些力气才能将那柄乌木青拉开,更别说望舒那细胳膊细腿儿了。
    严恪看着望舒傻笑,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妮子,才练了一周射箭就开始惦记他的配弓了。
    几个人谈笑一会,一顿平常的家常饭也吃得其乐融融。前脚望舒才刚说自己吃饱了,丫鬟们才刚凑上来收拾碗筷,望舒就又撒着娇要吃点心。
    严恪无奈,差人出去给她买——也不知道这臭丫头长了几个肚子。
    枣泥糕跟蟹粉酥摆上桌,望舒非要扯着林牧跟她一块吃——这一整周“林师父”都在教她射箭,实在是辛苦。
    严恪又怕他们噎着,叫人煮了牛乳茶,自己坐在一旁,顺手帮望舒擦掉了嘴角的点子渣子。
    望舒还没吃完第四块点心,清风便站在门口,小心翼翼地通报,说太守老爷派了人过来,请严恪去太守府一趟。
    现在已是晚上,再过两个时辰都该宵禁了,这个时间点,太守那边……
    “去呗。”望舒捧起牛乳茶,咕嘟咕嘟喝下肚子,道:“没准是、是有急事呢。”
    “大哥,我跟你去吧。”小楠站在旁边一直没说话,只是现在突然开了口,他抱着剑,道。
    今天晚上是荣祁守夜,自己跟严恪去一趟就好。
    “也好,”严恪点点头,道:“我早去早回。”
    “好啊,我等你回来。”望舒仰头看他,眉眼笑成弯月,嘴角却还沾着点奶渍。
    严恪跟小楠赶到太守府的时候,太守陈大人已经在府门前候着,看着极是慌乱,几欲失言。听师爷说,严恪才知道是由陈老爷托镖师运的往京城的茶叶被土匪截了,连货物带镖师护卫被一并捆走。太守府刚刚才收到土匪来的信,要他们带钱去赎人,否则明天等着车毁人亡。
    严恪皱眉,哪家的匪寇这样放肆?连太守的镖都敢劫?也不怕被衙门清剿?
    话说回来,严恪回到瀛洲半年多,也没听过城郊闹匪患,怎么现在竟大胆至此?
    “不、不是……”陈老爷像是一下子老了十岁,呢哝着说不清楚,只断断续续道:“我是、是让下人去发的,不想…被、知道,才……”
    不过是运送了茶叶去京城,有什么需要掩人耳目的?
    “严大人,尹大人,还请借一步说话。”一旁的师爷明显冷静不少,他作出个“请”的手势,带着严恪和小楠往旁引了几步。陈太守本还有些阻拦,才想要伸手去扯师爷的袖子,又被师爷用眼神制止,只愣愣地定在原地,不情愿地收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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