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清心里憋着一口恶气从叶府出来,顺着大街不知道走了多远,不知走了多少时候,直到天色暗了下来,走到了护城河边儿上,在河边儿站了一会儿,看着眼前的河水琢磨自己要是跳下去。会不会就穿越回去了。
    怀清还是头一回如此迫切的想回去,回去那个平等有爱的世界,不会有人提醒她守本分的世界,凭什么啊,就凭他是皇上,就可以任意的羞辱别人,用这种自以为是的方式。
    怀清如今甚至有些憎恶慕容曦了,若不是他自己何至于落到如此地步,便当个种地的老百姓也比现在强啊。
    忽听后头一个声音道:“你不是想跳河吧。”
    怀清身子一僵,转身,果然是四皇子慕容昰,怀清满腔的恶气终于找到了突破口:“你跟着我做什么?也看上我了啊,那你得先回去问问你当皇帝的老子答不答应,还有没有第二柄木头如意赏给我,提醒我守本份。”
    怀清这几句话说的极冲,极没道理,完全是迁怒,把对皇上对慕容曦的怒意,一股脑发泄在慕容昰头上。
    四皇子的脸色都没变一下,就这么看着她:“一死了之什么问题都解决不了,是最没用的。”他这句话一说,怀清的气倒消了一些,哼了一声:“谁想死了,我还没活够呢。”
    四皇子道,:“若是你不想跳河,不如跟我去喝酒,敢不敢?”
    怀清一愣定定看了他老半天,这句话从这个面瘫嘴里说出来,还真有些不可思议,不过这句敢不敢倒真戳中了怀清的不服:“有什么不敢的,你还能把我吃了不成,走,去哪儿?”
    四皇子嘴角略上扬道:“到了就知道了。”
    怀清看着席地坐在河边儿草地上的慕容昰,不禁道:“你嘴里喝酒的地儿就是这儿?”慕容是点点头:“今儿是中秋自然要赏月,而这里的月色最好,你瞧。”说着一指前头:“天上月,河中明,这样的月色方可一醉。”
    怀清笑了:“一醉?酒呢?难不成我们把河水当成酒喝。”
    四皇子一伸手从旁边儿的草丛里,拽出一个酒坛子来:“这不是酒吗。”拍开封泥,顿时一股酒香冲鼻而出,怀清深吸了一口道:“好酒。”
    慕容是笑了:“果真是个识货的,这是三十年的陈酿。”说着对着坛子口一仰脖喝了几口,一伸胳膊几坛子墩在地上,看着怀清。
    怀清从没见过这样的慕容昰,她一直以为他是个严谨而无趣的人,原来也有这样洒脱恣意的一面,这样的慕容是令怀清轻松了不少,也一屁股坐在地上,提起酒坛咕咚咕咚喝了几口,又递回给他。
    就 这么着,慕容是喝了,她又喝,不一会儿怀清就醉了,觉得浑身发热脑袋发懵,看着眼前的月亮都成了重影儿的,蹭一下站了起来,跟慕容是道:“我跟你说哦,我 不止会看病,我还会舞剑,不信,我舞给你看。”说着,弯腰在地上捡起一根儿树枝儿,嘴里嘟囔一句:“看你我的倚天剑,把你们这些讨厌的人都砍死,砍 死……”
    后头不远处的可喜直冒汗,心说,甭提啊,这位嘴里讨厌的人指定就是皇上了,不过爷今儿这招儿倒是挺高的,这么下去绝对有戏。
    怀清瞎乱砍了一会儿,丢开树枝儿直勾勾看着慕容是气哼哼的道:“你们家都没好人,没好人。”说着忽的掉下一串眼泪来,然后踉跄着坐在地上,捂着脸哭了起来。
    一边儿哭,一边儿嘟囔:“我讨厌你们,我讨厌这里,我想回去,想回去……呜呜呜……”
    慕容是叹了口气一伸手把她揽在自己怀里,半晌儿方用几不可闻的声音道:“可我喜欢你……”
    ☆、第98章
    怀清睁开眼就看见若瑶的脸,眨了几下眼忽觉脑袋转着筋的疼,若瑶扶着她坐起来道:“你这丫头疯了不成,昨天自己跑出去还罢了,怎么跟四皇子喝上酒了,还喝的烂醉如泥。”
    怀清揉了揉太阳穴,仔细回想了一下,发现自己的记忆就停留在河边跟慕容昰喝酒的时候,具体自己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一点都记不得了。
    若瑶道:“老太君昨儿可是后悔的不行,说是害你受了委屈。”
    怀清道:“不关老太君的事,皇上选在昨天给慕容曦赐婚,是早就想好了,便老太君没提,也会寻借口叫我过去。”
    若瑶:“知道你委屈了,可刚在六皇子身上吃了亏,还不离他们远些,怎又跟四皇子纠缠在一起了,这伤疤还没好,就忘了疼了啊。”
    怀清可是领教过若瑶的唠叨,急忙道:“那个,我喝了,能先给我口水吗?”
    若瑶见她这样又心疼,叹了口气叫甘草端了温水来递给她:“我知道你有主意,却这终生大事可不是玩的,既早知没有结果,还是离远些好,六皇子不过是淑妃之子,皇上尚且如此,四皇子可是皇后嫡子,还不知要出什么事儿呢。”
    怀清道:“我跟四皇子不是姐姐想的那种关系。”
    若瑶挑挑眉:“这可新鲜了,大半夜的都一块儿喝酒了,是什么关系?”怀清跟她说不清,其实,怀清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跟四皇子是什么关系,若真要说,她觉得慕容昰像一个可以信赖的朋友,即使两人依旧有些陌生,但她就是觉得,可以信赖他。
    若瑶拍了她一下:“反正,以后不可如此莽撞了,起来吧,老太君哪儿可担心了一宿呢,也该过去让老太君放放心。”
    到了正院,老太君倒没说什么,只是叫怀清陪着吃了晌午饭,说了几句笑话就让她回去躺着了。
    怀清出去了,老太君方叹了口气:“这么个好孩子,也不知到是哪儿戳了皇上的眼,昨儿那场委屈,我都替这丫头委屈呢。”
    张 婆子道:“皇上也是个当爹的,这当爹的没有不护犊子的,就算自己儿子是个混账二赖子,在当爹的眼里也是好的没挑儿,故此,有什么不满意自然不会为难自己的 孩子,什么错都的往别人身上推,六皇子同时求娶护国公府的姑娘跟怀清,皇上心里不舒坦,这口气不能出在儿子身上,自然就是怀清姑娘了,说起来,皇上没直接 为难姑娘,只赐了个木如意,也算给老太君面子了。”
    老太君道:“我倒情愿皇上不给我这个情面,你别瞧怀清丫头平常乐乐呵呵的,却是个异常骄傲的孩子,便当年在邓州的时候,何曾见过她跟昨儿似的,她那句藏愚守拙是无奈呢。”
    张婆子:“这个六皇子,做事儿真不靠谱,先头那样儿还以为跟怀清姑娘成了呢,谁知去了一趟江南回来,就看上护国公府的姑娘了,真娶了那个悍丫头有他的好日过呢。”
    老太君道:“先头我就不看好怀清跟六皇子,六皇子的性子不够安稳,怀清呢,面上稳妥,内里终究是个孩子,这两人若到一处,好的时候自然好,一旦坏了还怎么过日子啊,倒是四皇子的性子配怀清正好。”
    张婆子忙道:“老太君您这话儿怎么说的,怀清跟六皇子,皇上还不让呢,能让她跟了四皇子不成。”
    老 太君道:“有道是姻缘天定,怀清跟六皇子之所以弄到这样是有缘无份,而怀清跟四皇子,谁又说得准呢,我相信,皇上心里并不厌恶怀清丫头,之所以如此,也是 想切断六皇子的念想,得了,不说这些了,那丫头昨儿喝多了酒,小脸儿都锈了,女孩儿家身子最是娇气,可不能这么糟蹋,你让灶房给她熬点儿粥送过去,别伤了 胃。”
    张婆子笑道:“老奴就知道老太君心疼姑娘,早吩咐下了。”
    话音刚落,叶安一脚迈了进来,脸色颇有些为难的道:“禀老太君,六皇子又来了,现在前头厅里头呢,说要见怀清姑娘,大小姐使丫头来说姑娘不见,可六皇子就是不走,说不见这怀清姑娘,今儿就不走了。”
    老太君紧紧皱起了眉:“他还嫌那丫头的委屈不够大,怎么着,还来作什么?”站起来道“我老婆子过去问问他,还有什么脸来找怀清丫头。“
    抬脚就往外走,张婆子忙道:“小辈儿的事儿,您老跟着掺合不妥当。”
    老太君哼一声道:“有什么不妥当的,他爹不也掺合了吗,我这个当祖母的怎么就不能掺合了。”说着已经迈脚走了出去。叶安跟张婆子对看了一眼,心里明白老太君的性子,劝不得,只得跟着去了。
    慕容曦这会儿跟斗败了的公鸡似的,坐在椅子上,人都有些木呆呆的,不知道想什么呢,老太君进来了都不知道,直到老太君说了句:“老奴给六皇子见礼。”
    慕容曦方回过神来,这一回神见是老太君,吓的蹭就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虽说老太君曾是父皇的乳母,算是皇家的奴才,可父皇视老太君如母,自己哪当得起老太君这一声老奴呢,忙道:“老太君您这是要折煞老六了。”
    老 太君道:“折煞什么,你是皇子,老婆子是皇家的奴才,这声老奴,六皇子当得起,只不过,老婆子是奴才,我叶家世世代代也都是皇上的奴才,却有一个人她不是 奴才,老婆子虽当怀清丫头是孙女一样儿,到底不是叶家人,虽张家是寒门,却是清白人家,她哥从科考出仕,官做得再小也是臣子,她不是皇上的家奴,没得任六 皇子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理儿。”
    六皇子脸色白了白:“爷知她昨儿受了委屈,爷一宿都没睡好,今儿就是想见见她。”
    老太君道:“你见她又能如何,她昨儿的委屈怎么来的,六皇子难道不知吗,你若为了丫头好,从今儿起,离她远远的自然就好了,做什么还来找她。”
    慕容曦苦笑一声:“若能由的我自己就好了。”
    老太君道:“由不由的你,老婆子不管,老婆子就知道那丫头委屈了,那么心大的丫头,昨儿委屈的呜呜哭,你不心疼,老婆子心疼,六皇子,就算老婆子求你了,往后远着些吧,叶安送客。”
    慕容曦后退了一步,喃喃的道:“呜呜的哭……她哭了?”
    叶安道:“六皇子,请……”慕容曦好半天才回过神来,踉跄着跑出去了。
    张婆子忙道:“老太君您刚这几句话是不是说的重了,回头若是出点儿什么事儿……”
    老太君道:“放心吧,能出什么事儿,就算六皇子想不开,还有他舅舅呢,韩章指望着他呢。”
    慕容曦从叶府出来游魂一般的回了自己府里,一进来韩章就迎了过来笑道:“这一大早的跑哪儿去了,你快过来瞧瞧,这是内务府送来的东西,钦天监选了腊月十八的日子,说那日上上大吉,宜嫁娶,盼了这么多年,终究你要成亲了,舅舅也对得住你娘了。”
    成亲?慕容曦抬头看着这些红彤彤的东西,只觉刺眼非常,恼恨起来,过去摔得摔砸得砸,弄了个乱七八糟,等都砸的差不多了,颓然坐在椅子上看着他舅舅:“舅舅,爷后悔了,没了那丫头,爷还有什么,有什么啊……”
    韩章叫人把东西收拾了,坐在他旁边道:“你怎么糊涂了呢,等你当了皇上,莫说那丫头了,什么不是你的。”
    慕容曦摇摇头:“你不知道那丫头,她性子硬着呢,此时她定然恨极了爷,连面儿都不想再见,如何还会跟了爷。”
    韩章道:“这世上哪有什么烈性女子,只要你足够强,想要什么不能到手,女子更容易,便她性子再硬,难道不为她哥打算,只要你继位,便为了她哥,她也不能跟你拧着,更何况,本来你们就两情相悦,便如今受了些委屈,往后你对她一好,心不就软了。”
    慕容曦看着他:“舅舅,爷不想当皇上,不想继位,当皇上有什么好,成天闷在宫里跟做牢似的,有什么意思?”
    韩章脸色一变:“难道你想让你母妃含冤九泉吗。”
    慕容曦颇有些挣扎:“即便为了母妃,也不一定非要继位不可。”
    韩章冷哼了一声:“你母妃跟你妹妹是因苏毓敏下毒死的,可这背后的指使之人是谁,不用舅舅再跟你说了吧,想扳倒那位,报这个仇,除此没有第二条路走,再说,便为了那丫头也得这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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