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场露天婚礼。
    在一个破旧的筒子楼前不大的空地上,连个台子也没搭,只从一个充气的大红屏风挡住了楼旁边堆砌的一堆砖头。
    屏风前头放了一张蒙着红布的桌子,红布没有及地,露出像被狗啃了一样的桌腿。桌面上防着一盆杜鹃花,在凛冽的北风里,花瓣被冻的有些蔫巴。桌前放了一张两米乘两米的红毯,边缘有些斑驳,看起来有些年头。
    花小满低头看向自己,呵,她变成了新娘——租来的白色婚纱泛着旧旧的黄光,廉价的毛毛短熬既显胖又不保暖,一双白鞋子套上一双红袜子充当婚鞋。
    ???
    什么情况?
    新的一关?
    不是按照她第四本小说来的吗?
    一阵疾风吹过,墙头上的积雪被吹的纷纷扬扬,迷的人睁不开眼。
    花小满打了个冷战,觉得头皮好痒,伸手一挠,好似挠到了铁板上。呵,不知是什么发型师搞的,好像把整瓶胶水都糊在她的头上,头发摸着就像游坦之带的铁头盔。
    巷子口传来敲敲打打的声音,围观的人都扯着脖子往那边看。
    黑色的红旗轿车上走下来一高个子男人,蔡卡卡。
    他笑容满面转身抱出一个女孩,毛毛短袄,泛黄的婚纱,铁头盔一样的发型,毛茸茸的红色手套耳环,套着红袜子的婚鞋,只是,她似乎一点也没觉得冷,圆脸杏眼尽是笑意,嘴角的两个梨涡更是灿烂。
    花小满呆呆的看着,心头忽然一抽。
    蔡卡卡结婚了?
    新娘是谁?
    蔡卡卡好似没看到花小满,打横抱着新娘往筒子楼里冲,花小满下意识的跟了过去。
    爬了两层楼,蔡卡卡好像力竭了,新娘害怕的抱紧他的脖子,大喊,“我要掉下去了!”
    一个高个子女孩子从一旁冲出来,“我来,我来。”
    她托住女孩的脚,“几楼?”
    “五楼。”
    眨眼便到了门口,高个女孩子松开托着的手,蔡卡卡道了声谢,独自抱着新娘冲进屋里,还没到卧室,女孩的腿便落了地,后面有人大喊,“新娘脚不能落地!”
    蔡卡卡吃力的嗯哼了一声,抱着女孩的腰半拖进卧室,往床上一放,他便力竭的躺到床上。
    花小满看见新年的脚拖地了,套在鞋外头的红袜子沾了地上的水,变成了深红。
    “新郎出来,新娘要坐时辰。”
    “坐到吉时,我们下楼举行婚礼。”
    蔡卡卡对女孩甜甜的笑了笑,转身出去了。
    女孩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新房里,好奇的东看西看。
    眨眼吉时到了,女孩拉着婚纱硕大的裙摆往楼下走,不知是鞋子太高,还是套着袜子太滑,女孩一个趔趄差点摔倒,蔡卡卡一把将她接住了,“来,我背你。”
    女孩甜甜一笑,用力的点了点头。
    花小满看着他二人从楼梯里走了出来,站到那红色的屏风之前,主持人巴拉巴拉讲着笑话,逗的围观的人哈哈大笑。
    看着他二人跪拜坐在主位的双亲,又对拜。
    看着他二人抓了好些糖果扔给周围的人。
    一外头,看见刚刚那个帮忙抬人的高个女孩站在大红屏风后面,脸上带着笑,眼睛却散发着落寞。
    她拿起一支烟,狠狠的吸了一口,手指熟练的在烟头一弹,烟头闪着红光滑出一个美好弧度,消失在大红屏风上。
    蔡卡卡正举着话筒说着好听的誓言,什么结婚以后他做饭,他洗碗,他洗衣服,他挣钱,他说的很幽默,周围的人不时发出一阵笑声。
    “啊!”
    硕大的红色屏风忽然软塌塌的倒了下来,在众人的尖叫声里,蔡卡卡上前一把护住他的新娘,半抱着她冲了出去,转头又往回跑,把他的爸妈拉了出来。
    红色屏风变成一滩橡胶布料,就算压在人身上也没什么危险,只是露出后头堆砌的废砖,盖住了铺着红布的桌子和红地毯,有些狼狈。
    蔡爸爸转头看着婚庆公司的人,一脸的质问,“怎么回事?”
    婚庆公司的人,连忙上前检查,一时却也找不出原因,上前商量把红屏风撤了,继续进行婚礼。
    蔡卡卡看了看新娘,脸上露出一丝歉意,对父亲说,“算了,也进行的差不多了,我们上楼吧,外头太冷了。”
    花小满看向始作俑者,那个高个女孩温婉的笑着走了过来,搀扶着新娘往楼上走去。
    花小满跟了上去。
    蔡卡卡端着一个托盘进来新房,托盘上防着大大小小几个碗,里头盛着小饺子之类的吃食。
    他夹一个喂到新娘嘴边,笑吟吟的看着她,“生不生?”
    新娘了然的笑着,没有丝毫扭捏害羞,“生。”
    生不生?
    生。
    高个女孩捂嘴而笑,“花小满,你说了这么多生,你是要打算生几个?”
    围观的众人哈哈大笑。
    花小满站在门口,如坠冰窖。
    这是她的婚礼。
    她无数次幻想过自己的婚礼,也不用多盛大,但至少得有个小小的礼堂,亲朋好友坐在里头,看着他牵着她从门口走到台前,行礼、说彼此的誓言、敬亲朋好友饮酒……
    不应该是这么落魄而寒酸,还充满了嫉妒的黑手……
    她转头看向坐在床边抱着新娘的高个女孩,心头猛地一痛。
    刘思乐。
    那个对她有救命之恩的发小刘思乐。
    “你们家蔡卡卡喜欢踢足球,你不是要给他生一支足球队吧?生孩子很累的,我可不舍得你那么辛苦!”
    新娘花小满抿嘴不好意思的笑,眼睛一直盯着她的新郎。
    新郎也一直盯着她。
    四目相对,好似能拉丝。
    花小满心口一痛,眼前忽然白光一闪,再睁眼,一切变了天地。
    痛!
    花小满捂着胸口四下打量,她如今躺在一个土炕上,狭小的松木窗户上糊着厚厚的宣纸,角落里破了一个打洞,凛冽的寒风不断的从洞里往屋里灌,冷气肆意,她被冻的有些鼻塞,却依旧闻到了满屋的霉味冲天。
    不是她和博观和尚的婚房。
    不是禾遂庵。
    难道是新的关卡?
    闹了几次乌龙,她一时都不敢确定了。
    破旧的木门忽然被推开,一个素衣圆脸丫头端着一盆黑炭走了进来,看到她醒了,眼睛一热,哭了出来,“小姐,你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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