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慈没接茬,只是别过头看向窗外,程策也是。
    他们就这样静静地坐了一会儿,然后同时推开车门跨了出去,一路无言。
    顺利抵达家属团的大本营时,赵慈的嘴抿得更紧了。他想起入营当天激昂的纪律教育,想起了那个攥着拳头宣誓绝不违纪的自己。
    在程策的带领下,赵慈终于领教了传说中气势宏大的盛况。此地不仅有聚众吃哈密瓜的,也有滋溜凉面和啃鸡爪的,大伙脸上洋溢着笑容,仿佛踏进了人与自然和谐共存的世外桃源。
    他黑着脸跟在后面走,沿途认出了为亲姐削水果的大斌,以及二号女生楼的明星学员小曹。程策好心地告诉赵慈,收摊回宿舍时可走正门,别翻墙爬洞,怪辛苦的。
    其实那位拿着对讲机的门卫老伯很好说话,不收烟酒,只收钱,叁户以上抱团亦可打八折,非常便民。
    “你们叁个该不会......   ”
    “没有,这种便宜我们不占,按原价给的。”
    赵慈不吭气,疯狂呼掀手里的折扇,于是程策便不再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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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然,话可以不说,路还是要赶的。
    他俩像两颗出膛的鱼雷一样向前挺进,很快和自家勤劳的小厨娘见上了面。她扎着高马尾,正认真地往碗里分装葡萄和切好的蜜瓜。姑娘脸长得好,就是数学捉急,摆完了还要一二叁四五地点着数一遍,生怕厚此薄彼。
    那一刻,赵慈觉得这块犄角旮旯升华了,什么声音都没有了,他只瞧见她,还有她抬头时眉眼弯弯的笑脸。
    当赵慈从尚云手中接过那盒卤牛肉时,他顺势拽住了她的手腕,把她往身边拉了拉。他低声问她怎么晒成煤球了,人也饿瘦了,赵慈关切的语气和动作合在一起看,并不显得过分,好像是在关照小妹那样寻常。
    “......   黑吗?”
    她挺不好意思地笑出一口白牙,眼神亮晶晶的。赵慈心里一抽,没敢多做视线交流,埋头就开始吃饭。
    今晚尚云穿一件松垮垮的长T恤,两条细腿露在外头,脚上那双黑色系带凉鞋显然是新买的,瞧着不像她的品味。
    赵慈想到这里,情绪忽而又暗了。他看见程策揽在尚云腰际的手臂,那互为依靠的姿势相当自然,毫无任何不协调的刻意,仿佛他们早已抱过了千百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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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五分钟后,赵慈将吃干抹净的饭盒扣好盖子,放进了一旁的超市提袋内。
    整个用餐全程里,他都保持乖巧的坐姿,给水就喝,给菜就说谢谢,只因程策自制的凉拌菜,他一个人不喘气地吃了叁盒。赵慈忿忿不平,怀疑那东西里头搁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大料,否则也不至于吃了第一口,就想第四口。
    不过他十分倔强,揪着一点儿芝麻大的纰漏,告诉程策这东西看着挺好,就是不健康,太辣,上火。对方歪着脖子睨他,压根懒得反驳,只说下次注意调味。
    回营地的途中,尚云走在正中间,左胳膊时不时蹭到赵慈,痒痒的。他被她折腾得体温上升,口干舌燥,他觉得这生理反应不是很科学,亦不明白她的身体为什么可以越来越软。
    赵慈不断掐着大腿醒神,他想自己一定是在铁窗里关了太久,她光是蹭蹭不进去,他就快高潮了。
    分别时,赵慈和程策拥抱,然后也假模假样地抱了一下尚云。她的呼吸拂过来,在他耳畔散发着一种类似蜜瓜的甜味,因为他执意不放手,他们的侧脸离得很近,好像再近一些就可以吻在一起。
    于是尚云向后退了半步,拍拍他的背,说了一些祝福考试顺利,以及注意休息的吉利话。
    但赵慈全都听进不去。
    他有多喜欢她,此刻就有多讨厌她。赵慈觉得那都是套话,不是真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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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顺利回到宿舍后,赵慈对室友晃了晃手里的袋子,将大份的程氏凉拌菜和可乐取出来放在桌上。他说慢慢吃,吃完再继续练口语,再打开电视新闻看爸爸。
    赵慈一边脱衣服,一边说自己洗洗先睡了。
    这敷衍的态度显然不能安抚老方,他骂了一声操,把书一扔,指着赵慈的鼻子就开始日你娘。
    然而面对室友脸红脖子粗的咆哮,赵慈显得十分平静,他一个过肩摔把人摁在床上,锁得对方咯咯愣愣,猛拍床头柜说天一亮就去找汪主任,要把他们这群阳奉阴违的违纪份子一锅端了。
    老方声嘶力竭地大吼,说人在做,天在看,区区一份凉拌菜岂能收买他的良心。
    “过嘴瘾没有意思,你尝一口。”
    “我不吃!”
    赵慈没心思反击,径自跳下床去卫生间刷牙了,留下室友衣衫不整地横在床上,筛糠似的发抖。
    转眼到了第二天清晨,赵慈洗完澡站在窗前擦头发,眼一斜,看到床头柜上摆着那只洗干净的空饭盒和一包奥利奥,下面压了个纸条。他抄起来瞧,发现纸上描着两行歪歪扭扭的大字。
    开胃爽口,色香味俱全。
    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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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管赵慈愿不愿承认,出得厅堂,入得厨房的程策最近手气确实很顺。
    程家请来的补习教师不仅矫正了尚云的歪路子,他偶尔下厨,炒个菜炖个蛋,也把她蒙得五体投地。程策心灵手巧,他亦分得清主次,在给尚云改小作文时,他可以忽略她靠在肩上蠕动的脑袋,不为所动。
    程策目前唯一的烦恼,是她的胆子还不够大,不够野。稳当如他,也会有渴望,渴望她做题做累了,就主动坐到他大腿上撒娇地摇一摇。
    他一直没能告诉她,其实在冷淡的表象下,他外硬内软,敏感地一摸就会炸。
    在外,程姑爷清高斯文,风度翩翩,不知素股和Femdom为何物,是如假包换的真君子。在内,他常常对着抽屉里那一盒保险套暗自神伤,害怕因为缺乏经验,坚持不了多一会儿,而让她失望。
    五舅张佑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如今他的鸽子汤炖得炉火纯青,壮阳壮得教人一喝完就流鼻血,奈何它如此立竿见影,却依然没能把外甥的狗胆补大了。
    身为这栋宅子里的管事,他常在遛弯时看到程策盯着尚云的背影发愣,愣完了就低头捂脸,活像心事被戳穿的朱丽叶。
    张佑非常心疼,他觉得孩子也是馋得不行了,快憋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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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此他挑了个适当的时候,委婉地问程策恋爱谈得是否顺利,假如遇到什么心理上或是生理上的难题,不要憋着,一定要说出来。
    真正的男人,硬了又软,软了还能再邦邦硬。第一次失败了不要紧,下回咬牙好好干就行。
    程策抬头想了想,说自己并没有失败,他压根还没开始。况且暂时不开搞那档事,只是害怕影响尚云学习,怕她分心。张佑恼了,他用大汤匙铛铛铛敲着锅盖,说屎盆子不要扣在阿云头上,他看那姑娘日日吃香喝辣,养生学习两手都抓,挺投入,挺专注的。
    “阿策,我只怕再憋下去,会影响你的学习。”
    张佑苦口婆心,说既然是真爱就要趁热打铁,月老已经赐予了热,现在铁就横在你裤裆里,要不要打,全靠自我觉醒和狼性。
    程策默默听到这里,陷入了无尽的反思中。毕竟他占着天时地利人和,确实每天都有机会对她奉献贞操。
    张佑见他正在动摇,遂提醒说下周他们就要去拜访吴道长,为即将到来的雅思考试讨口彩,机会难得,为什么不乘势讨个双喜临门。
    上回在鸡头山的会所里没能干成的事,说不定这回在牛头山的招待所,就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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