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表哥,我告诉你嘞,我现在可是排长了。”
    六分区驻地外的树林里,在见到韩征的时候顺溜得意洋洋地说道。
    韩征笑道:“这次联合作战,你表现突出,立了大功,升个排长有什么稀罕的,不过话说回来,顺溜啊,你知道这做排长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这做排长需要多肩负什么责任吗?”
    顺溜嘿嘿笑道:“表哥,你不知道,这做排长不一样的地方多了去了,人家见了都朝你敬礼呢!就连我那睡觉的通铺都比别人宽了一尺,还专门儿发了干部穿的布鞋呢!”
    “干部自然有干部的待遇,要不然大家为什么都想当干部?”韩征笑道,“可你不能光想着当排长带来的特殊待遇和好处,你还得考虑到做排长需要多肩负哪些责任。”
    “你的排有多少人?”
    顺溜道:“这我还不清楚,不过三营长说我那个三排是新组建起来的,全都是新兵蛋子。”
    “新兵怎么了,你瞧不起新兵?告诉你,你小子再往前推上两三个月也是一个新兵蛋子呢!”韩征说道。
    顺溜挠了挠头,想了想,倒也是。
    韩征道:“顺溜啊,你可不要觉得新兵排不好,我告诉你,新兵排反而是最好的,为什么呢,因为新兵们没有上过战场,没有参加过训练,这可塑性高啊!你知道什么叫可塑性吗?”
    顺溜迷茫地摇了摇头。
    韩征道:“就是说成长的方向比较好确定,这些新兵由于没上过战场,没有什么经验,你怎么教他们就会怎么学。
    部队训练的时候一般会有这样的特色,一个比较有性格的军事干部,往往能把自己的队伍训练成与他相近的性格。
    比如一个班的战士们的性格往往像班长,一个排的战士们的性格往往像排长,以此类推,大多都是这个样子,所以才有一句老话,叫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
    而新兵排就更是这种特性了,只要你顺溜教得好,他们个个都是陈二雷。”
    说到这里,韩征笑着问道,“顺溜,我说了这么多,如果这次返回驻地之后陈司令让你去带新兵排,你准备怎么带?”
    顺溜狠狠道:“我给他们训练,我练死他们我,我把战场上杀鬼子还有活命的经验一股脑教给他们。”
    韩征听笑了,无奈道:“顺溜啊,你最近是不是在跟我学写字呢?”
    “嗯呢。”
    “那我要是说,我一口气把我认识的字全都交给你,你觉得你能学得会吗?”
    顺溜摇了摇头道:“那也太多了,我记不住。”
    “所以啊,这训练自己的战士也是一样的,你可以把所有的战场经验都告诉他们,可总得一点儿一点儿来,这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你不能指望着一天就把这些新兵们带出来吧?
    总结起来,简单点儿说,平日里训练的时候,不管你这个做排长的有多么严肃,多么认真,兄弟结束之后,你作为排长,还得关心自己的士兵,排长就像是一个排战士们的兄长,既要负责大家的训练,还得关心大家的生活。
    举个简单的例子,表姐她在你小的时候揍过你吗?”
    “揍过,揍的可凶了!”顺溜道。
    “那你现在还恨表姐吗?”
    “当然不恨。”
    “为什么?”
    “我姐那是对我好,每次她揍完我,总给我买一些好吃的,回头又哄我嘞!”回忆起自己的姐姐,顺溜说得满脸幸福。
    韩征轻笑道:“所以你现在应该明白我说的话了,如何训练自己排的新兵战士们,还有关怀他们的生活。
    顺溜,你更应该明白,当你成了排长之后,你就不是一个孤单的狙击手了,你还有一个排的弟兄们,他们任何一个甚至都可以站出来为你挡子弹,如果能做到这一步,你就是一个最出色的排长了。
    还有我对你的特训,你也可以适当的运用在这些新兵们的训练上,就算无法把他们训练的和你顺溜一样出色,大大提升他们的战斗力还是可以的。
    哪一天你把自己的队伍带了出来,成为了响当当的三排,甚至比那些老排的战斗力还要强悍,到时候整个六分区谁提起你还不竖起大拇指夸上一句:顺溜不止是枪打得好,这排长当得更好。”
    “嘿嘿,哎,表哥,我好像有点儿明白了。”
    “那就回去吧,记住我平时对你说的话,怎么训练部队,怎么指挥战斗,划分作战。”
    “是。”
    带着对韩征的话语的思索,顺溜一路返回了根据地。
    正碰上三营长,想起陈大雷的交待,三营长叫住了顺溜,说道:“二雷啊,又去找大表哥了?”
    “嗯呢。”
    “又学了些什么?”
    “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顺溜说道。
    三营长愣了下,疑惑道:“撒子意思嘞?”
    顺溜嘿嘿一笑道:“营长,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对了,营长,我现在是三排的排长了,我们三排的同志们呢,我咋没见着?”
    三营长乐道:“你小子,司令员原本让我告诉你去带三排的新兵战士们,我还怕你这边儿有问题呢,没想到你自己都想着这茬儿了。你三排的兵都已经在训练场上集合了,就等着你这个排长过去了。”
    “营长,那咱们赶紧过去吧!”
    三营长点了点头,就带着顺溜去了根据地的训练场,他倒是也想看看,这个才才参军不到三个月,从来没有当过一天干部的顺溜,到底能不能干好这个排长。
    训练场上,三十来个新兵站得摇头晃脑,可以看得出来,这支刚刚参军的新兵队伍毫无军容可言,甚至就连最基本的列队和军姿都不会。
    这是陈大雷的主意,就要把这样一支从来没有过任何训练的新兵队伍交给顺溜,看他能带出个什么样子来。
    三营长这些新兵们是认识的,顺溜和三营长走过来的时候,那些新兵们只是会一些不太标准的军礼,举着手敬道:“营长,营长——”
    “营长,我们排长咋还没到呢?”有新兵战士问道。
    顺溜将身子在队伍的最前面站的笔直,裹着布的狙击步枪被他端端正正地背在背上,他并没有开口插话。
    三营长指着顺溜道:“这就是你们三排的排长,陈二雷同志。”
    只是乍一看,二雷的面容实在年轻,甚至带着一分稚嫩,再加上个头不高,怎么看都像是个傻小子。
    战士们不免有些迟疑。
    三营长喝道:“怎么的,自家排长来了都不带欢迎的?告诉你们,可不要小瞧你们排长,你们排长是咱们六分区唯一的神枪手,狙击手,真要是论起枪法,他认第二,没人敢说第一,小黄庄战斗,咱们六分去干掉鬼子一个中队都听说过吧?你们排长在这一战中一个人打死了二十多个鬼子。
    再加上这次南阳镇一战,你们排长一个人又杀了不下三十个鬼子。
    就这样的排长,你们还有什么疑惑的吗?”
    被顺溜惊人的战绩吓了一跳的战士们再无疑惑,一个个以惊异的目光打量着顺溜,并下意识地开始鼓掌。
    “下面请三排长说两句。”三营长鼓励地望了顺溜一眼,说道。
    雷鸣般的声音再次响起,顺溜想了片刻,带着些傻笑说道:
    “我这人嘴笨,其实也没啥好说的,不过六顺表哥告诉我,我当了你们的排长,那也是你们的兄长,就是你们的哥哥,你们现在都是我的兄弟,上了战场,我们都能为彼此挡子弹的。
    多的话我就不说了,咱们全部放在训练上,不过只要你们愿意,我把我杀鬼子的本事都教给你们。”
    “好——”
    有战士喊了一声,三排的战士们热烈的鼓起了掌。
    三营长一看这阵势也有些意外,他没有想到这样的话语能从顺溜的嘴巴里说出来,但他清楚,只是这一句话,便把整个三排同志们的心连在了一起。
    看来自己没什么好担忧的,三营长干脆和顺溜说了一声,便离开了训练场,把整个训练场留给顺溜自己发挥。
    训练场上,三排长顺溜看着自己的新兵们,新兵战士们则同样好奇地看着他们自家的排长。
    猛一下子被这么多人盯着,顺溜原本也觉得有些不自在,但一想到韩征交代的话语,一想到自己现在可是这些新兵们的排长,他立马又镇定了起来。
    “同志们,那啥,咱们都是新兵,基本上都没有摸过枪,也没有训练过,甚至连列队和军姿都不会,不过这都不要紧,我们慢慢学。
    只是我得提前和你们说好了,我给你们制定的特训计划那可是很艰苦的,你们有没有信心完成?”
    “有——”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战士们回答道。
    顺溜笑了,他非常随意的挥了挥手,示意战士们和自己一样盘着腿在道场上坐下。
    周围其他连排的战士们还都在训练呢,顺溜这个排长却让他们盘着腿坐着休息,新兵同志们好不惬意,连忙有说有笑地照做。
    就像是一群兄弟之间在唠家常,顺溜说道:“刚才我数了一下,咱们三排加上我一共是三十二个人,我们这第一件事儿是干什么呢,那就是大家彼此熟悉认识,要不说出去,一个排的兄弟都不认识那像什么话。
    下面咱们开始自我介绍,就从左手边第一位同志开始。”
    “我叫赵大富……”
    “胡海龙……”
    ……
    三排的新兵们一个个简单的介绍完毕,最后轮到顺溜,顺溜道:“我叫顺溜,不过那是我原来的小名,后来遇到司令员,我们司令员又给我起了个名字叫陈二雷,因为他叫陈大雷,这样我们听着就像兄弟了。
    我娘在生我的时候就难产了,我爹一直说我命硬。
    我爹是个猎户,后来也死在大山上,我是我姐一手拉大的,我姐就住在牛湾镇,我跟你们说我姐夫保国是杀猪的,天天有肉吃,你们啥时候要是去我姐家,一准儿请你们吃肉……”
    朴实的话语拉近了双方的距离,顺溜这个排长在三排战士们的心中,俨然成了一副平易近人的形象。
    战士们一个个也大胆起来,有新兵战士甚至说道:“排长,我们也早在队伍里听说过你的大名儿,听说司令员还专门给你配了一把枪,叫什么枪来着?就是打得很远,很准的那种。”
    “日式九七式狙击步枪,一千步,也就是一千米左右距离甚至都可以杀伤敌人。”顺溜取下自己背上的狙击枪,顺便拉开绑着枪身的绷带,向战士们介绍道。
    战士们一个个朝着顺溜的身边凑,都想瞻仰瞻仰这把神枪的模样。
    顺溜玩笑道:“你们可慢点儿,别把我的宝贝抢弄坏了,司令员都说了,枪在人在,枪亡人亡。”
    “排长,能给我们演示一下不?”
    “就是呀,排长,你看你杀鬼子这么厉害,就给我们表演一下吧!”
    顺溜想了想,也没有拒绝,让一个新兵战士拿了一块砖头,“你拿着这块儿砖头走上五百步,把它放到训练场最边缘的那块儿青石上。”
    那战士按照命令去做了,其他的战士们则是有些狐疑地望着神色镇定的顺溜,这可是足足五百步,将近五百米的距离啊,别说是打中那块儿砖头了,战士们有些眼力差的,甚至都看不清了。
    “排长,这也太远了,能行吗?要不再往前挪一挪吧!”
    “就是就是,排长,我都快看不到那块砖头了。”
    顺溜却不答话,只是嘿嘿笑了笑,然后就举起了自己手中的狙击枪,迅速地拉上枪栓,通过瞄准镜瞄准了那五百步米外的砖头。
    砰——
    一声比普通枪支要小得多的枪声响起,五百米外那块砖头被精准命中,霎时间四分五裂。
    刚刚放下砖头,才往回走了几十步的那名战士当场就愣住了。
    顺溜身边,原本还有些质疑顺溜能不能打中的新兵战士们,一个个的嘴巴甚至张得能塞下拳头。
    “排排长,你这也太牛了吧!”
    “就是,这样的枪法简直神了。”
    到了此刻,三排的新兵们对自家排长那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尊重强者,这是男人们一贯的思维。
    哪还有半点不服气的。
    “排长,你这把枪真奇怪,为什么打出的声音那么小的?”有战士发现了问题。
    顺溜笑着指了指套在枪口上的消音器,说道,“看到这根管子了吧,这叫消音器,子弹从这里边射出去,声音会被大大地削弱,所以声音就很小,我们狙击手靠的就是这消音器,隔着一定的距离打击敌人,不但能杀死鬼子,还让小鬼子完全察觉不到我到底藏在哪里嘞!”
    “排长,啥是狙击手啊?”
    “就是类似神枪手,却又比神枪手厉害得多的一种专业枪手……”
    顺溜一阵解释过后。
    战士们听着越发佩服,“排长,你也太厉害了,不止是枪打得好,还懂得多。”
    “你是我们见过的最好的排长嘞!”甚至有战士拍起了马屁。
    但很快他们就不这么想了,平易近人的唠家常和枪法表演结束之后,顺溜便开启了三排队伍的训练。
    训练开始的时候顺溜是这么说的,“我表哥说过,平时训练多流汗,上了战场才能少流血,我不想让你们死在战场上,所以就要在平时狠狠的训练你们。
    你们不是想跟我学杀鬼子的本事,想跟我学杀鬼子的枪法吗?
    那就听好了,我不管其他的连排是怎么训练的,在我这里,你们必须要严格执行我的命令,按照我的方式,进行最严格最残酷的特训。
    都明白了没有?”
    “明白了。”战士们回答着,他们在惊讶中发现,他们这个原本傻笑起来就像是一个朴实的大男孩儿的排长,在认真起来的时候眸子里居然透露着一股凶光。
    可他们真的明白了吗?
    不,他们没有明白就在方才他们到底答应了什么。
    属于三排独有的残酷的特训正式拉开了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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