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有趣,这两个月里少帅军在随州攻城掠地、剿灭盗匪、整军备战李阀,但少帅军的三大巨头大多数时间都没在随州。
    楚铮就不提了,寇仲和徐子陵先是跑到趟长安,长安布着天罗地网,他们只能勉强做好了前期准备,具体杨公宝库的位置仍未能查明,后来加上得益于逍遥侯、金钱帮的资金兵器,使得少帅军实力大增,杨公宝库的重要性大大降低,两人便赶回随州准备迎战李阀,但也只呆了不到半个月又有要事离开了……
    所以随州实际上是由虚行之和宣永、陈老谋、任媚媚、卜天志、洛其飞这些老班底在梁都撑着大局。
    也亏得少帅军已习惯了三大统帅都不在的状态,现在楚铮、寇仲、徐子陵才能舒舒服服地在襄城郭府里歇上一段时间。
    徐子陵放下酒坛,遗憾道:“说来我和仲少还是来得晚了,没能亲眼目睹楚兄大败毕玄的一战。”
    寇仲却哈哈笑道:“我倒是觉得老跋最可怜,他一生以打败毕玄为目标,配剑也起名为‘斩玄’,结果现在毕玄重伤大败,几年内不会再出现,他怕要迷惘了。”
    说着寇仲又对楚铮挤挤眼:“你当心老跋来找你晦气。”
    楚铮哑然失笑:“说来我还真想见见老跋,我和他可是有一段缘分来着。”说着把自己易容成跋寒锋,与楚留香大破蝙蝠岛的事简单说了遍。
    三人目前所在的小别院处于郭府的边角位置,极为清静,是郭靖黄蓉平时用来招待喜欢清静的贵客,这时为了方便三人隐藏身份,便安排给他们居住,何况有楚铮在,根本不用担心有人暗中偷听不被发现,所以三人倒可以放松下来聊天。
    寇仲和徐子陵听得津津有味,又追问晨曦岛的细节。
    三人因为漂泊不定,相互之间没法子以飞鸽传书联系,所以只能通过少帅军本身的情报系统了解到对方的大概动态,这时才有机会细聊。
    楚铮便干脆把出海的事宜挑重点的说了。
    听到利用大海蛇大破李阀水师,寇仲拍着大腿叫道:“妙!有这两条大海蛇在,可抵得上一万水师!哈,我们海战有大海蛇和三十条海船,江河里有新研发的飞龙战船,以后起码在水师方面我们就不用怕李阀了!卜天志怕会从梦里都笑醒。”
    卜天志是少帅军的水师统领。
    寇仲又解释了一下少帅军近两月研发的飞龙战船,有两个轮叶,能以人力脚踏前进,在逆风时极有速度优势,在江河里水战中尤其有威力。
    随州不但有大片海疆,江河更是密集,所以少帅军在水师方面是花了大力气。
    徐子陵却对晨曦岛的改革方案最感兴趣,寇仲也细问详情,两人越听双眼越是发亮,到最后啧啧称赞。
    “我和秦姑娘的意思是,晨曦岛既作为少帅军的粮食基地和后备战力,也作为改革试点,以后时机成熟,可以把部分合适的经验推广到少帅军的其余辖区。仲少和子陵觉得怎样?”
    寇仲徐子陵对此大加赞同。
    三人又商量了少帅军的许多事务,很快便当昨晚未完善的细节方略都一并完善了。
    楚铮这才说起接下来要带郭襄出外游历之事,寇仲苦着脸道:“楚兄你不讲义气,带着美女出去风流快活,把活全丢给我。”
    楚铮不由菀尔:“我本来就是被你们旱鸭子赶上架的,仲少你才是主帅好不好?何况真正论起管理一个势力,我远不如你,能者多劳嘛!”说着很没义气地一指徐子陵:“再说了不是还有子陵在吗?”
    寇仲悻悻然道:“陵少在这里呆上十天半月,又要赶回川州去与他那石青璇小姐幽会了。”
    楚铮大生好奇之心:“石青璇小姐又是哪位?子陵终于放弃师仙子了?”
    徐子陵没好气地瞪了两人一眼:“别胡说,我是去办正事。”
    寇仲却愕然道:“楚兄你居然不知道名传天下的石青璇?她是一个以萧艺闻名于世的奇女子。不过她另一层身份没多少人知道。她是邪王石之轩与碧秀心的女儿。”
    楚铮这回真的吃惊了,随即笑着拍拍徐子陵的肩膀:“子陵厉害啊,我看你自从在师仙子那里碰过钉子后就一副大彻大悟、要遁入空门的神色,没想到你这是‘不鸣则己一鸣惊人’,目标远大啊!居然连邪王石之轩的女儿都泡到了。”
    徐子陵被两人弄得啼笑皆非:“你们两个别胡说,我和石小姐只是普通朋友,谈不上什么儿女私情。”
    寇仲拆穿道:“石青璇对谁都是冷若冰霜,唯独把隐居之处告诉了你,你还说是普通朋友?何况你一听到石青璇有难,便飞奔去川州相救,有这样的普通朋友?”
    徐子陵神色一黯,淡然道:“情海无涯,苦海无边,楚兄与郭姑娘这样的男女相悦之情或者是人生乐事,让人称羡,但钟情于石青璇或者师妃暄都不会有什么好结果。我早断了对她们的任何妄念。”
    楚铮与两人相交,对徐子陵与师妃暄之事所知不少,但对石青璇确是一无所知,他举起酒坛与徐子陵碰了下,两人对饮一大口酒,楚铮才温声道:
    “小陵是不是受到什么感情方面的打击?你比以前更消极了,我怕你这样下去真会出家当和尚。”
    徐子陵被勾起心事,有些茫然地喝了口酒:
    “不怕你们两个笑话,前些天在蜀城我确实曾对石青璇在灯火下的倩影一见钟情,又因她的萧曲而勾起了爱慕之意,不过她偏告诉我要孤独终老,哈,那感觉就像被人迎面泼了盆冷水,透心凉!”
    见楚铮和寇仲都一脸哑然,徐子陵洒脱一笑:“不用关心我,现在过了这些时日,已基本上缓过来了。这事我也就告诉你们两个,说出来就舒服多了。”
    寇仲替他抱打不平:“他奶奶的熊!我就不信以陵少的人才武功,世上有哪个姑娘眼瞎看不上!”
    楚铮倒是想了想,道:“子陵你是否一听到石小姐这话就退缩了?”
    徐子陵耸肩:“难道还要等人家亲自说出拒绝的话?那岂不更丢脸?”
    他说着又洒然一笑:“其实我觉得一个人也挺好的,孤单是一种享受,只有远离尘世,才能在大自然中感受到生命的存在及其意义……”
    楚铮摇摇头:“子陵,我知道你是隐士心态,喜欢随遇而安,也没什么追求,如果不是为势所逼,你是不会涉身到这天下争霸的烦心事上来。但我认为,孤独只能是调剂,不能是全部。”
    其实楚铮一直觉得徐子陵是与他最为相似的,都无意于功名利实禄,只想肆意于山林,享受静谧人生,但楚铮经历过太多的起起伏伏、人生百态,却深刻体会到生命的意义在于牵挂。
    “无论是亲情、友情,还是爱情,有牵挂才会有追求,才会有理想,才不会被孤独淹没、失去对一切美好事物思考和探究的兴趣。”
    “我记得你说过那师妃暄追求什么天道,要求去人欲,忘情而超脱,那更是放屁,《慈航剑典》如果是这样把人变成树木、变成石头的武功,那就是魔功和邪功,比魔门的什么《天魔策》更邪。”
    “你还记得富贵山庄的郭大路、王动他们不?他们的武功或者不算多高明,生活也很清贫,但他们很快乐。因为他们从没对不起别人,更没对不起自己。他们既不怨天也不尤人,无论遇到什么样的困难、遇到什么样的打击,他们都不会丧失生活的勇气。”
    “他们不怕克服困难时的艰辛,却懂得享受成功的欢乐。他们懂得生命的可贵,更懂得如何享受生命,他们的生活总是多姿多采。所以江湖上有人称他们为‘欢乐英雄’。”
    寇仲和徐子陵双眼闪动着亮光,定定地看着他。
    楚铮举起酒坛,笑道:“我希望我的两个兄弟,也能保持这样的心态,做一个对得起别人、更对得起自己的欢乐英雄。”
    “好一个对得起别人、对得起自己的‘欢乐英雄’!”寇仲拍手称快,举酒坛与楚铮用力碰了下,痛快地喝了一大口,双眼光芒闪动,豪爽道:“听楚兄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哈哈,我参与争霸天下,正是向往那白手兴国、从无到有的困艰过程!”
    他看到生活态度向来有些消极的徐子陵眼中也燃起了火焰,更是心中赞叹,难怪这样多人喜欢和楚兄交朋友,楚兄身上总有一种特殊的吸引力,他能欣赏到朋友身上的优点、融入到自身,从而形成自己独特的人格魅力,更能给身边的朋友带来勇气与力量。
    徐子陵确实深受触动,他甚至开始反思,自己似乎真从没为未来的幸福而努力争取过,确实对不起自己!
    楚铮喝了口酒,又对徐子陵笑道:“虽然我没见过更不了解那石小姐,但根据我的经验,女孩子多半都是口心不一,她如果心有所属就罢了,如果只是为了什么执念而孤独终老,呵呵,我相信以子陵出众的人才武功,只要大着胆子去追,没有追不到的道理。最起码有一点我是可以肯定的,石小姐对你肯定是有情意的,不然她不会将隐居之地告诉你了。告诉你,就是想你去找她。”
    徐子陵赧然地点点头,心中却涌起一团火,一团名为勇气的火。
    寇仲拍手笑道:“楚兄身边从不缺佳人,他的经验我相信!哈,楚兄,有空多传授这方面的经验给我和小陵吧。同样是高门贵女,郭二小姐被你哄得晕头转向,我却反被宋玉致弄得六神无主,这就是差距!”
    徐子陵已恢复了心情,笑道:“你学着楚兄,给宋小姐办一场豪华的生辰宴,指不定就能把美人收入囊中了。”
    楚铮汗颜,他有屁的经验,这次郭襄的生辰礼物还是秦如韵给的建议。
    他赶紧转移话题道:“子陵,你这次去川州所为何事?我看你和仲少的武功倒是都有了质的飞跃,现在距离大宗师不过一步之遥!”
    楚铮说的是实话,如果之前寇仲和徐子陵大概只有五六百分的武学评价,但这次重逢,寇仲的刀气内敛、锋而不锐,徐子陵更是整个人的精神气质都不一样了,多了一层光华,这些都是武学修为即将迈入九百分“返璞归真”大宗师境界的典型征兆。
    “楚兄好眼力!”寇仲得意洋洋道:“我从宋缺那里偷师、领悟了不少刀法诀窍,小陵是学了什么‘九字真言’,这些说来话长,陵少你先说说你的经历,你也没和我详细说过,趁这个机会好好说下。”
    徐子陵无奈一笑,当下便将自己去川州一事说了遍。
    他去川州原本真是为了正事。
    他和寇仲回到随州后,参与了剿灭三大贼寇的战役,从俘虏曹应龙那里知得,影子刺客杨虚彦是石之轩的弟子,打算扮作花间派的侯希白到川州从石青璇处骗取石之轩的《不死印法》,然后将她杀掉。
    盖因杨虚彦认定石青璇是石之轩的“心魔”,只要杀了石青璇,石之轩才能成为毫无破绽的“邪王”,无敌于天下。
    杨虚彦是李阀里的顶尖刺客,一旦被杨虚彦成事,不但魔门里添了一个可怕的大魔头,更会令李阀与魔门的联合更密切,势力大增。
    何况石青璇与徐子陵有些交情,于公于私徐子陵都必须去救石青璇,便辞别寇仲赶往川州。
    到了川州,徐子陵在杨虚彦、安隆的手中救下了石青璇,但《不死印法》分别被侯希白和杨虚彦夺了一半。后来徐子陵在从佛寺的罗汉石像和真言大师那里学到了“九字真言”,又受石青璇和师妃暄所托,易容化装为“霸刀”岳山,击杀邪道高手榜第四名的魔君席应……
    “等等,你又遇到那师仙子了?”寇仲愕然道。
    徐子陵神色略有些复杂:“见到了,她被楚兄在兴云庄的一番话教训过后,人变了不少,多了些人情味。”
    面对楚铮和寇仲带有深意的目光,徐子陵吃不消了,没好气地推了推寇仲:“你呢,原本不是说去江南联系陈长林,想拉拢他的江南兵么?怎么跑天刀宋缺那里去了?”
    寇仲叹道:“别提了,我说是意外你们信吗?我见完陈长林,忽然心有所感,想去南国看看宋玉致,不料半路遇到海盗,船被毁了,掉落大海,好不容易游到岸上,又遇着林士宏派人假扮的海贼正在扰袭南国沿海,进攻宋阀的地盘,我和他们打了一场,结果又糊里糊涂地遇到了宋玉致。命运这东西真他娘的神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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