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车子开动,月心有余悸地朝后车窗望去,却一个人影也未见,心中暗自稀罕的同时突然想起来被囚的上御冕,但转念一想,西陵厉的警告她并未触犯,老头儿强行带她离开恐怕也出乎会场中任何一人的预料,那么,他应该暂生命无忧,于是暗自舒了口气,这时,旁边的老头儿发话了:“丫头,我救了你的命,你还欠我一声谢谢。”
    月扭过头,狐疑地望着老头,却见他翘着脚,一幅吊儿郎当的散漫神情,有些摸不到头脑,问:“您刚才说……”
    “我,”老头指了指自己,“救了,”又指了指月,“你,”总算说完了。
    “这话怎讲?”
    “你可知刚才会场里有人想要杀你?”
    “不知。”答的干脆,带一丝不可置信。
    老头儿挠了挠头,顿了顿,很无奈地说:“难道是我看走眼了?那么纯粹的血液,怎么可能只有读记忆那样简单的能力?要知道当年……”说到这,他偷瞄了一眼月,止住不发一语。
    月狐疑地也偷瞄了他一眼,想了想,还是出口:“您刚才说有人要杀我?是谁?为什么?”
    老头又挠了挠头,指了指身后,说:“丫头,刚才我们谈事的地方,是四大家族最高的议事殿堂,古训,入殿者必除武更衣,违者驱逐,永不得复用。”
    “唉!北宫宁宇这小子果然不是什么遵纪守法的,几波人互相压制,混战其中他却袖手旁观,说不定还参与其中,让我们这些行将朽木的老家伙如何放心闭眼啊!”说完,矫情地捶胸顿足起来。
    月挑了挑眉,觉得这位老爷子有些老顽童的脾性。
    他也不用月催,自顾自,虚抹了一把泪,继续:“丫头,我说你就一红颜祸水,罢了罢了,我后山有座水月庵,你出家为尼吧,我看唯有这样,方能免四大家族夺嫡之灾。”
    月脑袋上是一排黑线,心想这老爷子是不是有些不靠谱。
    “你要是不愿意也成,就在我老儿的家中住下,直到我百年之后……”他拖了拖,余光瞄过一脸无奈的月,看她未做丝毫表示,咳了两声,尴尬继续:“还是得出家做尼姑。”
    月此次只能瞪他一眼,咳了两声,方问:“此话怎说?”
    “你往那北宫阳的位子上走,可是看上了他?”老头子摸着胡须,挤眉弄眼,几分猥琐。
    月心下不爽,只道:“阳是我哥哥,您误会了。”
    “废话!那边坐着的人,每个我都了如指掌,怎么会不知道你们的关系?丫头,你可知今天这事,只有四大家族的族长并我这样骨灰级的长老,通共九人才有资格参加?连那北宫将臣,啧啧,要不是他是候选人之一,绝无可能入得殿堂。”老头又顺了顺胡须,一幅飘飘然的得意模样。
    月的心中“咯噔”一下,瞬间明白过来,怪不得西陵厉要她向这人展现自己最强的能力,联想到之前北宫宁宇与将臣的那席对话,终于明白将臣一直精细计划的“指婚”,终于冲破了北宫宁宇的阻挠,变成了现实。
    而几方势力中,对她的出现有盼有怕,有逼她相就范的,有想要她命的,万幸的是眼前这位看似疯癫实则精明的老爷子,不按常理出牌地携她潜逃,才离开了那危险重重的是非之地,于是,恭恭敬敬地道了声:“谢谢。”
    老头双眼一弯,笑眯眯:“别客气,别客气,我欠着那两丫头的情,还给你正是应该。”说完了,又突然瞪圆了眼,舌头都来不及伸进去,愣在那边,一脸悔意。
    月蹙眉,果然他援手是有原因的,两个丫头,指的是她的生母和小姨吗?这底下虽有故事,但却不是她眼下关心的重点,因此并未追问。
    而老头儿见她没有什么太大反应,恢复了表情,复又叹气道:“丫头,我是个直肠子,有句话,不得不讲。”
    “洗耳恭听。”
    “隐巫这事,我看的明白,是北宫将臣那小子要利用你,为他铺路。”
    月心中隐隐一痛,只觉喉中又苦又涩。
    “怎么?看你这表情,难道?”老头子从她细微的情绪变化中捕捉住了什么。
    月低下头,良久,长吁一声,启齿将自己失去记忆后发生的事情,言简意赅地说了一遍。
    听完月的描述,老头眉头蹙的更紧,三缄其口,最终,酌字酌句道:“为今之计便是两不相帮,置身事外。丫头,情字害死人,早些回头。你失了记忆甚好。”
    月垂头不语。
    “你可知道今天有多凶险,虽然那些隐藏在暗处的人不一定能得手要了你的命,但如果你选北宫阳,北宫宁宇必定会弃你,他虽与你骨血相连,但比起这偌大的家业,尊者高位的传承,我猜他绝不会姑息!而若你选了北宫将臣,我看隐而不发的南宫凌星也必定不会罢休,即便你与北宫阳兄妹情深,却不知北宫历代出的是天下最无情的男子,别说你是他妹妹,我就怕天皇老子,他都要拼命搏上一搏的,这两兄弟,还是敬而远之,劝你还是早为自己打算才是。”
    “七爷爷,我……无处可去,甚至觉得出家也未尝不是一种选择。”月苦笑,想了想,又道:“刚才提到的那位朋友,上御冕,也不知道后续怎么办。”
    老头接话倒是很快:“别别别,先前说的出家可是说笑,你万不可当真。”说完,心虚地瞥了一眼月,才缓缓道来:“上御冕的事情我看你就不用多心了,要我猜的不错,他和日本上御家族脱不开关系吧?因此他的安危不是你北宫月的责任,也不用你为其谋划,你真真多虑了。”
    他见月不置可否,又急忙补充:“而且我对那北宫将臣的脾性略知一二,以他的自负,必不屑以上御冕要挟于你,而你之前提到的受制于他,只不过是他小小的手段而已,与大局无关,你也是太单纯,听风就是雨了,幸好老儿我为你筹谋,否则,已经让他得手。”
    “您的意思是,上御冕不会有大碍?”月琢磨着老头儿的话,问。
    老头点头,又说:“北宫将臣以为我必定会宣布你能力出众,是货真价实的隐巫,我看他也是有备而来,恐怕最终还是让他控制了局面,而你的平安一保,再有我的金字玉言,除四大族长票数不算,其余四大长老必定取信于我,这样,他已有五票,哪怕各方再不愿意,也无力扭转乾坤了。”
    “按照您的说法,将臣惟一没料准的就是您竟然偏袒与我,不按常规出牌,不过,却很是巧妙地化解了他挑起的这场事端。”月终于明白,对老头心中不禁暗自多了几份敬重。
    老头儿得意地大笑,连连点头:“你总算有些明白了,不过丫头,恕我再多问一句,如果刚才我不是带你出逃,而是履行使命,宣布你的身份,那就真有个天大难题摆在你面前,要知道,既然请动了我,就是四大家族最上得了台面的事情,你可真要二选一了。”
    “您是想问我,会选谁?”月涩涩地问。
    “是北宫将臣吧?”
    想了想,月竟不知道该点头还是摇头。
    “其实,我问的重点不在这,那之前的一切,可是你自愿?”眼见他愈发正经,声音低沉许多,竟有几分质问的意味。
    月只觉得心中烦闷,感情是很私密的事,她刚才分毫未提,只是老头儿显然非常人可比,思维清晰缜密,自是从她的言语、神情中捕捉了许多,更何况,她会有如今这一身的异能,本就是告知天下自己与亲血缘间已经发生了关系。
    “之前的事情,如我所说,已经记不得了,我,为此深深懊悔并已发誓不再犯同样的错误。”月如是说,心却在微微颤抖。
    老头讳莫如深地上下细细打量了她一番,最终叹了口气,道:“如此最好,要知道逆伦如同逆天道,不会有好结果的,而且身为能量觉醒的隐巫,有件事你不得不做。”
    “什么事?”
    “到了我家,你自然会知道。”老头话音刚落,车子就停在了又一片依山而建的中式院落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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