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子收下了,刘升月教的也尽心,花两天时间,给他抄了一本幼科的书,写得手都抽筋了,先让他看。
    高盛不是小橘子那样的新丁,他有成体系且很扎实的基础,把更精深的理论教给他,他自然就能进步。把书扔给高盛,刘升月就被张耆叫去了。
    史书上说张耆为人慎密,刘升月还以为了解了,待被人请到张耆府上,刘升月才算真正见识了他的慎密——
    张耆给他带了好几块铁矿石,来自不同产地,目前京里能找到的铁矿石,大多已摆在这里。
    张耆对刘升月道:“不知哥儿想要何等品质的铁矿?这些是这几天功夫能找到的,再远些的,还需等些时日。”
    这不止是慎密能形容了!
    刘升月看得目瞪口呆,只想给他竖大拇指,难怪这人能从一个王府的属官混出头,不止得到赵恒的信任,还能得到刘娥的信任,就这做事的态度,能出头的人,都是有原因的,不止运气。
    刘升月佩服的朝他拱拱手,低头认真的查看矿石。脑子里融合的技术很扎实,经验也丰富,结合史料和经验,刘升月大致能看出铁矿石的种类和质量。
    刘升月看了看铁矿石,问张耆:“这些铁矿,任由我挑选吗?”
    张耆道:“是,这些地方的铁矿,皆是可以拨给月哥儿一座的,也有人手挖矿,无需劳烦月哥儿再去招人,白占哥儿三成,总不好一毛不拔。”
    这人是做惯了事务的人,显然知道刘升月现在最薄弱的地方在什么环节。
    刘升月点点头,拈起一块问他:“这是磁州矿否?”
    张耆一怔,佩服的看刘升月一眼,道:“便是磁州矿,哥儿好眼力。”
    磁州矿是历史文献记载中可出好钢的铁矿产区,相交于其他燥性大的北方矿,磁州矿质量好得千古留名,到现在的时候,还有冶铁炉子的遗留,新中国建国之初,还有领导去考察过。
    选好了铁矿,还需派工匠过去矿井处建冶铁的炉子,炼出好铁来,再押运到京城,如此是最俭省成本的方法,京里多是用这样的方法。
    刘升月要矿渣有用,自然不能采取这种方法,他要炼的铁,相交于同时代的,属于高端产品,到也不在乎这点运费,遂选了个城外万青山旁边的一处无主之地建造炉子,还专门僻了个峡谷出来堆冶铁用的矿。
    这种操作方式,刘升月的本钱就有点不够用,不过,刘升月对此早有预料,请的工匠先建的是烧水泥的炉子,为了方便和不浪费,又在旁边建了个烧石灰的炉子。完了以极低的价钱买了许多铁矿渣来,请张耆找经验丰富的烧瓷师傅来,开始倒推烧水泥需要达到的炉温。
    烧瓷的炉温是现代有记载的,要烧多大的火,老师傅有经验,在此基础上,倒推冶铁需要的炉温,较之空手白脚的去入手容易了许多。
    那边等着老师傅试验炉温,这边刘升月在医堂的郎中,在到约定的时间前,还得继续做下去。过不得几日,胡少东使人来约他过府议事。
    刘升月应约前往,会见他的,不止胡少东,还有胡少东的爹,这还是刘升月第一次见到自己的老板。
    那是个五十出头的老头儿,又高又胖,颇有些发福,挺着个圆溜溜的肚子,但面上常带着三分笑,看着是个和气的老头儿。
    “见过东家。”
    在胡少东的银建下,刘升月朝老板行礼。胡东家点点头,道:“春江请坐、今日冒昧请春江过来,一则是为了春江辞职一事,二则则是为了外甥。”
    “扰了东家的清静,罪过罪过。”
    刘升月道了个恼,东家并不在意,摆摆手,问他:“老夫虽很少去店里,然春江的名声还是听过的,做得好好地,何故请辞?”
    刘升月少不得把想好的理由拿出来忽悠一遍,不过,其中蕴含着许多真心,倒显得他去意已决。
    胡东家叹了口气,道:“春江既然如此坚决,那老夫也不是强人所难之人,安和堂也不是那等容不下异见的地方,好聚好散,自不会有人留难春江。”
    “多谢掌柜的。”
    说了几句辞职的事情,东家才转而道:“听说春江能治好吾那不成器的外甥?”
    外甥?!
    刘升月一开始没反应过来,待被胡东家看了两眼后,恍然想起是谁,连忙道:“不敢承诺治好,于我来说,手术不难,难者乃是预防术后感染。”
    胡东家就是经营医行的,自是能听懂其中卯窍,点点头,复又问他:“是故,春江提前收取的诊费便是为了之后的生活,对否?”
    一个小郎中,若是在京城里得罪了胡家,那日子定然是要难上一难的。不过,刘升月却不怵这些,素来商不与官斗,斗了即便赢了,也会赢得很惨。
    刘升月道:“多谢东家关怀,非是为了生活,只是需要投入一些东西方能制出药来,劳烦等一等。”
    胡东家:“我能等春江你,可大郎那边不能等人。”
    大郎约莫就是前几日那位表少爷。
    刘升月只得把医学原理大致给胡东家可以一下,明确说明他提前收取钱财,乃是为了制药。要治那位中二少年,普通的办法是行不通的。
    胡东家半敛着的表情终于变了变,:“有把握否?”
    刘升月:“目前只有六成把握,若能成功制出药物,则还能提升两成把握。”
    “那遍是八成了?”
    胡东家问着,刘升月点点头。
    胡东家一脸的沉思之色,闻言,沉默了一会儿,又与刘升月说些医行内的闲话,招待了他一顿饭,待他从胡家出来,一时华灯初上。
    没有宵禁,东京城里的夜晚还挺热闹的,刘升月叫了辆驴车,慢悠悠地回到家,才到家门口,一道女声突兀的响起:“刘升月郎中?”
    声音有几分耳熟,但一时又想不起在哪里听过,刘升月警惕:“是我,敢问来者何人?”
    “家兄受伤,劳烦刘郎中随我走一趟,则敝府上下感激不尽。敢问刘郎中除了药箱,还需带什么家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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