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小子,年纪轻轻就这么诚实说真话了。
    池铮好笑道:“长得好看就是好人?可不能如此说,你可知知人知面不知心,不一定长得好看就一定是好人。”
    “那也分情况,”男孩不疾不徐地说,“长得寻常好看,确如先生所说,不定是好人,可若长得太过好看,那一定不是坏人,俗话说相由心生,也只有心地善良,才能如先生这般好看。”
    池铮哑然失笑。
    男孩刘逸凑近上来,看了几眼池铮摆在石桌上的经书,愣道:“这些都是什么书啊,从没听过。”
    “这些是道经。”
    “道经?道经是什么?”
    “道经啊,道经就是给道士看的经书。”
    “道士?”
    刘逸琢磨道:“道士,就是人死了,然后念经做法事的人吗?与和尚一样。”
    “嗯,你说的没错。”
    池铮点头,刘逸说的并没完全错。
    “那先生……你也是道士吗?”
    刘逸敏锐察觉到池铮身上的道袍,与寻常袍子并不一样,而且大冬天的,他穿的棉衣,还是感觉有些冷,可眼前这位先生袍子这么薄,普通人怎么受得了外界的寒意?
    “是,我也是道士。”
    “那你……的工作,便是做法事?”
    “我可不与人做法事。”
    池铮摇头否认,“我啊,只是到处走走,然后找一些遗失的东西。”
    刘逸没听懂,也听不明白,想了想问:“爹爹说每个人都会死,那死了之后还会有来世吗?”
    “不一定。”
    池铮没因为眼前的刘逸只是个孩童,就不耐烦,反而认真说:“不是每一个人死后都有来世的,这要看机缘,何况就算有来世,第二世也记不到前世了,那与新的人又有何种区别?所以务必珍惜现世,而不是期待来世。”
    “啊,先生说的是忘情汤吧?”
    刘逸兴奋地说:“我听茶馆的说书先生说过,人死后会下阴间,在冥司审判之后,若是无罪,就去和忘情汤,然后投胎转世,就没了记忆。”
    “可是,”刘逸又皱眉,“怎能算是新的人,就算是喝了忘情汤,他还是原来那个人啊……对了,叫魂魄,魂魄还是原来的那个人,说书先生说的话本中,就有前世和今世的纠缠,那还算同一个人。”
    “既然喝了忘情汤,记忆都没了,用什么来区分还是原来的那个人?”
    其实严格来讲,在这个世界,至少在目前任何凡人都没了来世,阴间完全与人世隔开了,死后魂飞魄散基本是大部分人的结局,哪儿还说什么来世。
    池铮的话,还是叫刘逸听不懂,正要说什么,外面传来了呼喊:“刘逸,你又跑到哪儿去了,快回家。”
    “啊,是我爹爹在叫我。”
    刘逸一听猛地跳起来,赶紧往院墙跑去。
    “等等,”池铮叫住刘逸,过去把院门敞开,“可别翻墙了,走正门。”
    “嘿嘿。”
    刘逸不好意思地挠了下后脑勺,才跑了出去。
    “一个傻不拉几的凡人小孩。”
    尾怨又冒了出来,“老爷何必与他客气,直接赶出去就是了,小的有个预感,他以后还会翻墙进来,说不得就偷家里的东西,可怕,小小年纪就学会翻墙了,以后肯定是坏崽子。”
    “午饭煮好了吗?”
    池铮踹了尾怨一脚,打断了喋喋不休的它。
    “煮好了煮好了,小的给老爷弄了一锅肉汤……”
    古人似乎只吃早晚两顿,有条件的会多吃一点,但中午都不会吃的太过丰盛,池铮却不同,有能力的话,每一顿都要吃的好。
    尤其是尾怨从凡人那儿得来了许多菜谱,变着花样给池铮做饭,无形之间就让池铮的胃口又扩展了许多。
    吃过午饭,池铮伸了个懒腰,在院落内渡步了几圈,忽然想到,自己来到这个世界三个来月了,居然都快忘记睡午觉怎么回事了。
    以前他可是养成了睡午觉的习惯,再怎么繁忙,中午肯定也要小憩两刻钟。
    但在这里,因为总是在路上,或者就是有其它事情,导致都快遗忘睡午觉是怎么回事了。
    睡了个久违的午觉起床,池铮感觉身心气爽,把买来的画纸展开,加水研磨,随后提笔沉吟片刻。
    他在想一件事,“符水”从字面上和冥冥中的传意,这是画符所用,但真的只是如此吗?
    就像“生光”法术一样,看似驱邪慑鬼,但却对妖物很有震慑力量,且能让兵刃变得锐利无匹。“通幽”也是,看起来只是察觉鬼祟,可又附带增强视力,能看到许多看不见的东西,不止限于鬼祟。
    除此之外,“调禽”能调服野禽,还对兽类也有一定效用,且不可思议地是真正的威力,体现在能让中术者逐渐开启灵智。
    至于“跃岩”就不用说了,附带顺便增强改善了他的体质,让池铮的体质向着非人化逐渐发展之中。
    每一种法术的全部效用,都不止限制于“合道玉盘”告诉他的一项,而是有多项,只看他是否能够发掘出来。
    那么符水……不用来画符,而是用来单纯写字呢?
    池铮原本就从小练习书法,可上了高中后,就忙于学业而忽视了书法,等大学再捡起来,总觉得到了瓶颈,很难再进一步。
    可在这个世界,自从他的身体发生了改变之后,心态也有所变化,一直瓶颈的书法,居然突破了,而且是很大的突破。
    这不是玄学,只怕是他的身体素质提高,手臂几乎变得犹如钢钳似的稳定有力,写字时一笔一划都顺心如意。
    “驿外断桥边,寂寞开无主。已是黄昏独自愁,更著风和雨。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零落成泥辗作尘,只有香如故。”
    一首咏梅写完,池铮住笔停歇,默默观察随着他的笔墨而下,那点点金光也随之湛现。
    他使用了“符水”法术来写出这首诗,如此一来,不是符箓,而是单纯的一首诗,会发生什么变化?
    变化好像……
    没发现?
    不,似乎是有。
    池铮凝视诗词,心中竟然生出了一股黯淡愁绪的情感,随着看下去,又被梅花孤傲不折的精神而所钦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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